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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能使人体会到所有这些声音的某些共通的韵味……
假如他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只要真是听到了,那就是这种感觉。
仿佛身在梦中,埃勒里关掉发动机,下了车,朝那幅剪影走去,那号音不绝如缕的奇异的回响仍在他耳际萦绕着。(或许那只是沙洲静谧的吟唱?)
他开始爬那座矮山。
在他一边往上爬着的时候,那瘦高的人影也一边渐渐显出了第三维度,有了体积感,并朝他转过身来。这时,那只没拿棍子的手看不见了,掩人了长袍的褶襞之间……还拿着那把号吗?这他看不出来。但是,他能看得出来,而且真切地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的确是大车上那个老人。当埃勒里登上了山顶的时候,老人还开口说话了。
如先前一样,是英语,也还是那听上去如此新奇的口音很怪的英语。或许,令人感觉奇异的,与其说是那口音,倒不如说是那语调。他在说什么?埃勒里整着眉,全神贯注地听着。
「言语与你同在。」 【注】
他肯定是这么说的。但是……也可能他根本不是在说言语,而说的是眷顾,或上帝呢。而且在发言节奏上有一处明显的停顿,听上去很像是Wor』d【注】。要么——
「世界?」埃勒里边想边自言自语道。
老人凝望着他,眼睛放着光:「你是谁?」他问埃勒里。
又有疑问了。他说are的时候,在r的后面肯定发生了一个声门闭塞音,他是就这样说是吗?还是实际上在问Who art thou?——像英国贵格会教徒那样把thou发成了更像是thu的音【注】?
模糊难解的重重疑惑之外,只有一点是埃勒里确信无疑的—他有一种很奇怪的头晕目眩的感觉。是不是离开那商店以后,已经又爬升了相当的海拔高度,所以,渐趋稀薄的空气对他产生了影响?还是因为疲惫状态日渐严重的身体又经受了攀登这座矮山的辛苦?他叉开两腿站着,以稳住身体(要是这会儿晕倒了该有多傻!),并且很是烦恼地听见自己含混不清地说道:「我叫埃勒里——」
没等他把话说完,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老人向前弯下身子,而且像要仆倒下去。埃勒里以为他要昏倒了,或甚至要死去了,便本能地伸出双手想搀住他,而老人却躲过他的搀扶,径自跪倒在沙地上,扯住埃勒里满是尘土的裤脚吻着。
而当埃勒里正瞠目结舌地俯望着眼前这一连串他确信为非老迈即疯狂的举动的时候,老人更俯首叩拜,并喃喃自语着什么,抬起头来之后又重复一遍:
「埃尔罗伊。」
他的名字被老人用那奇怪的口音一叫,听上去是这个样子。埃勒里感觉到一阵细微的颤抖荡过全身,还带着一股寒意。因为,《圣经》里什么地方不是提到过埃尔…罗伊,或是埃尔罗伊,意思是……上帝尝顾,或是上帝眷顾我吗?……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间——他说出他的教名,老人立刻屈膝拜倒并以自己的方式重复那名字——于是埃勒里惯性地又继续说出了他的姓:
「——奎因。」
于是,重演了那令人震惊的一幕。刚一听到奎因二字,老人又去吻了埃勒里的裤脚(我的衣边!【注】埃勒里颇感温怒地想道),再次拜甸在尘土中,并且还是用一种奇怪而陌生的方式重复着埃勒里刚说出的名字。
「奎南,」老人念叨着,「奎南……奎南……」【注】
不过,把他的姓儿改叫成这样儿,倒没有引起什么联想的震动。奎南……?
老人仍旧跪在那儿,不停地咕浓着,但他说的话在埃勒里听来毫无意义,埃勒里的思想又四处漫游去了。忽然,埃勒里惊诧地发现,自己刚才出于条件反射伸去搀扶老人的手,此刻正按在老人带头罩的脑袋上哩。怎么会搁到那儿去了呢?当然是无意中扶到那儿的。我的天哪!他想道,老人会以为我是在为他祝福呢。他忍住了想笑的冲动。这位可敬的老人这会儿说的话他一点儿也听不明白——用一些听不懂的词在快速地喃喃自语,也许就是一通祈祷吧。
埃勒里清醒过来了。老人也已站起身来,并且握住了埃勒里的手;他那奇异的眼睛里有某种像是激动(虽然不完全是激动)的神情,还有某种不大像关切(尽管差不多就是关切)的神情。接着,他相当清晰明了地对埃勒里说道:「耕耘的时节已成过去,等待的日子也已终了。」
埃勒里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位老隐士在引经据典吗?没有结果,埃勒里什么也没想起来。那么那位年纪较轻的隐士这会儿到哪儿去了?
