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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场打从心底愤怒。
那个叫青木的部下一定是顾虑到木场心中的怒火,因为溃眼魔又再度在木场的眼前犯案了。
然而,木场狠狠地对青木骂道:“混账东西,不要讲得一副你很懂的样子!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懂什么!听好了,警察只要抓住罪犯,送交给检查机关就结束了。警察怎么能因为不甘心,就去向罪犯诉苦抱怨?不管是难过还是悲伤,抓到罪犯就结束了。没有这点觉悟,怎么当得了公仆?平野落网了,我对那种人已经没有兴趣了。”
“可是……前、前辈不想从平野那里听到真相……”
“真相是由法院决定的,我对那玩意儿没兴趣。我……”木场仰望洋馆呢喃,“……只想会会蜘蛛。”
“蜘蛛?”茜反问。
“嗯。有人说你的妹妹还有其他人,全都是被蜘蛛给操纵的。”木场微微转头,不悦地答道。
茜露出苦恼的表情说:“被蜘蛛操纵?意思是说……碧的背后有幕后黑手吗?有……其他人操纵着她吗?那就是——蜘蛛?”
木场重新转回来说道:“是啊,真丝悲哀。从头到尾,全都是谎言,竟然把年纪那么小的孩子逼到那种地步……你听说过她从别人那里拿到钥匙的事吗?”
“钥匙?”
“学院里打不开的房间的钥匙。”
“打不开的……告解室……”
“你知道吗?”
“我和葵……都是那所学校的毕业生。”茜只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茫然离去。
“她好像快撑不住了哪。”木场说。
结果加门离去,两名年轻人留了下来。
呆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伊佐间带领刑警们到自己借住的客房去。葵、真佐子和柴田三个人应该在大厅商量事情,也没看到阿节和耕作,伊佐间只好带路。众人经过白与黑交互掠过视野的走廊。
年轻男子——听说他叫益田——开口了:“木场先生,你怎么想呢?”
“想什么?”
“如果蜘蛛在这栋屋子里的话……”
“一定在吧。”
“那么就是刚才那三个人里面的其中之一。”
“应该是吧。”
“母亲,以及两个姐姐。她们有理由陷害妹妹吗?”
“这点倒还看不出来。”
“我认为,蜘蛛会不会其实并不存在?”
“不存在?”木场停住脚步。
“是的。这次的事件,构造的确就像中禅寺先生说的一样。只有在真凶构筑的道理上,所有的事象才能够稳妥地分布。但是,它的中心是一个空洞,那里并没有活生生的人……”
“那有什么?”
“思想或是概念,这类没有形体的……”
“哈!那种东西连拿来填肚子都不行。”
“例如亡者的……遗志之类的。”
“幽灵会打电话吗?至少川岛喜市是直接接到蜘蛛的指示的。”
“这……如果对喜市下指示的,是刚才过世的碧的话呢?”
“什么?”
“那个女孩自称蜘蛛,而且她操纵着杉浦。她会不会利用母亲的遗恨这类无中生有的讯息,同样地操纵喜市?这是主线的一种伪装。然后平野也……”
“笨蛋,那女孩被平野给杀了啊。”
“可是,碧手上有那个房间的钥匙吧?那么把平野藏在那个房间的,会不会就是碧自己?”
“可是,那她为什么……”
“杉浦不是也想杀害碧吗?或许平野也像杉浦一样,已经厌倦了。”
“平野厌倦了?”
“是啊。织作碧是一切事件中的傀儡神,而操纵着碧的就是——织作伊兵卫……”
“他人都死了,老早就死了吧?”
“你看那栋犹太教的建筑物。魔法的源头就是伊兵卫,不是吗?碧由于某些契机,拿到了钥匙,不知不觉中被伊兵卫的遗志所操纵……”
“那近亲相奸的谎言又怎么说?”
“那是预言。可能有什么冒渎的或疑似这样的记载,然后碧把自己套进里面了。”
木场露出像是信服,又难以信服的表情。
伊佐间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伊佐间离开通往自己起居的客房路线,绕到阿节的房间去。他想请阿节送茶,敲了敲门,往里面一看,阿节竟然在收拾行李。
“小节……”
“我不干了,不好意思。”
她好像哭过了。
这也难怪。短短半个月之间,主人一家就有三个人离奇死亡。就算不是杀人事件——不过伊佐间觉得如果这不是杀人事件,反而更恐怖——也教人毛骨悚然,这也不能责怪阿节吧。
但是这下子就没办法麻烦她送茶了。
“这个屋子被诅咒了。客人,我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也快点逃。”阿节一脸严肃地说。
“嗯……”
阿节好像看到伊佐间背后木场那张如鬼瓦般的脸,说“你是刑警先生吧?那张脸我想忘都忘不掉”,快步走出房间。
“我有话要告诉警察。老实说,要是就这么辞职不干,还真有点寝食难安。不好意思,你愿意听我说说吗?要不要泡个茶?”
