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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等候许助理。”
派人下令,是不给我回旋余地的邀请。
但我今天是要去幼儿园接贝贝的。家里电话没人接,大概母亲出门买菜了。我只好让司机随我接了贝贝,一同去叶恒永家,并给母亲留言相告。
黄昏随风暗去,华灯初上,夜又随之亮了起来。司机熟门熟路的开着车,一路都是霓虹闪烁。车子极稳极稳的,偶尔的颠簸也幻化成上下起伏,象是坐在平静海面的船里一样,窗外的声音完全被隔绝了,那些流光溢彩闪过的时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梦境。
半个小时以后,车子走到了城市边缘,已经到了郊区,霓虹退却了,路也变窄了,再走,又豁然开朗,马路是专门为半山上的别墅拓宽的。这里到达的才是真正有钱人的居所。
贝贝一路上不说话,背着小小的树袋熊书包,扭头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她小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看到路途渐渐荒凉,她问我:“妈妈,这是坟场吗,这么黑。”
司机默不作声,将车子开着到了半山上一栋别墅前。车子离门口越来越近,我看到门前的射灯上安装了一种类似安全监控的设备。
曾经在屏幕上见过的老陈阴森着脸笔直的站在门口,表情有一点点僵硬和骄傲。
老陈用苛刻奇怪的眼光看着贝贝,贝贝毫不怯懦的对他伸出小手说:“我叫段艾贝,您好。”
老陈不知道如何跟这样一个小家伙应答,没有说话,转身领我们进了院子。车子开走了,那道铁门自动关闭,这里看起来象一个高级监狱。
里面有一座三层建筑,四周的墙壁很高,是白色的,房子也是白色的,大院里仅仅有一个开阔的人工草坪,这里充满了凉意。
贝贝紧紧抓住我的手,好像她也在怕什么
随着老陈穿过会客厅,我们被带到一间屋子里等候。房间太大了,厚重的窗帘,光可鉴人的桌子,简单的家具,我总觉得空洞,贝贝小小声叫妈妈,仍然能听到回音。
随便拉开一个窗帘,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偶尔一点两点的草坪上的灯,更映照了周围的黑。这里不象都市里的公寓,拉开窗子就可以看到对面人家的一切,因为拥挤,便有生活的气息。
这里寂静的象野外的荒城。
等了很久,好像叶恒永不方便出来,我们又被引进另外一间屋子,象是一个休息室,里面也有大的办公桌,厚重的窗帘微微在动。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贝贝,我听到隔壁的门里响了一声:“你进来吧。”
房间那么多,转来转去象是迷宫。
进去,叶恒永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我们。
一条长腿在屋子一角乖乖立着,脚踝处有个小小的黄色指示灯正一闪一闪的。
贝贝被那小灯吸引,径自跑过去,伸手去摸那假腿,夸张的赞叹,哇、哇的叫个不停,又问叶恒永:“是你的吗?”
我连忙大声呵斥道:“段艾贝,没规矩!”
叶恒永诧异的看着我问:“你是故意带孩子来刺激我吗?”
贝贝兴奋的瞪大眼睛,对我喊道:“妈妈,妈妈,那腿在充电!不充电不能走路。”
一语道破天机。
贝贝的话让叶恒永有些吃惊,竟然也不怎么生气了,他跟我解释说,如果电力不足走起来就相当的迟缓和沉重,一眼就能看出是在靠义肢走路。
看来他第一次在办公室冲我发无名之火,也只是恰巧在给腿充电而已。
“孩子多大了?”他转头看着贝贝。
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连忙说:“她不到三岁。”
“可她过于聪明,不知道日后好不好相处。”他说,“她跟你很象。”
在贝贝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她有一双跟我一样深黑的眼睛,装载了满满的惶惑和倔强。
他试探贝贝:“久闻大名哦,你妈妈经常把你挂在嘴边。”
贝贝近期最喜欢鹦鹉学舌,她说:“久闻大名哦,我妈妈经常把你挂在嘴边。”我不记得跟贝贝说起过叶恒永,她这样一说,叶恒永看上去倒是高兴起来。
“将来可能还要跟你一起生活呢,所以先熟悉熟悉也好。”叶恒永张开双臂说:“小家伙,来这里!”
贝贝并不被这些温情迷惑,她直言不讳:“我不好相处!”
“以后你可以来这里生活,你愿意吗?”叶恒永开始对贝贝施加诱惑。
“你不是想让我来这里,你是想让我妈来这里。”贝贝警觉的说,她对每一个跟我有接触的异性都充满警惕。
叶恒永笑起来,笑声未了,又满脸忧愁的说:“现在,唯有你妈妈能救我。”
“冒昧的问一下,叶总,您究竟是怕什么?”看叶恒永总不进入主题,我只好开门见山了,“我发现你屋子里到处都布满了安全系统。”
他不答,请我们先出去等候,一会开门出来已经离开轮椅,自己走了出来,贝贝眼睛瞪的溜圆,象是进入了神奇的童话王国,嘴巴张的大大的,叫道:“魔术!”