「正是收获打谷的时候,而那大动荡即将临头。」
哦,想不起来,埃勒里认定,这些话他听着一点都没有耳熟的感觉。
「你是那第一位吗?」
这句问话在埃勒里耳边不停地回响着。
「第一位?」他愚钝地重复道。
「第一位。他是那当我们遭动荡之时向我们走来,并为那第二位预备道路的。世界得赞美了。」
这下清楚了——他发Wor'd音的时候,中间是有一个轻微的停顿。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埃勒里也只能探寻地凝望着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重复着:「第二位?」
老人缓缓地点点头:「那第二位就是第一位,而第一位也就是那第二位。正如书中所言。我们感谢你,哦,世界。」
要是换一个人说出这番话来,埃勒里也许会当它是无意义的废话,或是对某一部伪经的意译,一听了之。然而这个人——「这老老老人」——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也几乎不得不相信他。
「你是谁?」埃勒里问。
「事实上,你知道我是谁,」那先知模样的嘴上带着庄重的微笑,「我就是那老师。」
「那么这是什么地方?」
一阵沉默,短暂的。然后:「我都忘了你是外乡人,尽管你的到来是世界必定要随后跟从的征象。我们此刻所站的地方,人称克鲁希伯山,而我们的下面,是奎南山谷。这名字你知道的,既然那就是你自己的名字。身为何人,无不自知。」他鞠了一躬。
「我的天哪!」埃勒里想道,他把自己错当成另一个人了,一个他一直在等待着的人。这真是一出由巧合演成的悲喜剧,除了发音相近之外,再没有任何现实的根据。但是,他把我错当成了谁呢?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埃勒里,他十分谦卑而恭敬地拜倒了,以为自己说的是「埃尔罗伊」——「你呵,上帝,眷顾我啊。」他把我当成了……
埃勒里无法相信。
透过自己正与之搏斗的昏晕,他听见老人——「老师」——说道:「我的人民不知道将会发生的神秘之事;不知道正要降临在他们头上的麻烦;也不知道当雹暴把庄稼摧毁在地里的时候该如何救助他们自己。以往他们像孩子一样地生活着。当大火熊熊燃起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样呢?」
他握紧了埃勒里的手:「来吧,」他说,「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吧。」
埃勒里听见自己仿佛很遥远的声音在发问:「要待多久?」
老人说:「到完成了你的工作吧。」
他把长棍夹到胳膊底下,另一只手仍掩在袍子里(还拿着那个喇叭吗?——到底有个喇叭吗?),他在前面轻轻拽着埃勒里,开始顺着山的内坡向下走去。
埃勒里由此踏进了另一个世界,而蓦然呈现在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奇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刚刚还在一片干沙秃石的荒漠之中,一转眼便已置身于满眼草木庄稼的葱绿而肥沃的土地上了。在绵连一圈儿的山所围抱的这块盆地里,土地都被筑成了梯田;犁出的田垄蜿蜒着自然的等高线。黄昏的静谧中,他听到了悦耳的涓涓流水声,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他看见一道小溪从地下涌出,依顺地沿着为它布好的渠道流去。很显然,在某位大师名手凭着爱心和技能的指点下,荒漠被改造了,从而,没有一粒种子、一滴水会被浪费。
这会儿,走下了很长一段山坡之后,他才刚刚发现下面有个村落。那里有足以组成一个村庄的房子——有五十幢吧,他估摸着,大部分都很小,只有很少几幢大一些,而且所有房子的构造都极其简单。这时,吹来一阵傍晚的微风,他隐约听见了人的说话声;微风中还夹着一股烟味儿,他看见那烟在屋舍上面低低的半空中袅袅盘桓着。
是那燃烧的艾蔺的气味。
他们还在半山坡上走着,太阳从西边山肩上倏地便沉落了。
巨大的阴影迅速笼罩了整个山谷——老人怎么叫它来着?——奎南山谷。
埃勒里打了个冷战。
【注】吉本Gibbon,1737——1794,英国著名历史学家,其名著《罗马帝国衰亡史》记述了自2世纪起到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为止的历史。
【注】贝塞猎狗(basset),法国种猎狗,短腿,长耳,动作缓慢。
【注】海伦(Helen),古希腊神话中著名的美女,她引起了持续十年之久的特洛伊战争,荷马史诗中记载了这场战争。
【注】贝弗利山Beverly Hills,好莱坞附近一个风景优美的地区,许多电影明星有豪宅坐落此地。
【注】此处埃勒里故意对上校的话作双关引用,因为英文「nm a tight little cadre」,既可理解为「指挥一个紧张工作的骨干小组」,也可理解为「驱赶一个神经紧张的小干部」。
【注】德米尔De Mille;1881——1959,美国著名电影制片人兼导演,所拍影片以场面豪华壮观著称,名作有《十诫》等。
【注】南北战争1865年结束,其后美国没有过战争。
【注】紫心勋章( Purple Heart) ;美国授与作战中负伤军人的奖章。
【注】死谷Death Valley;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东南部靠近内画大洲边界的一条狭长洼地,是北美洲最干燥炎热的荒漠地区。
【注】《雅歌》Song of Songs,《圣经·旧约》中的一卷,传为所罗门所作,是一部采用恋人对话形式的情歌集。《雅歌》第四章中的原句为:「你真美啊,亲爱的!/啊,真美啊!/面纱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