“茶不必了。”
“这也,那我就不准备了。这个,你看这个。不只是看,你就拿去吧。”
一个泛黄的信封摆在像是茶柜的家具上,阿节捏起它,交给木场。
“这是什么?”
“刑警先生之前——五六天之前吗,还是四天前,不是来过吗?那时我不是我带路的吗?当时,你说了神明对吧?一个姓川刀还是什么人……”
木场仔细地观察信封,漫不经心地“噢”了一声,“呼”地朝信封吹气,打开封口。
“……后来茜小姐一直很介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耿耿于怀,然后叫我再去检查一下紫小姐的遗物。”
茜的话,似乎会为此烦恼不已。茜的善意也是有可能招来骇人的结果的。
“哦,她不是说喜市的信——遗物已经处理掉了吗?那这是……”
木场的气势逐渐消失,最后沉默了。“那到底是什么?”益田望过去,青木则推开他,探出头去。
“这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紫小姐的房间啊。虽说遗物处理掉了,也不是把整个房间打掉吧,床啊书桌的都还留着,椅子啊衣柜的也都还在。衣服虽然没有了,不过还是有很多东西。”
木场的表情变得有如厉鬼般凶暴。“什么时候找到的?在房间的哪里?”
“就刑警先生来了以后,小姐马上吩咐我去找,所以应该是隔天吧?不是隔天,是隔天的隔天。所以是大前天吗?哎哟,好复杂喔。”
“别管那么多了。然后呢?”
“然后,我想赶快把它交给警察,可是气氛非常险恶。客人也知道当时那种气氛对吧?我交得出去吗?才交不出去哩。”
“东西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木场怒吼。
“书桌抽屉,最上面的抽屉。”
“问题是……这是不是真的哪。”
“前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木场狠狠地瞪了伊佐间一眼,然后把信封交给青木。
“是织作雄之介的手记,上面写着关于石田芳江之死的若干内情。不晓得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上面写的是不是事实也很难说。而且就算事实……会怎么样呢?有什么意义吗?这东西为什么会在长女的房间里?”
青木严肃地读完后,交给益田。
“这……那喜市他……”
“彻头彻尾被骗了,被蜘蛛给骗了。”
木场才刚说完,阿节就大叫:“讨厌啦!我最怕蜘蛛了!”
“有什么……”伊佐间问木场。
“哦,雄之介在文中述怀写道,石田芳江自杀的原因或许就是自己。上头压根儿没有提到三名娼妇,那三名娼妇的事全是胡言乱语。这跟织作碧一样嘛。喜市也因为捏造出来的过去,被蜘蛛给操纵了!”
木场骂道:“混蛋!”用拳头捶打膝盖。
四人来到房间了。
从伊佐间的房间窗户,可以看到刚才待的正门。从上方俯瞰,庭院就像一片大海。这栋宅子是飘荡在樱花大海上的方舟,但是这艘船不会动。若是把漂浮在浪头的船当成定点固定,那么世界就会随着波浪的起伏摇摆。
青木开口道:“益田,你人太好了。我不认为会有那种结局,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死人的遗志上,皆大欢喜地收场。这个事件背后一定有个邪恶的、活生生的人。去年的事件就是如此,那起事件的中心,有一个与种种事象都没有关系的——邪恶的真凶。”
益田说道:“我曾经体验过一个没有中心的事件——虽然有实行犯,但事件全体却是以和犯罪无关的符码连结在一起,那真的好难熬。虽然有杀人犯,但事件里却没有罪犯,就算解决,事件也不会终止。我想起了那起事件。”
伊佐间思忖。
毫无关系的众多念头、妄念、执着和欲望,是有可能像一幅画般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的。这就像沙漠中的风纹虽然是偶然形成的,却会模拟出几何学的设计般,一切都是神的旨意说造成的残酷巧合的恶作剧。
从他们的话来看,这次的事件里,神明的位置上端坐的是一个人吗?
木场说:“世上的事乱七八糟,看起来莫名其妙,但有时候其实是依着单纯到不行的道理成立的。但是道理虽然单纯,嵌合在道理中的事象并不明了,所以答案会有好几个。认定真实就只有一个,是一种狂妄。你们所体验的事,搞不好其实只是众多答案当中的一个罢了。如果你们不是像我这种只会依照经验法则看待事物的笨蛋,就不要心存多余的预测。我只相信我所体验的事,但根据情况,我甚至连我的体验都不相信。预测虽然能够当做一个指标,却成不了结论。”
伊佐间不懂他这番话的主旨,却觉得似乎颇具说服力。他认为有些现实,惟有放弃理论才能够接受。
但是就像中禅寺说的,这样的现实也绝非不可思议。既然事情发生,就应该是遵循着某些单纯明快的原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