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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离房子几步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松树,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顺着树干爬了
上去,终于攀到了与二楼等高的树枝上。
他骑在其中一段较粗的树枝上,稳住了身子,就开始向屋内窥探。可是由于玻
璃窗紧闭,窗玻璃上又有不少灰尘,再加上屋内的烛光昏暗,所以一开始什么都看
不清。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勉强强看清一个只穿着短裤的男人,背对着窗户,手里
在忙着什么。蜡烛被他的身子挡住了,从身形上可以断定此人正是品川四郎的“影
子”。
显而易见,这里是一座空宅。因为屋内没有任何装饰。他只看见了男人面前有
一张桌子或台子的一角。
男人手里在忙着什么。他上半身前倾,头低着,就像拜佛的样子,他正在干什
么呢?他忙活的对象肯定就放在他身前的那张桌子上。在这样的深夜,在这么个空
荡荡的房子里,对着一个东西礼拜,怎么说都是件奇怪的事情。而且刚才一个女人
的惊叫究竟作何解释呢?因为看样子房子里只有这个男人自己,并不见女人的影子。
爱之助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得更加真切了。首先,他发现了男人把衬
衫卷到了肘弯处,一副干体力活的打扮,而且袖口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污迹。那是
血迹。他再仔细一看,骤然发现男人那双裸露的胳膊上也满是凝固了的血迹。
爱之助联想到此人礼拜的东西。莫非上面放着的就是刚才惨叫的女人的尸体?
可是一具尸体放在台子上的话,爱之助所在的位置应该可以看到一部分的。不像是
尸体,因为那东西的体积很小。
爱之助的好奇心到达了极点。
“啊,他不是在礼拜。倒像是在接吻。”
男人的姿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接吻,但他到底在吻什么呢?亲吻尸体?他耐
心地窥视着,终于那个男人挪开了身子,被他挡住的小桌子上的东西露了出来。
一个年轻女子的人头孤零零地放在桌子上。一个刚刚被人从身体上肢解下来的
血淋琳的女人头。
爱之助在那一瞬间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呆了,他甚至产生了幻觉,觉得那就是自
己的妻子芳江的人头。等他回过神来,才知道那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的人头。
幽灵般的男人手持一个金属烛台,凑近女子的人头出神地端详着。
那人头的双眼半睁着,眉头紧皱着,牙间露出了舌头,一副不堪忍受痛苦的表
情。蜡烛投射出的红色的激光,照出了诡异的暗影。血染红了白色的牙齿,与桌面
相连的切口处一片血肉模糊,像一堆刚被清理出来的鱼肠子。
令人毛骨悚然的事还在后头呢。那个幽灵般的男人,用那只一直空着的手的两
根手指顶着那女人的舌头,一个劲儿地往里塞。舌头被塞回去之后,还接着把手指
往里伸,撬开了死人的牙关。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根手指,直至把整个手掌都
塞了进去。于是,残留在死人嘴里的鲜血泛着血沫,顺着他的手腕如泉水般地喷涌
而出。
接着他继续作出了许多不堪入目、令人发指的淫猥举动。他似乎对这种游戏有
着异乎寻常的兴趣。
这个人在那间红房子里,以及和芳江在一起时,是个十足的受虐狂,但并不能
就因此断定他不是个虐待狂。看来他两者兼是,古今中外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这个
幽灵般的男人既是个品性优良(虽然这样形容他并不妥当)的受虐狂,又是个性情
残暴的虐待狂,甚至是个令人战栗的杀人色魔。
爱之助忽然意识到树下传来一种奇怪的喘息声。令爱之助惊慌失措的是,那声
音越来越高,此时他已清楚地意识到,那是狗的呜咽声。
原来,坏蛋早有防备,养了一条看家狗。这条看家狗在外耍够了,转回家来,
就嗅出了异味,发现了藏身于树上的不速之客。再一看,屋内的幽灵人也已听到了
动静。他回过身,面部表情极其恐怖,正向窗边走来。
“啊,糟了!来不及了,不过总得试试。”爱之助一边这样想,一边狠下心,
猛地跳到了地面上。落地的同时,他感到了一个暖乎乎、很有弹性的大肉块强有力
地向他撞了过来。好大个的家伙!
爱之助与它纠缠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给了它致命的一击,随即一溜烟似地往
大门口逃去。
然而,为时已晚。
他刚到门口,就见那个卷了袖子的男人已抢先一步守在那儿了,手里还握着一
把小手枪。“你逃跑的话,子弹可不长眼哟。”
幽灵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能否请你进屋一坐。”
爱之助受制于人,只得乖乖听命。
男人拿枪顶着爱之助,押着他进了大门。把他带到了一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那是一个没有家具、满是尘埃的大房间。
“你想把我怎样?”
