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俞翡鼻端全是腥臭燥热的气味,左手肘处的痛却消失了。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慌,摁亮了床头灯。
床单被自皮膜内迸出的液体沾湿了一小半,一部份液体淋漓滴落在木制地板上。
那个红通通、皱巴巴的男婴就躺在湿床单中间,咧着没牙的小嘴,无意识的挥动着小手小腿。
而俞翡的左手肘处,已是一片光洁无痕。仿若从未受过重伤,亦从未出现过那怖人的鼓包。
俞翡看着床上那红通通的婴儿,全身发麻,头脑一片空白。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过强的震憾,令她无法思考,亦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她就像被人点了穴,完全不能说话不能动。
“唉,就知道会出这种状况,真是可怜的孩子呢。”在俞翡身侧响起的男声,虽然说着感叹的话,语调却异常轻松。
俞翡回过神,只见安奇陵站在床侧,手里拿着一条薄绒巾,微微躬身,神情专注的看着床上的初生婴儿。
虽然不知道安奇陵是怎麽出现在这里,但在这孤立无援的境况,俞翡见到他就如同溺水者见到了浮木,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下摆,颤抖着声音问他,“我、我该怎麽办?”
“孩子由我带走。”安奇陵朝她微笑,眼中却没有温度,“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好、好!”俞翡胡乱挥着手臂,脸上满是惊恐慌乱,“你带走,你快把他带走!”
安奇陵展开薄绒巾,将床上蠕动的婴儿小心包起来,抱在臂弯,然後直起腰,转身离开。
俞翡看着他走出家门,心中似乎有一块悬着的大石落了地。
她跳下床,把脏污的床单换下,丢进洗衣机,然後拿了拖把开始拖地。
洗衣机在隔间轰隆隆的响着,俞翡看着拖布将地面上的水渍迅速吸干,直至毫无痕迹,想起刚才在床单上蠕动大哭的婴儿,心忽然变空。
那个婴儿,会被安奇陵带到哪里去呢?离开她之後,他是会继续成长,还是会很快夭折?
俞翡放开拖把,用双手捂住脸,轻轻的哽咽出声。
她才二十一岁,她从未做过母亲。但在她对未来的期待中,也曾想像过自己如何结婚、如何生下第一个孩子。
她的孩子,应该是爱的结晶,应该生活在幸福光明的环境里。
她不知道刚才的情形算是什麽,她只知道,她的梦想已经破碎……而最最难堪的,还不是梦想破碎。
而是明知这件事丑陋诡异,却已如烙印深刻,今生今世无法忘怀。
无论她愿意承认与否,那是她第一个孩子。
……
第三个月,俞翡“产”下了她的第四个孩子。
近三个月来,她第一个孩子出生在第十四天,第二个孩子出生在第三十天,第三个孩子出生在第五十一天,第四个孩子出生在第八十三天。
随着孩子们逐一脱离母体,俞翡的身体越来越弱,进而“生产”的速度越来越慢。
现在的俞翡,已是瘦骨嶙峋,神色憔悴到了极点。
按惯例,安奇陵来到俞翡床畔,抱起她“产”下的孩子时,俞翡咬牙含泪,“安奇陵……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他们全部出生。”
“你会的。”安奇陵俯视着她,声音神情平静,“他们毕竟曾是你的守护灵,虽然损伤了你的体质,却绝不会危及你的生命……你看,他们出生的速度越来越慢,实际上就是在自行调节。”
俞翡轻轻点头,泪水自糙黄的面颊滑落,神情中透出恍惚,轻声道:“对了,我还从没有问过你,你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呢?”
