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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那我就不用伤脑筋了。相反,如果你是阿一的战友,受阿一之托到这里来的话,那我马上就会把你捆起来。”
金田一耕助看着清水,一双眼睛凌厉得像是要把清水的脑袋看穿似的。
“清水,这是什么话?为什么如果我是阿一的战友就要把我捆起来?”
“金田一先生,你还不懂吗?政府已经确定本家千万太死亡的事实,但是,千万太死了并不表示鬼头家的一切财产全是阿一的!鬼头家还有月代、雪枝、花子三个女儿,只有把她们三个杀死——”
金田一耕助忽然感到脊背生凉,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凝视着清水,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阿一的战友,受阿一之托到这里来当刺客……”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你是……”
“等一下,我不太明白你的想法。第一,在缅甸的阿一绝对不会知道千万太在新几内亚的生死;第二,他若找刺客的话,不是替自己制造把柄吗?这太危险了。再说,阿一马上就要回来了,他自己悄悄下手不是更安全吗?”
“我才不这么想哩!要是阿一回来后,再把本家的女孩一个个杀死,别人马上就会怀疑是他干的。现在,阿一人还在缅甸,大家绝对不会怀疑到他头上。至于你,因为你跟鬼头家毫无关系,就算当了阿一的刺客,也不会有人怀疑你。”
“我刚才不也说过了嘛,阿一人在缅甸,不可能知道千万太已经死了。”
金田一耕助急切地解释着。
“阿一很清楚千万太上战场了,这场战争打了这么久,他一定会想,千万太可能已经战死了。于是他托比他早还乡的战友,在他回来前先把那三个女孩杀死。如果是千万太活着回来,搞不好他也许会托战友连千万太一起杀死!”
清水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让金田一耕助深感惊讶。他咬紧牙关,茫然凝望着远方,然后回头看着清水,说:
“清水先生,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确定我不是阿一的战友了吗?”
清水舒了口气,摆出一副放心的样子说:
“是啊!我刚才在本家已经问过早苗了,同时也查过你带来的那封介绍信上的笔迹确实是千万太的,因此,我才没有把你绑起来。”
“谢了。唉!你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呢?阿一真的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吗?”
金田一耕助始终难以理解清水怎会有这样恐怖的想法,他忍不住再三追问。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大概和待在这个狱门岛有些关系吧!金田一先生,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这座岛上的居民,不能以常理来揣测他们,他们都躲在自己坚硬的盔甲里,想法奇特,叫人难以捉摸。这场战争,让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疯狂,说不定我也疯了,脑子里才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清水一边说着,一边神情悲哀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金田一耕助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阿一,因此不敢说清水的想法是对是错。但是,他也不能说清水的想法是毫无根据的,因为说不定清水的想法中,有着叫人意想不到的真相呢!
这时,金田一耕助的脑海中又响起千万太那如惊涛拍岸、似远方雷鸣的遗言:
“……去狱门岛……我三个妹妹会被他们杀死……表弟……表弟……”
“清水,辛苦你了。”
做完早课的了然和尚跟了泽从正殿那边走来,两人都带着一脸睡眠不足的疲惫神情和清水打招呼。
“了泽,先去准备早餐。金田一先生,你饿了吧?”
了然和尚一面命令了泽,一面和颜悦色地对金田一耕助说。同时,他还不忘看了一眼清水,接着说道:
“清水,出了意外,要麻烦你了,花子的尸体在正殿,是现在就过去看看?还是先吃早饭呢?喂,金田一先生,请等一等……”
了然和尚带着“终于给我抓到了吧”的神情,狡黠地笑着问金田一耕助。
“你说天一亮就来查验脚印的,已经查完了吗?还是睡过头了呢?也难怪,碰上那种事情谁都睡不好,何况又下了一夜的大雨,真是‘夜半后山闻风雨’。”
和尚又习惯性地说了一句,接着,他又说:
“曾良的俳句虽然写得并不是很好,不过,我觉得他这个句子已经把昨夜的感觉都表达出来了。”
和尚有些得意地用睡眠不足、沙哑的嗓音打着哈哈。
第九章 爱染桂
细心的读者也许会记得,本书开始曾介绍过,这岛上的居民信仰虔诚。
金田一耕助住进千光寺的第二天一大早,天色未明的时候,来参拜的善男信女的脚步声、祈祷声、叫醒菩萨的铃铛声,就把他吵醒了,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神明的祭日呢!但随后天天如此,他才知道岛上居民对神明的依赖有多深。
原来这些岛民在出海捕鱼前,如果不到寺里来参拜一番,整天都会魂不守舍、办不成事情;这跟信仰不信仰无关,已经变成像洗脸刷牙般地例行公事了。
今天早上,也许是清水已经事先交代过,只见浓雾弥漫的寺院里杳无人影。因此,金田一耕助才会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头。不过他倒是很庆幸,现场没有被其他的足迹踩乱。
“金田一先生,昨天晚上忙到那么晚,您也饿了吧!先来吃早饭。清水先生,你先喝杯茶,待会儿再去看现场嘛!”
