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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尔南德斯问:“这些驱动器检查完了吗?”
“不知道。”他回答说。
接着他看见了,它们检查完了。它们应该检查完了,因为若是没检查完,诊断组就会通宵达旦地工作,设法为明天的会议做好准备。但是他们已经把工作台遮盖起来,参加他们专业协会的聚会去了,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检查任务。
故障已经解决了。
除了他以外,大家都知道答案。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拆封三只驱动器的原因,因为他们不必拆封其他驱动器了,他们要求用塑料袋将它们封好……
因为……
那些刺孔……
“空气。”他说。
“空气?”
“他们认为是空气原因。”
“什么空气?”她问。
“工厂里的空气。”
“马来西亚的那家工厂吗?”
“对。”
“是马来西亚空气的原因。”
“不,是那家工厂里的空气。”
他再次看着工作台上的那本笔记本。“PPU”后面跟着一排数字,PPU意思为“每单位悬浮粒子”,这是工厂空气清洁的标准测度。这些从2到11范围之间的数字都不符合标准,悬浮粒子应该为0,顶多是1,而这些数字都不对头。
工厂里的空气糟透了。
这就是说,驱动器的剖开透镜有灰尘,驱动器臂有灰尘,芯片焊缝有灰尘……
他看着连接在线路板上的芯片。
“天哪。”他说。
“什么事?”
“瞧。”
“我什么也看不懂。”
“芯片和线路板之间有个空隙,说明芯片没有固定好。”
“我看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
他向那摞驱动器转过身去,只瞥了一眼就发现所有芯片安装得都不同,一些安装得很紧,还有一些有几毫米的缝隙,金属接点清楚可见。
“不对头,”桑德斯说,“决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正确做法是用全自动芯片压实器将芯片压在线路上,每块插件、每块芯片与线路相压的力量应该是一样的。可这些不是这样生产的,每个都不一样。因为这个原因,造成了电压不稳定,存储分配不规则等一系列故障,检查人员已经找出了这些问题。
他瞧着黑板上的流程图表,其中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诊断组的人已在“机械的”几个字旁边划了两个检查符号,表明光盘驱动器的故障出在机械上,这意味着是流水线上的问题。
而流水线出问题是他的责任。
是他设计了这条流水线,是他把它建起来的,从开始到结束,是他检查了那条流水线上的所有规格。
可是现在这条流水线不能正常地生产。
他确信这不是他的错,一定是在他建立了流水线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怎样流水线变过了,因此它不能再正常地生产。可是会发生什么事呢?
为找出真相,他必须使用数据库。
但是他已被锁在了数据库外。
他无法使用计算机联机设备。
刹那间他想起了博萨克,博萨克可以帮他接通联机设备。唐·彻里的诊断组程序编制员也能办到,这些家伙都是计算机业余爱好者:他们能趁其他人出去喝咖啡时插入一个系统,小小地娱乐一会儿。但是大楼里此时没有一个程序编制员,他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散会回来,况且那些家伙很不牢靠,就像那个把行走垫片上吐得一塌糊涂的家伙一样。这倒是件麻烦事,他们是正直的年轻人,摆弄着行走垫片这样的玩艺儿,他们活泼,富有创造力,可又傻乎乎的,无忧无虑,而且——
“哦,天哪,”他坐直了身体,“路易丝。”
“什么事?”
“有办法接通联机设备了。”
“什么办法?”
“进入数据库。”他转身冲出诊断室。他在一只只衣袋里翻找着,找那另一张电子通行卡。
弗尔南德斯问:“我们是不是去某个地方?”
“是的,是去一个地方。”
“你能告诉我去哪儿吗?”
“纽约。”桑德斯回答。
一长排一长排的灯相继打开了,弗尔南德斯注视着房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阴间训练场吧?”
“这是一台模拟现实的计算机设备。”桑德斯回答。
她看着圆形的行走垫片以及一条条从天花板上拖下来的电线和电缆。“你就是用这种设备去纽约吗?”
“是的。”
桑德斯向硬件箱走过去,硬件箱上有大大的手写标牌:“别碰”和“别摸,书呆子”。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找起控制板来。
“希望你做这些事时心中有把握,”弗尔南德斯站在一只行走垫片旁,瞧着银色的头部装置说道,“因为我想有人就是因为摆弄控制板而触电身亡的。”
“是的,我知道。”桑德斯掀起监视器上的机罩,然后又放下来,身体在机器旁迅速地移动着。终于他找到了总开关,设备很快发出了嗡嗡声,监视器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发光。桑德斯说:“上行走垫片!”
