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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赞美世界,在哀痛中,一如在欢乐中。」他抬起手做了个姿势,既是祝福又是打发。
几个人过去恭敬地搬起保管员的尸体,另外有人搀着那奴隶,其余的人则三三两两默默地往外走去。这时埃勒里想道:自己现在也已经犯法了……因为,不管这山谷是在哪个州——他一直没想起问问奥托·施米特!——这地方总有个执法机构的,至少也会有一位县行政司法长官,这里发生了一桩谋杀案,应该向他察报才是啊。但都到这会儿了,眼瞧着几个奎南人把谋杀受害人的尸体搬走准备下葬了,他却还没有想起这件该做的事。
是啊,他也不会那样做。要是让奎南向眼下这样一个世界敞开大门,那该是犯了一桩怎么样更其巨大的罪恶呀!
当至高会最后一个人也走出去了,大门又关上了,埃勒里说:「老师,咱们头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告诉我说,我的到来是预言里说过的,说我要在即将降临到你们头上的大动荡里做你们的领路人。」
老人认可地深深点下头,再抬起头来,面庞的一部分又隐人了兜帽中。
「那么,你必须告诉我今天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还必须告诉我,所有事情发生的你所知道的准确时间。」
那苍老的眼帘垂下来,仅留下一道窄缝儿,而里面那双眼睛便张大着去穿越时间了。
「好吧,」先知说道,「中午我从地里回来,用中午饭的时间冥想,我已经不吃中午饭了。我知道那时是中午,因为看影子就知道,而那时没有影子。一点钟我去了学校。我感觉那时是一点钟——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的身体本身都已经变成一个钟了。我给孩子们上了一个钟头的课。学校里摆着一座钟,那钟指到两点的时候(看钟之前我就知道是那个时间了)我就往回走,回到神圣大会堂来了。
「我本来应该看到继承人正在学习的。可是没有,他在大门口转悠着,正希望能见到某个路过的年轻女子呢,我可以肯定是这样。情欲是自然的,甚至是神圣的,但应该有它的时间和地点,而当时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因此,我就让他回到抄写室去了,为了免除诱惑,我把他锁在了里面,把钥匙带走了。后来,有人捎信过来,说奴隶病了,他想见我——」
「关于奴隶的事,待会儿再说,」埃勒里语气严肃地说,「我想先去再看看那间抄写室。你跟我一块儿过去好吗,老师?」
继承人这会儿不在抄写室,显然他已经回到隔壁他的寝室去了。当初那一次走进这位抄写员的这间小工作室时,埃勒里没有观察室内细节的状态。现在他看到,这间屋子里有两张小写字台,两条小板凳,架子上塞满了卷轴书和装着卷轴书的罐子,一堆堆的纸,一轴轴的线,一捆捆的鹅毛笔和苇杆笔,一罐罐的墨水,还有其他职业文书所用的东西。
每个写字台旁边没有都立着一个很高的分枝烛台,上面插着深棕色的蜂蜡做的蜡烛。
两面朝向室外的墙上,有高而窄的窗户,其形状和大小跟在老师房间见到的窗子一样——窄得连个小孩儿都穿不过。看来,一旦被锁在屋里,继承人就不得不要么等老师回来开门,要么把门撞开才能出去。看看那门,倒是没有被冲撞过的迹象。
埃勒里和老人从抄写室出来了,跟他们进去和在里面的时候一样,两人一直沉默不语。
「你接着讲,好吗,老师?」埃勒里问。
老人便继续讲述了。他又回到了教室,在那儿履行他的职责,直到三点种,然后回到神圣大会堂。这时他记起了刚才有人捎来的说奴隶病了的口信。走之前,他又想到那个松了的桌腿,便把那锤子放到桌面上——正中间——用以提醒自己回头让继承人修理一下。然后这位先知往奴隶家去了。
在还不到奴隶家的一个地方,立着一座日晷。从那儿经过的时候,老师估计那时是三点十五分。
「我跟他待了一个钟头。本来我应该再多待一会儿的,我们在一起,彼此都变得年轻了。而我回来了」——他显得极度审慎地说着—「然后我就回来了,那会儿马上就要到四点一刻了。我……就回来了……」
老人想说什么呢?