这话让叶恒永哭笑不得,但神情放松了许多。他请我们母女参观他的工作室。
随他来到一个幽暗的房间,是一个画室。墙上挂了几幅,脚下放了几幅,处处都沾满了灰尘,一呼一吸之间都有一股尘土的味道。
其中一幅,看起来已经完成了,是抽象裸体画,一个叠着一个,打了结似的扭缠在一起,象是畅快的,又象是痛苦的,仔细看又蕴含着几分暴力的色彩,这画很大,占了半面墙。
其他大部分画都是些富有流动感的线条,这些线条亦动亦静的萦绕着我们,看久了就象处在漩涡之中。
我说:“我不懂欣赏的。”
叶恒永说,:“我从前,以画画为生。这副画叫《夜眼》,你能理解吗?”
我摇摇头。
他便问贝贝:“这画好看吗?”起初我也以为贝贝能出其不意的理解出什么深刻含义,结果她说:“黑黑脏脏的,没办法装饰房间,卖不出去的吧。”
他听后十分失望,随便按了画室门口的一个按钮,老陈很快就开门站在眼前了,接到要开饭的命令,老陈身体微微前倾,说:“准备就绪了。”然后转到他的身后,随之一起进了餐厅。
这么大个家,象是只有老陈和叶恒永两个人。老陈随时待命,一般走在左后面,必要的时候帮忙推门,拉椅子。
在一个足够坐二十个人的长桌头上,寂寥的坐着我们三个,更加显得屋子空旷,老陈泥人似的静静的站着,一脸严肃,目不斜视,气氛一时间有些阴冷尴尬。
饭菜很精致,标准中式菜,红的绿的黄的,很鲜艳。贝贝毕竟是孩子,看到漂亮的食物便食欲大增,要这个要那个,忙的不亦乐乎。这倒是调和了气氛。
“一切都是老陈做的,他很适合我,偶尔有钟点工过来,但都在我出现之前离开,他们都以为老陈是这里的主人。”叶恒永说。
我问道:“为什么把自己包裹的这样严实?失去腿可能很残酷,难以面对,但对于你来说,又要掩盖身份,又要扮成正常人,还要管理公司,不觉得很累吗?”
“我很累,我累到极点了,所以,我想让你来帮我解脱。”
“叶总的话,我不能明白,您的累,恕我无能,我不能减轻。”
“你可以的,只要你愿意。”他有些着急的向前倾了一下身子,防备的看了一眼贝贝和老陈,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陈闻声知趣的离开了,贝贝显得对他的话题毫无兴趣。
灯光并不刺眼,与他面对面的坐着,他的眉毛都一根一根看的清清楚楚。早几年,他一定是数一数二的英俊才子,现在脸上添了些沧桑,魅力有增无减。
他眼窝深陷,有点混血的味道,挺直的鼻梁,唇角分明,一如既往的挂着几分傲慢,但他内心十分寂寞苦楚,我看得出来。
“如果你不说,我永远无法将你们视为母女二人。”
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说我过于幼稚还是说贝贝过于成熟,也许他心目中做了妈妈的职业女性另有一副模样:一旦生下孩子就要拉来双方父母帮忙,在家中蓬头垢面,出门前匆匆挂上职业面具,两边都是手忙脚乱。
“你是说我不象一个妈妈?那我象什么?”我问。
“你象是一个女巫,你手里抓着解除困惑的魔咒。”
贝贝一听到女巫,眼睛就放亮了,拿出无所不知的神态说:“动画片里有女巫。”
她跳下凳子,站在我们面前表演起来,弯着腰驼起背,把小身子弯成一把弓的样子。我拉住她跟叶恒永歉意的笑笑:“这孩子大病过后,总显得有些过于活泼。”
贝贝意犹未尽的说:“我妈妈可不是女巫。”
我打岔:“贝贝理解的女巫是满脸皱纹,没有牙齿,指甲又细又长,笑起来震天响的,是吧?”
“不是!”贝贝说。
“那妈妈为什么不是?”叶恒永问。
“妈妈没有斗篷和笤帚,不能飞呀。”贝贝眨眨眼睛。
他刚轻松了片刻,眼神又凝重起来,语气也沉甸甸的:“不要再说什么女巫了,这是个血淋淋残酷的现实社会。”
“那么,您就直说了吧,兜圈子让我头疼。”
“我拼命要抓住自己手中的棋子,未料我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如果我手中的棋子可以打败控制我的那颗棋子,我就能解脱了。”
“我还是听不懂。”我陷入了迷魂阵。
刚刚只顾了说话,一时没有注意到贝贝去了哪里,忽然听见她大叫:“妈妈,妈妈,外面有人!”声音是带了受惊吓以后的哭腔,她扒在落地窗边,指着外面喊。
老陈跑进来,俯下身子在叶恒永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叶恒永听着,眼神就有了些变化,他扯下桌上的餐巾抹抹嘴,忽然对我说:“今天晚餐先到这里吧,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他站起来,歉意的拍拍我的背,送我们走出铁大门,说:“其实,我准备了那么久还没想好怎么向你开口,我不知道怎样解释你才能接受一点。”
我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