他走过来扶她站在行走垫片上。弗尔南德斯尝试性地移动着双脚,感觉行走垫片下的球体在滚动。突然,激光器发出一种绿色闪光。“这是什么?”
“扫描器,它在绘制你的图形。不要担心,这是头部装置。”他拉下挂在天花板上的头部装置,戴在她头上,遮住她的眼睛。
“等一等,”她拿去头部装置,“这是什么?”
“这种头部装置有两个小显示屏幕,投影图像就在你的眼前。戴上头部装置,要小心,这些设备非常昂贵。”
“有多昂贵?”
“每台25万美元。”他给她戴上头部装置,双眼被罩在其中。
“我什么图像也看不见,只是一片黑暗。”
“这是因为你没插上电源插头,路易丝。”他替她接上了电源。
“哦,”她惊讶地说,“你知道吗……我能看见一个大的蓝色屏幕,就像一幅电影屏幕一样,就在我眼前。屏幕的底部有两只盒子,一只写着‘开’,另一只写着‘关’。”
“别碰任何东西,双手抓住这根杆子别动。”他说完,将她的手放在行走垫片的手柄上。“我马上也上来。”
“我头上这玩艺儿很有趣。”
桑德斯登上第二只行走垫片,从天花板上拉下头部装置,接通电源。“我就呆在你的身边。”他说。
他戴上头部装置。
桑德斯看见了蓝色的屏幕,周围是一片黑暗。他向左看去,发现弗尔南德斯正站在自己身旁,她穿着上街时穿的衣服,样子和平时一模一样。电视设备录下了她的外貌,然后,计算机消去了行走垫片和头部装置。
“我能看见你。”她惊讶地说着,脸上露出了微笑。她那被头部装置遮住的脸的部分是已开始工作的计算机描绘的,这样她给人一种有点不真实的、像漫画人的感觉。
“向屏幕走去。”
“怎么走?”
“就是抬脚走路,路易丝。”桑德斯踩着行走垫片往前迈步,蓝色的屏幕越来越大,直到填满了整个视觉范围。他向“开”的揿钮走过去,用手指推了一下。
蓝色屏幕上闪现出一排大字,宽宽地排在他们眼前:
数字通讯数据系统
下面是竖着排列的特大的屏幕显示选择单。该屏幕和那种放在人人办公桌上的普通数通监视屏幕一模一样,只不过此时放大到巨大的尺寸而已。
“一个巨大的计算机终端,”弗尔南德斯说,“太棒了,这正是大家一直盼望能够拥有的计算机终端。”
“等一下。”桑德斯指向屏幕,选着屏幕显示选择单上的项目,他按着“快进”的揿钮,屏幕上的字往里弯去,然后弯过来,最后弯成了一个深深的隧道似的形状,仿佛深不见底似的。弗尔南德斯一声不吭。
他想:这才让她闭了嘴。
他们在观看着,此时这个蓝色的隧道开始变形,它渐渐地变宽,形成了一个矩形,那排字和蓝色色彩淡出画面。他的脚下出现了一块地面,就像有纹理的大理石。两边的墙成了木制镶板墙,天花板呈白色。
“这是一条走廊。”她柔声说道。
走廊自己在形成,不断地添加着细节完善着自己。两边的墙上出现了抽屉和柜子。走廊里竖立着根根柱子。另外一些过道打通了,和其他走廊相连。附属的大灯出现在墙上,自己亮了起来,只见柱子将其影子投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很像一个图书馆,”她说,“一个老式的图书馆。”
“这一部分是像。”
“总共有多少部分?”
“不清楚。”他开始向前走。
她赶紧跟上他。他通过装置里的耳机听见他们的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咔哒咔哒声,唐·彻里称之为“一种美妙的触击”。
弗尔南德斯问:“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好几个星期没来了,自从它建好后,我就没来过。”
“我们去哪儿?”
“我也不十分清楚,可是这儿有个地方有条路通向康利…怀特公司数据库。”
她问:“我们现在到哪儿啦?”
“我们身处数据之中,路易丝,这里全都是数据。”
“这条走廊是数据吗?”
“其实没有走廊,你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一串数字。这是数通公司的数据库,人们就是用这个数据库每天将信息存取进他们的计算机终端的,我们只在描述时才把这儿说成是一个地方。”
她和他并肩走着。“不知是谁设计这种装饰的?”
“它是按一个真实的图书馆模型制作的,我想那个真实的图书馆在牛津。”
他们来到和其他走廊相通的接合处,几个巨大的标志牌悬在头顶上方,一个上写着“财务”,一个上写着“人事”,另一个上面写着“销售”。
“我明白了,”弗尔南德斯说,“我们现在在你们公司的数据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