进屋之后,爱之助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不会伤害你的。只不过在我隐藏行踪的这段时间里,希望你能合作,乖乖
地呆在这儿。为此,你的手脚得失去自由。若不然对我来说,会很危险的。知道么,
我要把你绑起来。”
品川的“影子”连声音也酷似品川,他慢条斯理地宣布了爱之助的命运。
可怜的青木爱之助转眼间就失去了行动的自由,被扔在了脏乎乎的地板上。
大获全胜的幽灵人得意洋洋地站在他身旁。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你就是青木君吧?我还知道你的好朋友品
川君。不单单是他,连你的妻子芳江我也知道哟。哈哈哈哈哈!我的名字嘛,当然
是叫品川四郎了。哈哈哈……你看看我身上有那点不像品川四郎呢?”
男人的手上、袖口上到处沾满了已变成黑色的血迹。
爱之助此刻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折磨他、嘲笑他的正是这个和自己的挚友长
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人不仅是令他恨之人骨的、与妻子芳江私通的家伙,而且还
是一个凶残成性的杀人恶魔。
“你,你给我说真话。你真的不是品川君吧。”
爱之助忍不住这样问道。
“怎么啦?如果我是品川,你又打算说什么呢?”
“如果你是品川君,我请求你。我保证不会将刚才看到的事情向旁人透露半句
的。只是,我希望你把与我妻子的关系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是的,品川君,这就是
我的请求。”
“哈哈哈哈,你还真把我当成品川君了。不过,很不幸,我不是品川。至于你
夫人的事么,那就随你去想吧。你应该一直都了解的呀。”
爱之助不由得咬紧了牙关,痛苦地呻吟着。
“那么就请你老老实实地呆着吧。再见。”
幽灵人说完走出房间,“啪”地一声带上了房门,从外面反锁了。
爱之助躺在地板上,一连串的打击使他失去了思维能力,好长时间都没能回过
神来。他从没想过影子品川是个凶残的杀人犯。第一次遇见他,是见他在九段坡偷
钱包;接着是在红房子里见他与有夫之妇玩着奇怪的性游戏;再接着是在鹤舞公园
撞见他与有夫之妇私通……这许多事情早已使爱之助明白他不是个正派人,却万万
没有料到,他会是个如此穷凶极恶的大恶魔。品川四郎曾经担心,这家伙会有什么
不可告人的大阴谋,现在看来,这并不是杞人忧天。
跟踪妻子
爱之助在怪屋的那个房间里过了一夜,后来被警察救了出来。其实,那段经过
实在没有什么可写之处,所以就让我简单地一笔带过吧。那天自恶魔锁门离去后,
剩下的就是长时间的黑暗和寂静。由于极度的恐惧,爱之助不断地产生幻听和幻觉。
他仿佛听到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正吧嗒吧嗒地往下滴落;又仿佛看到在头顶上的那
个房间里,刚才那个女人的残尸正横卧在血泊当中。
漫漫长夜,他一直被自己的幻觉折磨着。虽然绑得并不牢的绳子早就在不知不
觉中散开了,可手脚重新获得自由的他,却像一只被铁笼铁锁束缚久了的野兽一样,
习惯了安于现状,没有一丝逃生的念头。
一夜未眠的他只是期待着天亮,期待着外面的广场上会有人经过。因为地方偏
僻,那里总也没有人来。好不容易才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边吹着口琴,一边走
到了窗外的围墙下。因为爱之助依然深信恶魔还在屋内,所以并不敢出声求救。只
是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草草写了几句话,拿了一枚硬币包在纸里增加份量,从窗
户扔到了少年的脚下。
所幸的是后面的一切都如他所希望的,少年立即到附近的派出所为他报了案。
警察很快就来了。根据爱之助的叙述,警察们仔细地搜查了整幢房子,可奇怪的是,
这里确实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宅,没有任何一个房间有住过人的迹象,更别说那个
幽灵人和血淋淋的人头、女人的残尸了。总之,警察连一滴血迹都没有找到。
更令他意外的是,营救他的警察们没费一点周折就进了房间。也就是说囚禁爱
之助的房间,其实并没有上锁。他整晚曾数次企图打开房门,但每次都感到门被人
从外面锁上了。也许是恶魔出于某种目的,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掉了锁;亦或是
爱之助由于激动过度,一直误信了恶魔的鬼把戏。
对爱之助而言,是朝阳帮他驱散了妖魔鬼怪,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这桩怪屋事件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警察并不相信爱之助所讲述的离奇怪事,
反倒怀疑他的精神状况是否正常。因此,他们只把此案当做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的胡编乱造。
事实上,爱之助猎奇的后果最终使得自己遭了大罪。而此时,不正常的种子早
已在他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爱之助自己也已模模糊糊的,判断不出昨晚的事情是真是梦。他摇摇摆摆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