对这些自她体表分裂的孩子,俞翡从最开始的恐惧抗拒,变成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牵挂。
不能说是爱,但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日日夜夜陪伴她的只有那些孩子们。
看着他们一个个成形,脱离自己的身体,她竟渐渐开始有失落的感觉。就仿佛是真正的母亲,失去自己的孩子。
明知道这种感觉不应该、近乎病态,却无法抑止。
“全国各地的孤儿院。”安奇陵朝她道,“你放心,他们长大成人之後相遇的机率很低。”
“他们……还会不会记得我?”俞翡颤抖着唇。
“不会。”安奇陵摇头,“但他们出自你的骨血,无论男女,都会相貌和你相似……而背後灵的本能,大约在和你相遇时,他们会对你不由自主产生亲切依赖感吧。”
俞翡似乎松了口气,疲惫的闭上双眼。
她对这些孩子,一时厌恶,一时又留恋。这两种原本不可能并存的感觉,却真实的在她胸中纠结缠绕。
想到她始终也在这些孩子身上留下某些印记,让她好受了些。
安奇陵在她床头矗立片刻之後,见她再没有其它问题,抱着婴孩离去。
魂溃(二)
二,将军墓
灶膛内的火光温暖的跳动,映照着五人的脸庞。而铁锅里残留的面汤已经冰凉,浮上一层橙红凝脂。
“後来呢?”薛白托腮望向俞翡,有些恍恍惚惚的出神。
“就像安奇陵所说,六个月之後,一切结束。”俞翡貌似轻松的耸肩,“我得到自由,但同时身体也完全垮了,休息调养了一年多才慢慢恢复过来……不过至少现在,我还活着。”
五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沈默。
虽然俞翡现在话说的轻松,但其间她经历过的种种挣扎,无论物质还是精神上的,想必没有人能真正体会。
“啊,已经十点半了。”李启明看看腕表,打破了这片沈默,“按计划,明天早晨我们还要赶路,大家休息吧。”
一天的忙碌赶路,尽管精神兴奋,到这个时间,也都觉得身体有些疲乏了,於是纷纷拿出简易睡袋在地面铺好,钻了进去。
三分锺之後,大家耳畔传来王宕起伏的微微鼾声。
俞翡和薛白头挨着头睡,朝对方微微一笑,然後闭上双眼。她们之前并未见过面,但在论坛上却是熟人,而且拥有相同的经历,自然生出女性间特有的亲切默契、友爱关怀。
很快一屋子的人,就这样沈入各不相同的梦境。
********************
第二天清晨,李启明是在啾啾鸟鸣中醒来的。
他睁开双眼,只见阳光映照在破旧的窗棂上,几只不知名的灰色小鸟,在窗台处跳来跳去。
灶膛里的火不复昨夜旺盛,却也还未熄灭,小心翼翼舔舐着木炭,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尽管是秋天,野外还是有蚊子的。幸好俞翡细心,带了驱蚊喷雾,睡前替他们露出的头脸喷上,才保了一夜好觉。
李启明精力充沛旺盛,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当下爬出了睡袋,朝天伸个大大的懒腰。
打量周围的同伴,俞翡、薛白和王宕还安稳的睡着,只有裴封不在,睡袋整齐的叠好放在一旁。
李启明正想走出门外,只见裴封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拎着洗干净的铁锅,走进屋内,朝他笑道:“醒了?”
“是啊。”李启明搔搔头发,也对他笑,走过去帮裴封在灶上架了锅,添柴烧热水。
不久,俞翡也醒了过来,看到裴封、李启明以及灶上冒着热气的水,不好意思的翻身坐起,“真是麻烦你们了。”
李启明开朗笑道:“为女士服务,应该的。”
薛白和王宕也相继醒来。
就着热水,大家草草收拾洗漱,每人啃了一个面包,解决掉早餐之後,便踏上了旅途。
……
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行人从早上七点走到十点半,终於来到了此行的目标。
途中五人边走边聊,非常投机,倒也不觉得如何疲累。
此行的目标是一座石窟古迹,还没有被开发,人迹罕至,洞口的蓑草足足长到齐腰深。
正因为如此,才更有探险的价值。
踏过深草,五人走进石窟。大约由於地势气候的关系,石窟内部干燥洁净,一切看上去都保存良好。
石窟很大,呈狭长状,四壁和窟顶,都刻绘有各式各样的佛像造型。
李启明看着左壁处一幅颜色鲜艳的佛陀讲经彩绘,随意问道:“这个石窟是什麽时候建成的啊?我看,年代不会太久吧。”
裴封摇头道:“看这里的刻绘风格,我觉得应该是萧梁时代建成。”
王宕闻言,用手指小心沾了沾壁面上的彩绘,笑道:“如果是真的,等我们回去公布这个石窟,不知道会不会发财。”
俞翡在一旁听的懵懵然,她很小就出来工作,学识有限,只知道基本的唐宋元明清,“萧梁”这个朝代,对她而言陌生的很。
裴封看了俞翡一眼,不动声色的解释道:“萧梁是南北朝时期,南方历经四帝,前後五十五年的一个国家,以佛教为国教。萧梁在那个时期虽相对安稳,存在时间却并不长,像这样保存完好的佛像刻绘石窟,应该算是难得的吧。”
五人边看边交谈,裴封的模样更是沈迷。他眼神沈凝,用手指一点点摸着那些佛像雕刻精美的衣裾璎珞。
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裴封不知碰了哪里,忽然传来轰隆隆一声响,震的地面开始颤动。
俞翡吓的闭上眼睛。
直到响声停止,俞翡才神魂稍定,睁开双眼。这一刻,她目瞪口呆。
石窟尽头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深洞,不知通向何方。
“这、这是什麽?”王宕结结巴巴的问,望向裴封。
裴封微微皱眉,没有回答,却已经迈动脚步,走到深洞旁。
俞翡不自觉的跟着裴封,在洞口处站定了。有微风自洞内吹来,掀动她的发稍。
薛白不声不响上前,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拧亮,然後蹲下身,目光神情专注。
俞翡顺着薛白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地上一块残破的石碑横陈,上面的文字她不认得,於是问道:“薛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