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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已完全没了往日华贵尊严的气派。孙山看着他,觉得跟看一条小毛虫似的。
“请夫人息怒。阳春十四年来,旦夕不敢忘了夫人,……而且教主之位,一直虚设,以待夫人……”
郝老夫人冷笑道:“谅你也没胆子自己做教主!至于什么‘旦夕不敢相忘’之类的话,亏你这么个下流胚子有脸说出口!”
阳春连连磕头。
“当年若不是你和范萍萍那个小淫妇勾结,想谋我的教主大位,我又怎会避到这里来?
哼哼,哼哼……”
郝老夫人在鼻子里哼哼不绝。
阳春冷汗如雨:“教主息怒,夫人恕罪。阳春怎敢谋逆?都是姓范的小淫妇捣的鬼,阳春已将她投进蛇窖。阳春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找教主,请教主回帮中主持大事。”
郝老夫人笑得更冷了:“是么?我走了这许多年,你才想起来找我?也许你来找我回去做教主是假,想杀我你好安心做教主是真吧?若不是你手下的那些人重又被我控制了,你只怕会连我一起炸死吧?”
阳春面如土色:“阳春不敢,不敢……”
郝正仁直楞楞地瞪着郝老夫人:“你是不是……我娘?”
郝老夫人傲慢地一笑:“郝正仁,这十三年来,让你叫了我不知几千几万声娘,本教主一时倒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报答你这个乖儿子。”
郝正仁一阵颤抖,有些站不稳了,嘶声道:“你不是我娘?那……我娘呢?我娘呢?”
郝老夫人叹了口气,抬手在面上缓缓一拂。郝正仁定睛一看,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张不失清丽的中年美妇的脸。
孙山叹了口气:“苏三,你明白点了没有?”
苏三也叹了口气:“没有,我感到更糊涂了。”
郝正仁嗷地一声悲吼:“杀——”
美人拳握在他手中,居然也是一种兵器。
张辟邪也是一声嘶叫:“还我爹的命来!”
龙剑如闪电。
两声闷响。中年美妇双掌印上了他们的心口。郝正仁和张辟邪的身子突然倒飞而回,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中年美妇讽刺地笑笑:“郝正仁,就凭你十三年没认出我的真面目,你就不配和我动手。至于张辟邪么,就更嫩了些。”
她一面说着,一面慢慢揭去贴在手上的人皮,一双圆活美丽的小手很快露了出来。
孙山看得眼珠子都圆了。
中年美妇轻笑着,将手伸进袖里、怀里,撕下一片片的人皮来,口里笑道:“这是郝老夫人的真皮,我戴了十三年,总算用不着再受罪了。”
苏三躺在地上,忍不住叹气:“你说这些话时的声音真好听。”
中年美妇瞅瞅他,嫣然一笑:“谢谢你。”
孙山也叹了口气:“剥人皮是不是很麻烦?”
中年美妇又转头看着他,笑得更妩媚了:“其实也不算太难。我可以教你,包你三天就能学会。”
孙山心里一阵恶心:“不想学。”
李青青早已吓得面色惨白,直往孙山背后躲。
孙山其实心里也害怕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李青青可以躲在他身后,他又往哪里躲呢?
女孩子可以躲,男人当然就不可以。
孙山挺起胸,笑了,好象很开心,很镇定。
中年美妇笑微微地走到他面前,纤腰微扭,扭得很动人:“孙山,你解毒的本事很不错啊!”
孙山抱拳:“谬奖,谬奖,其实并不是我解毒的功夫有多高明,而是……嘿嘿。”
中年美妇的明眸勾魂摄魄地闪烁着,声音温柔如春水:“而是什么?”
孙山认认真真地道:“而是,杀我的人都很笨,却偏偏总要自作聪明。”
李青青本来对中年美妇冶荡的声音很不高兴,但一听孙山如此豪气,心里止不住柔情似水。
女人的柔情,往往是需要男人的刚毅来激发的。
中年美妇看着他,半晌才咯咯娇笑起来:“你的胆子好象也很不小。”
孙山又拱手:“我说的是实话,跟胆量没关系,实际上我还是挺怕你的。别的不说,就冲你剥人皮自己戴这件事,我就感到毛骨悚然。不过,我说杀我的人都自作聪明,是有根据的,是不是,苏三?”
苏三大笑:“不错,一点都不错。那些人都觉行自己使毒的本领有什么了不起,他们总喜欢用毒药杀人,一来好显示他们是多么优越,举手投足可置人死地;二来么,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凶手是谁。所以他们不仅是自作聪明,而且……而且什么,孙山?”
“胆小!”孙山也哈哈大笑起来。
阳春怒喝道:“放肆!”
中年美妇冷笑道:“阳春,你还不配和他们说话!”
