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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哪还要问为什么?因为记录里头并没有提及惠比寿呀。」
「不,虽无记录,但似乎真有这么座神社。根据我的调查,这座蛭子神社后来在瓜生岛对岸一个叫做势家的地方再建,时至今日依然存在。如此看来,这传说绝非空穴来风——」
「不不,剑之进——虽然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揔兵卫摆出调停的架势说道:
「——若是先听到一则怪异的传闻,循线追查后找着了可资佐证的记录,或许我也会做出和你相同的结论。不过,剑之进,你也得好好想想,这传说——有没有可能是在事后虚构的?」
传说哪可能是事后虚构的?剑之进反驳道,但脸上的神情可就变得更为茫然了。
「所有传说,通常必是以事实为根据。传说之用意,乃向后世传述某件史实。若无事实根据,则不可以传说称之,而是无稽谣传或惑众妖言。」
不不,揔兵卫挥了挥手说道:
「没错,传说的确都是在事后才被捏造出来的。不过,剑之进,我质疑的——并非与次郎听来的这则岛屿沉没的传说,而是这则传说中的传说。」
「什么叫传说中的传说?」
亦即——虽然一脸不耐烦,揔兵卫仍试着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那则——岛屿随惠比寿的脸孔转红毁灭的传说。我质疑的,是此一迷信是否真的曾在该岛流传。毕竟并没见到任何与此相关的记述。」
「你的意思是——这传说可能是在岛屿沉没后才被捏造出来的?」
正是此意,揔兵卫说道。
关于此事,可就真的无法断言了,剑之进语带不甘地说道。
揔兵卫一脸为难地说道:
「不过,这瓜生岛在一夕之间没入海中,或许是真有其事。不,既然有如此明确的记录,看来应是事实无误。不过,剑之进,我想说的是,那与次郎听来——亦即那小伙子将惠比寿的脸孔抹红,导致岛屿沉没的陈述,可就不一定是事实了。」
没错,传说往往会被人如此加油添醋,正马应和道。
看来你们都不相信哪,剑之进一脸不服地阖上书卷塞入怀中。别动怒呀,巡查先生,正马好言相劝道:
「我们并不是不相信,毕竟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传说是造假的。只是同样的,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传说是真有其事。涩谷的意思是,这书卷并没有办法证明与次郎听到的这则故事是事实。对不对?」
也对,这下揔兵卫也退缩了:
「正马所言的确有理。」
「矢作,你说的没错,问题并非灾厄的规模什么的。但同时,记录里并未提及是否真曾发生过这场灾厄,也没提到是否真有膜拜惠比寿一事。」
那么正马,你到底想说什么?剑之进不服地说道。
「——到底要我拿出什么证据,大家才愿意相信?」
「稍安勿躁呀,矢作。个人认为令我们质疑的,仅有——惠比寿像的变化和天地变异之间的因果关系罢了。」
这也有理,剑之进不由得开始沉思了起来。
这点应该无法证明罢,正马说道。
为何无法证明?剑之进反问道。
「真的没办法呀,矢作。假设真如传言所述,岛上曾祭有一座惠比寿像。那么,或许真有将神像的脸孔抹红便会发生灾厄的说法流传,也可能有某个不敬之徒将神像的脸孔抹成红色,不,就连不久之后碰巧发生天地变易也是不无可能。但即使如此,仍无法断言这场灾厄是因这起恶作剧而起的罢?」
「你想说什么?」
「这不过是个巧合罢。」正马斩钉截铁地说道。
「巧、巧合?」
「我是如此认为。矢作,稍早你曾言这应非巧合,涩谷也如此附和——但这只能说明此一怪异传言,和这份记录的关系并非巧合罢了。一切天灾均循世间法则而起,哪可能把神佛雕像染红便引起天摇地动?哪管时机再怎么凑巧,地震、海啸、恶作剧和信仰之间,应该还是毫无关连的。凭人的力量——是绝无可能撼动天地的。」
「惠比寿可不是人哪。」
但朱墨是人抹上去的罢?揔兵卫说道。
不,我认为即使端出神佛,道理也是一样,正马继续说道。
「为何也是一样?」
「当然一样。正如涩谷方才所说,除非是先有天灾,事后再捏造个理由解释——两者之间理应不会有任何因果关系才是。因此,我认为除了巧合,别无其他解释。」
嗯,剑之进低声应道。
「再者,就我所听到的,这故事听来实在太像是捏造出来的了。不可亵渎神佛、不可欺骗他人——怎么听都像是在说教。虔诚信神者得救,唯有亵渎神明者殒命——这种情节,怎么听都像是为了拉拢信众而捏造出来的故事。」
