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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和沈将军是莫逆之交,若是怠慢了,怕是中堂那儿不好交代……”金喜提醒道。
二奶奶就认真地皱起了眉头。
好半天,抬头吩咐郑嬷嬷,“……你带了大小姐在正厅接待她,就说我不在府里。”
大小姐是萧勇的庶长女,让她出面,即不失面子也不失中堂府的身份,这倒是个好主意!
郑嬷嬷就笑呵呵地点头,“……还是二奶奶的主意高,奴才立即去请大小姐。”
……
给萧老夫人取了鼻腔中的止血纱条,甄十娘就想走,萧煜坚持要她等刀口愈合后再走,人家是权势冲天的中堂,便是再惦记儿子,她也不能抬腿就走,只好住了下来。
一早给萧老夫人换了药,甄十娘闲着没事,便在萧煜书房里找了本大周地域志。
来这五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大周的版图。
大周地处江南,东面临海,北有燕祁,南有夷越。
难怪沈钟磬会被万岁如此看重,得胜还朝竟亲自接出午门,原来他竟是一位开疆扩土的大英雄……五年的时间,不仅平定了东面倭寇的骚扰,还将位于大周西南和东南的南夷国、南越国画入了大周的版图,对大周南面称臣……
我竟然身在一个诸国称雄的年代!
五年来,她一直以为这个空间是如盛唐、康乾那样的盛世。放下书,甄十娘来到窗前,用手指一圈一圈地刮去窗上的白霜,露出一小块透亮的玻璃。
“……沈将军刚收服了南越国,军中士气正浓,大周天威凛然不可侵犯,外界却纷传万岁要用嫡亲的六公主与祁国二皇子和亲……是真的吗?为什么?”想到这儿,甄十娘心突地一跳。
“……宫里赏的,简大夫快来尝尝。”正翻江倒海地想着,红儿端了一盘百果松糕走进来,脸色红扑扑的。
宫里的赏赐,一向连庶出的小姐少爷都没分,老夫人竟破例赏给了简大夫,可见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是多么的尊贵,想起这些日子各房各院的丫鬟都抢着给自己送礼,红儿看向甄十娘的目光满是崇拜。
“嗯,好吃。”净了手,捻起一粒松糕送进嘴里,松软香甜,糯而不粘,甄十娘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果然是宫廷做的,和民间的就是不一样,你也尝尝……”
“奴婢不敢?”红儿使劲咽了下口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盘里的松糕。
甄十娘怀疑如果再瞪下去,红儿的眼珠会不会掉到松糕里,就把盘子推到她跟前,正要说话,外面一阵嘈杂,小丫鬟匆匆走进来,“……将军府的楚姨娘来请您瞧病。”
楚欣怡来了?
甄十娘咬松糕的动作停在了那儿,真是冤家路窄啊。
……
“大小姐安好,楚姨娘安好,”红儿刚迎到门口,郑嬷嬷和大小姐已带楚欣怡进了院,红儿忙福身给众人施礼,“……简大夫没在屋。”
“……没在屋?”郑嬷嬷笑呵呵地簇拥着楚欣怡进了屋,“又被哪个院请去瞧病了?”她们刚探视了老夫人,惜春说简大夫已经回来了。
红儿心虚地低着头,“……奴婢不知。”
郑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楚欣怡,“真是不巧了,您看,奴才给……”
“百果松糕!”话没说完,就听一直不言语的大小姐突然尖叫一声,“这是宫里赏给祖母的?”语气中带着股明显的不甘。
宫里的赏赐,她们这些正经主子都没份呢,祖母竟赏给了一个低贱的大夫,她何德何能?
目光落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盘中,楚欣怡瞬间变了脸色。
循着楚欣怡的目光看向盘中那被咬了一口的百果松糕上,郑嬷嬷也变了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开口呵斥红儿,“……不知道还不去找!没见贵客到了吗?”想起甄十娘那不近人情的清冷,郑嬷嬷声音又软了下来,“告诉简大夫,楚姨娘可是被沈将军捧在手上的,若把她的病瞧好了,随便一句话,给她一单军中生意,就够她花上几辈子的。”
这不是危言耸听,她亲耳听二爷萧勇说过,简大夫的那个类似麻沸散的秘方是个无价宝,是沈将军曾悬赏万金却求之不得的。
“奴婢马上去找……”红儿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不用了。”楚欣怡已恢复了平静,“……我不过是听说他医术高深,想见识见识罢了。”
“那您的病……”郑嬷嬷有些迟疑。
“不过小毛病,哪个大夫都能治!”楚欣怡语气中带在几分冷傲,扶了春红就往外走,“……我们走吧。”不孕终是见不得人的毛病,楚欣怡跟郑嬷嬷只说经常头痛。
“楚姨娘慢走。”大小姐说完,就在百果松糕旁坐了下来。
母亲常说,姨娘不过比奴婢贵重一些罢了,到底还是奴才,所以她不必恭敬地送出去。
见大小姐竟不送她们,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连春红都变了脸色,脚上加快了速度。
郑嬷嬷讪讪地跟着,心里暗叹大小姐到底是被二奶奶养坏了,太不知轻重,早知这样,还不如不请她出来。
一旦被这楚姨娘一状告到沈钟磬那儿,将军府和中堂府的梁子可就结大了。
见楚欣怡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郑嬷嬷越想越怕,她眼珠转了转,忽然紧走几步追上去,“……听说沈将军要娶安庆侯的十小姐,是真的吗?”