了然和尚这次是真心地招呼着。
“好的,谢谢。”
早餐是一碗饭加味噌汤,配上几块腌萝卜。
清水嫌脱鞋麻烦,就坐在厨房台阶上,喝着了泽送来的茶,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说:
“对了,师父,刚才我听竹藏说,小偷昨天晚上把饭桶里的饭都吃光了,是真的吗?”
“真的,吃得一干二净呢!”
“了泽,剩饭大概有多少呢?”
“嗯,大概有三碗吧!昨天我忘了要去本家吃饭这回事,因此煮了跟平常一样多的饭。”
“那小偷还真会吃啊!师父,凶手杀人后会那么饿吗?”
清水摸了一下络腮胡子,想了想,很认真地问。
金田一耕助听了差点噎住,慌忙喝口汤说:
“我吃饱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个大肚子小偷的足迹吧!”
前面提到过,厨房后门口口外面紧挨着悬崖,地上始终是阴暗潮湿的,因为屋檐很宽,所以昨晚虽然下了一夜大雨,足迹还在。
“啊!这是军鞋的脚印吗?早知道我进来时就应该更小心才对。嗯,看样子对方是来过又走喽!”
清水弯下腰看着脚印,一脸认真地说。
这里的脚印昨天晚上被了然和尚、了泽、金田一耕助以及今天早上清水的脚印弄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不过仍看得出一些轮廓来。
“清水,这岛上有人穿军鞋吗?”
“有好几个吧!最近复员回乡的人很多,再加上不久前岛上还配给过军鞋……等一下,金田一先生。”
清水趴在脚印上面,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高声喊着。
“你看这脚印,有类似蝙蝠模样的痕迹,是地上原来就有的,还是鞋底上有这种形状的花纹?”
“这是右脚印,请等一下。”
金田一耕助也趴了下去,从被踩乱的脚印中,找相同的右脚脚印。
“清水,这可能是鞋底上的花纹。你看,这里也是,那里也是……”
顺着金田一耕助所指的脚印来看,每个脚印的脚趾部分都有蝙蝠状花纹,只是深浅不同。
“这么说,穿这种鞋子的人就是凶手喽!嗯,只要查出是右脚的鞋子就行了,哈!这真是最好的证据。”
清水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有些得意。
就在那时,金田一耕助突然直起身子,因为动作过于激烈,让清水吓了一跳。
“金田一,你怎么了?”
金田一耕助好像没听见似地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这种突如其来的反应,让清水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怀疑的神色。
“金田一,怎么了?莫非你认识穿这种鞋子的人吗?”
“我?”
金田一耕助回过头来,看到清水那道带有疑惑的眼光,马上摇头:
“怎、怎么可能?”
金田一耕助又开始结巴了。
“可是你刚才一看到脚印,不是吓了一跳吗?”
“你误会啦!我吓了一跳是因为……这等一下再告诉你。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
金田一耕助好像在躲避清水的视线一般,这举动让清水更加怀疑了。
然而金田一耕助做梦都没想到清水对他的怀疑有多深,如果他早知道的话,就会毫不迟疑地把刚才发现的事对清水说个明白。
原来金田一耕助在找清水看见的右脚脚印时,突然发现走进来的脚印比走出去的脚印多很多,换句话说,那些走进来的脚印中,有一部分是踩在走出去的脚印之上的。
照这些脚印来看,凶手是进来后又走出去,接着又回来了。回来之后凶手会到哪里去了呢?既然没有再走出去,那他应该还在厨房里面,然而……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脑中忽然想起了然和尚昨天晚上站在古梅树前的奇怪举动。
那时候了然和尚站在禅房前,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似的,沉重的念珠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当他捡起念珠的时候,竟然吓得双手发抖!
难道那时候了然和尚看到有人在禅房?他会不会发现凶手在那里却不告诉我们呢?
而且,和尚随后就带着金田一、了泽到厨房的后门,一弯过后门就看不到禅房了。了然和尚……他是不是想让躲在禅房里的人趁这机会逃出去呢?
事后金田一耕助先查看过厨房外面的脚印,然后再走回厨房,说不定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