「但是,这座神社似乎没有多大哩。」
「是大是小有什么不同?」揔兵卫不甘示弱地继续逼问道:
「只要将过去的惨祸当成神明灵验的证据,对提升当地的信仰应该极有帮助。对一座小神社而言,只要能拉拢当地居民,应该就心满意足了罢。」
「纵使……」
正马继续说道:
「纵使这座岛屿真是因惠比寿的脸孔被抹红而沉没——」
也是绝对无法证明的,正马做出结论。
大概是看到形势对自己不利,剑之进转头望向至今未提出任何异议的与次郎说道:
「与次郎,这些家伙认为你是在吹牛哩。你难道不反驳?」
「不必了——」
他并没有反驳。
剑之进虽然愤慨,但与次郎并不认为自己被人当成是在吹牛。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正马和揔兵卫的推论是正确的。
半个月前。
与次郎在一场酒席上,从朋友口中听说了这则奇妙的传说。
也就是惠比寿的脸孔转红——导致整座岛屿沉没的传说。
对与次郎而言,这也不过是个随兴聊起的假故事,但正马和揔兵卫强烈否定,剑之进却依然坚信是真有其事,结果就演变成了今天这种局面。说老实话,与次郎并非不相信神佛,但还是不愿相信其神威可能使整座岛屿沉没。
不知大家意见如何——看到与次郎和剑之进的神情,揔兵卫皱了皱眉问道:
「是否该上药研堀找老隐士征询意见——?」
四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才齐声回答:也好。
【参】
药研堀的隐士——
一如其名,是位居住于药研堀边陲、一户名曰九十九庵的清幽宅邸的老人。
此人年约八十有余,貌似白鹤般细瘦白皙,剪掉了发髻的白发修得短短的,平日身穿墨染的作务衣(注:工作时穿着的服装,上为筒袖,下呈裤状,材质多为蓝色木绵布料。「袖无」是形状如背心的无袖短外套)和深灰色袖无,看来活像个衰老的禅僧。虽不知其出身、姓名,但此人自称一白翁,仅有一名据称为远房亲戚的小女童相伴。
同时,这老人和与次郎曾奉公的前北林藩,似乎曾有段匪浅的交情。
虽然不论怎么看都像个毫无显赫身分地位的寻常老百姓,但藩主对其似乎颇为关照。维新前北林藩曾按月支付恩赏金,每回均由与次郎负责递交。
虽然金额并不算高,但似乎已经支付多年,若论总额,应该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白翁虽然从未向他们提及自己的过去,但与次郎的前上司曾言:「此人是个曾拯救北林藩的大恩人。」
即便北林藩再小,区区一介百姓,而且还是个衰老如枯木的老翁,怎有能耐拯救一个藩国?与次郎虽对此纳闷不已,但这似乎已是与次郎尚未出生的四十数年前的往事了。
如今虽是个老翁,但此人当年毕竟也曾是个小伙子。直到废藩后,与次郎才想到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在此之前,与次郎总有一种此人打从以前起便是个老人的错觉。
因为一白翁看起来已是十分衰老。
五年前,与次郎突然想起这老人,好奇他如今安在?
藩国已随大政奉还而遭到废撤,按理说,他应已不再收到北林藩所支付的恩赏。
若是如此,不知他日子是否还过得去?
因此,与次郎便邀了也曾听说过此老人传闻的揔兵卫,相偕造访九十九庵。
老人依然健在。
虽然已无发髻,但消瘦的脸颊、朴素的生活、以及教人看不出是乖僻还是和善的言行举止,
一白翁看来仿佛仍活在旧幕府时代里。除了与次郎昔日曾见到的远房小女童已成了个年轻姑娘之外,九十九庵里里外外竟是一切如昔。
打从那时起,与次郎便与老人恢复了交情,至今已有五年。如今除了揔兵卫之外,剑之进与正马也常同来造访九十九庵。
老人不仅博学,同时还有过许许多多奇妙的经历。与次郎极爱聆听老人聊起这些意味深长的故事。
维新至今已过了十年。
虽仍偶有动乱,但大致上世间混乱似已暂告平息。只是上自整个国家,下至与次郎均产生了极大变化,街景民情亦已是焕然一新,唯有老人居住的这城中一角仍残存着浓郁的江户习气。对在努力适应新时代的同时,对新事物却仍怀有一丝不信任的与次郎而言,九十九庵的风景、以及一白翁所叙述的江户故事,听来总是如此教人怀念。
虽然身为巡查,但剑之进对奇闻异事却有一股强烈的喜好,尤其酷爱聆听老人所叙述的诸国怪谈。
揔兵卫则是个和他的相貌与职业颇不相符的理性主义者,亦喜爱与老人议论各种不可解之异象。至于略带西洋习气的正马,乍看之下对此类议论问答虽不至于毫无兴趣,但与次郎认为此乃因其对与老人为伴的姑娘小夜颇为钟情使然。
不过,关于这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