第五十八章往事
楚欣怡扑棱站住,“……郑嬷嬷是从哪儿听说的?”她回过头直直地看着郑嬷嬷。
“外面都这么传,说是头年就会下聘……”郑嬷嬷茫无所知的脸上带着几分讨好,“楚姨娘主持将军府中馈,竟不知道?”
难怪这段日子老夫人和安庆侯府走动的那么勤,难怪这些人对她不再向从前那般热情,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在勋贵内眷中受的冷落,楚欣怡袖笼下握紧拳头的指甲都扣到了肉里。
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一定是那个老不死的暗地和安庆侯府的老夫人承诺了什么,单等沈钟磬这面和离成功,那面就下聘求娶。
可笑自己还蒙在鼓里,竟一心一意地催促沈钟磬早日和离,梦想着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
没想到,她竟是在替人做嫁!
这个老不死的,竟敢在背后黑她!
一股怒意冲天而起,楚欣怡用尽全力才维持住没有跳脚大骂,“……将军早有嫡妻,就在乡下养病呢。”冰冷的声音有些僵硬,“郑嬷嬷可不许瞎说。”
“原来是谣言啊,我就说呢。”郑嬷嬷一拍巴掌,恍然道,“我们府二奶奶还直抱怨,说什么莫逆的朋友,将军一张嘴严的跟铁桶似的,这么大的事儿中堂竟一点不知道。”见楚欣怡脸色阴晴不定,又讨巧道,“您也别怪这话传的快,就怪沈将军人长得太出色,任哪个姑娘见了眼珠子都转不动。”
一句话逗的众人哄堂大笑。
紧绷的气氛顿时一松。
目送将军府的马车渐渐远处,郑嬷嬷低头看看春红塞过来的两块银颗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管他将军府会不会闹的鸡飞狗跳,最重要的是中堂府不能得罪将军府。
马车一出中堂府,楚欣怡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猛地把手炉摔在马车上,“……这个老不死的!”暗红的炭块蹦到草绿色的锦缎上,乎的一下着了起来,发出毒蛇般咝咝的响声。
“停车!”
“姨娘仔细烫着!”
吓的春红春兰连连直叫。
好歹把火扑灭了,春红胆颤心惊地看着脸色青黑的楚欣怡,“……时辰还早,听说南苑的梅花开了,姨娘要不要顺路去瞧瞧?”
正在气头上,春红担心这个时候回府,她家姨娘会不管不顾地和老夫人吵起来,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只那时沈钟磬出征在外不知道,现在他可就在府上。
“回府!”楚欣怡冷冷地说道。
她直恨不能一步迈回府里,把老夫人给撕碎了。
“将军之所以厌恶大奶奶,就是因为她和老夫人顶嘴,谩骂老夫人是个无知村妇……”眼见将军府的大门在望,春红小心翼翼地劝道。
楚欣怡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暗道,“……是啊,都是暗中的交易,我这么怒气冲冲地回去质问,一定会被反咬一口,讨不到一点好处不说,只会让将军生厌。”即便有把柄握在手中,吵得再凶老夫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可一旦被沈钟磬知道她竟敢顶撞老夫人,怕是再也别想被扶正了。
见她犹豫,春红忙探出头让车夫停下。
“……去楚府。”楚欣怡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没主母同意,姨娘是不允许随便回门的,但将军府里的主母早被遗弃了,沈钟磬又对楚欣怡一向纵容,听了吩咐,车夫只一犹豫,挥鞭就调转了马头。
“怡儿怎么回来了?”瞧见女儿突然归来,楚笙吃了一惊,“可是沈将军出了什么事儿?”
“都是父亲的好主意!”楚欣怡眼泪刷地落了下来,“当初若嫁给戴公子,即便穷些,也是正了八经的当家奶奶,哪像现在给人做小,受尽了白眼不说,连一个下作的民间大夫都拿捏女儿!”
戴公子名叫戴烁,曾经是楚欣怡指腹为婚的夫婿,戴家世代经商,在朝中虽没势力,但在永安县却是属一属二的望族,嫁给他别的不说,至少也是一辈子的富贵。是七年前楚笙听说当时还是太子的万岁对武科举子沈钟磬青眼有加,认定了他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才让女儿装作邂逅勾引他,后来沈钟磬承诺娶楚欣怡为妻,楚笙便亲自出头与戴家退了亲。
戴家不在上京,那时沈钟磬还未中状元,名声不响,楚笙退亲之事又做的隐秘,知道此事的人甚少,沈钟磬名声大响后就中了算计,另娶了甄十娘。楚欣怡也是两年后才以妾室的身份嫁入状元府,是以,直到现在连戴烁都不知道,当初楚欣怡退亲是想另攀高枝嫁给沈钟磬。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