「四点二十分,」埃勒里语调平缓地说道,「斯托里凯死了。」
老师颇费了一番努力:「是啊,保管员是……死了。他躺在那儿,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在这会堂的地上,在他自己流出的血里。」
「这对你是很难,」埃勒里低声说道,「不过你还得接着说,老师。」
「我打开抄写室的门,把继承人放出来,叫他立刻去找你,说不定你已经旅行回来了。因为它终于到来了——那场大动荡,已经降临到奎南部落的头上,而我知道,现在需要他,那位名叫埃尔罗伊,也叫奎南的人。因为一切都应了书上所写过的。」
埃勒里叹息着。神学,预言书,预言——在这些东西里面是找不到斯托里凯被谋杀的谜底的……那个斯托里凯,对那块手表闪烁的金光是那样地迷醉,那是他平生头一次见到的手表,告诉他可以戴上那块表的时候,他是那么高兴,像个孩子似的。在生命余下的时日里,他一直戴着它……「你问过继承人吗,他被锁在抄写室里的时候,有没有碰巧听到了什么——不正常的响动,或说话声什么的?」
那两簇眉毛之间的皱刻显得更深了。「没有,奎南。我们去问问他吧。」
而继承人,那张下端围绕着少年稚气的胡须的天使般的脸依然惨白着,只是一个劲儿地喘息:「什么也没听见,没有什么!」
埃勒里又叹息了一声,他让老师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不过他先已经拿到了圣室的钥匙。
他握住了门把手,跟上次一样有些犹豫,还是那种感觉,怕自己一旦走进这间禁室,便会有所亵渎。不过现在没有退路了。他把钥匙插进锁里,却惊讶地发现,那门根本没锁。埃勒里迅速闪身进去,将身后的门关上。
那盏长明灯悬吊在一根很旧的铜链上。那铜链则穿过埋固在天花板正中的一个金属圈,然后跨向固定在一面墙上的一个钩子,而钩子穿过一个链环,从而将链子固定住了。从钩子往下还悬垂着足有几英尺长的富余的链子。埃勒里点了点头,这是个虽然原始却很实用的装置,因为,给灯灌油的时候,从墙上那个钩子上摘下链子把灯放低,总比不得不爬上梯子要容易。
他把链子从钩子上摘下来,放出一段,让灯刚刚垂过了他头顶的高度。灯本身照在地上的圆形阴影放大了,而屋里其他地方却更明亮了。埃勒里把链子挂到钩子上固定住,然后身子趴到了地上。
他在地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着,将移动着的奇形怪状的影子投在了墙上。
最先在那个橱柜下面有所发现了——外表面泛着紫色的一粒陶土碎块。
他站起身来,敏锐地四下看了看。右边那只放在木托架上的盛卷轴的大罐子看上去像是没放稳,有点倾斜,好像是被匆匆忙忙摆上去的。然而他很清楚地记得,早上他检查圣室的时候,那大罐子还放得好好的。
他又转而查看橱柜。柜子前脸儿的玻璃没打破,但是,在胡桃木柜框的一角上,跟底层搁板同高处,他发现有一块隐约可见的反着光的斑点……一块污渍,颜色稍暗,粘乎乎的……他摸了摸,还沾到手指上一些。血!早上没有的血。
那么钱币呢?
那两摞银元,早上他走的时候,码得整整齐齐,现在可不然了。两摞都有点倾斜,其中一挥,压花的银币边缘都鼓凸了出来。
站在橱柜前面,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中,埃勒里重新构想着下午所发生的事件。有一点很清楚,是斯托里凯偷偷复制了圣室门的钥匙——是斯托里凯,当老师去看望生病的老奴隶,而继承人被锁在抄写室里的时候,再次犯了未经允许而进人神圣大会堂的罪;是斯托里凯犯了那桩更严重得多的罪行,那就是,为了偷窃公社的银币财宝而进入了这间禁室。
违禁的进入,亵渎神圣,偷窃之心——谁会想到那单纯的保管员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而正当这个贪婪的人猫在圣室里,也许是这样吧,而且正把邪恶的双手伸向那些银币的时候,他遭到了来自身后的攻击。某个人冲进了圣室,抓起右边那个装祈祷书的罐子,高高举起,朝保管员的后脑勺儿砸了下来。那罐子肯定碎了,或者,至少是有地方破了——疏忽当中留下了证据,就是橱柜下面的碎块儿和死者头发里面的粘土渣。但这并不是致命的一击。保管员倒下了,失去了知觉或者晕了,摔倒的时候,他的头撞到橱柜角上,在那儿留下了血迹。
而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这最最神圣的地方,在训诫和平与兄弟之爱的那些卷轴书跟前,就像在圣坛角杯旁死去的约押【注】,以色列国王大卫的舅父和元帅,曾杀死叛乱的王子押沙龙,后被取得王位的王子所罗门依大卫王遗命所杀。——译注)和倒在大教堂里的贝克特【注】。
那个袭击者一定是转身就跑,而保管员立刻又恢复了清醒,便跑去追那个他的罪行的见证人,并且在会议厅里追上了。他俩一定在那儿进行了搏斗(只是气喘吁吁而不声不响的搏斗,否则被锁在房间里的继承人就应该听见声音了)。斯托里凯肯定想杀死那个在圣室里攻击他的人,以保守他犯罪的秘密——因为按照奎南的法律,偷窃是死罪——而那个见证人,被逼到至高会的桌子边上走投无路了,他便不得不为生命而抗争。那把锤子就在桌上老师放的地方,见证人抓起了锤子,朝保管员砸去,至少砸了两锤:一锤砸到挡来的手腕上,砸碎了表蒙子,砸凹了表盘,使表的机械装置停止了运动;第二锤,也是致命的一锤,砸到了前额上。
那个目击了斯托里凯犯罪的人,同时也是奎南历史上第一个杀人凶犯,是谁呢?
埃勒里又感觉到了那件整个一天让他坐立难安的事情,一件跟银币有关的事。是什么事情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