阳春一呆,讪讪地住口,退到一边去了。
孙山大喜:“骂得好,骂得好!”
阳春的牙齿狠狠咬了一下,但没敢抬头。
孙山笑咪咪地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美妇媚媚地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我叫梁悦,七圣教的教主。”
“原来是梁大嫂,幸会!”孙山冲他拱手,又转头对李青青道:“我跟梁大嫂讲几句话,你不会吃醋吧?”
李青青一下飞红了脸,飞快地朝张辟邪看了一眼。
梁悦娇声笑道:“李姑娘倒没吃醋,吃醋的是他。”
她的小手优美地一指,指向倒在地上的张辟邪。
张辟邪闭上眼睛,紧咬着牙关。
李青青的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孙山发觉了,但没说什么,又转头看梁悦:“我说梁大嫂,你准备怎么对我?”
“你么?嗯……让我想想。”
梁悦笑靥如花,李青青隐隐有些妒嫉起来。
“你是不是天生异质,百毒不侵?”
孙山奇怪地道:“是当然是,只是你好好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梁悦笑吟吟地道:“你忘了?我是七圣教的教主呀,七圣教又是专靠毒药立足江湖的。”
“谦虚,谦虚!大嫂的武功,比毒术更高明十倍不止。”孙山叹道,“我这辈子看来是永远不会有那么好的武功了。”
“你可以跟我学呀!”梁悦道:“你现在就跟我走,去海南。”
“学武功?”
“不是呀。我想找到能毒死你的毒药,你跟在我身边当然方便得多。每找到一种新的毒药,就先喂你,直到找到连你也受不了的毒药为止。”
孙山一哆嗦,尖叫起来:“那我不是死了么?”
“你果然很聪明!”梁悦娇笑道:“不过,你也并不吃亏。要找到能毒死你的药,总得有个三、四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可以享受到无上的温柔滋味。”
孙山苦笑连天:“没胃口。我还是喜欢活着,有一个小美人儿相伴,也就心满意足了。”
梁悦叹了口气:“那可就由不得你喽!”
苏三大叫:“那我怎么办?”
梁悦笑道:“你是孙山的好朋友,当然是一起去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我教中任选一职。”
阳春止不住颤了一下,梁悦的话里显然大有深意。
苏三沉吟道:“看来也只有走这条路了,孙山,你觉得怎么样?”孙山直皱眉,看看郝正仁,又看看张辟邪:“他们怎么办?”
“杀了。”梁悦轻描淡写地道。
孙山道:“梁大嫂,我觉得十分奇怪,阳春武功再高,也不是你的对手,即使加上那个什么范萍萍,也不可能把你逼得离教出走,你怎么好好地想起来到这个镇上当郝正仁的娘呢?”
梁悦微笑:“看来你是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是不是?”
“当然想,就怕你不说。”孙山笑了起来,显得很天真。
实际上他知道梁悦一定会说的。
那一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现在梁悦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她没必要再保守秘密,她会说出来的,好让江湖上轰传她的芳名。
果然梁悦笑吟吟地说了起来:
“你们知不知道有一本武学秘笈叫‘太清秘笈’的?”
孙山忙点头:“知道,知道。”
说实话,江湖上没人不知道《太清秘笈》的,由这本秘笈引出的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早已流传多年,宋朝元、何出、胡不喜等人的名字和事迹,江湖朋友们已是耳熟能详了。
苏三忍不住问道:“大嫂是说,这件事和太清秘笈有关?”
“没有。”
孙山一怔:“那你提起它干什么?”
“有另一本秘笈,和太清秘笈同样出色,叫‘玄天神功’,你们听说过没有?”
“没有!”孙山摇头,苏三也摇头。
阳春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当然不知道,因为这本秘笈一直没出世。我是在十四年前才打听到的,秘笈就在歙州郝家,便赶了来,求为仆妇,先暗中观察郝老太婆的神情举止。过了一年,待到她的习惯均被我知晓之后,便辞去了仆妇之职,离开了郝家。郝正仁,你没有忘记吧,当时你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很不规矩。”
郝正仁不能动弹,不能开口说话,但从他怨毒的眼神可能看出他的心里在想说什么,想干什么。
“大约过了两个月,曹州张家的‘铁芙蓉’张功曹也赶了来,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打听到的。张功曹和郝正仁的关系居然很不错,一见面很亲热,就相约到街上去喝酒。我便趁此机会潜入郝家,杀了郝老太婆,将她的尸体推进了事先挖好的地道,开始剥皮,扮成郝老太婆的模样。这一切发生得都很快,不到一个时辰,我已经变成郝正仁的娘了。”
梁悦得意地笑了一会,又道:“其实郝家共有两条地道,一条是我挖的,另一条是郝家原来就有的。这些年来,我和郝正仁各钻各的地道,互不干扰,只是他不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