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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钟磬怔怔地看着她,没言语。
甄十娘在他身边坐下,“将军有些发热,先把药喝了吧。”见他没接,甄十娘就把药碗递到他嘴边,“将军手上有伤,这些日子要少喝酒,少吃辛辣的,禁忌虾蟹……”一边喂他喝汤药,甄十娘一边嘱咐道。
声音低柔祥和,有股小媳妇般的体贴。
沈钟磬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松花色素面交领右衽小袄将纤细的身段包裹得玲珑有致,乌黑的青丝简单地用木钗别着,面色娇白如雪,温淡的眸子仿佛三月烟雨般氤氲美好,伴随着她浅浅的呼吸,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沁入心脾,直令人阵阵心悸。
忽然间,沈钟磬感觉屋里有些热。
他目光渐渐地变的深邃。
候地,他抬起左手接过药碗,把剩下的汤药咕咚咕咚一口喝干了,吩咐道,“……备水洗澡。”
洗澡?
甄十娘吃了一惊。
他的手掌刚被挖掉了一堆烂肉,又缝了十几针,伤的这么重……他又发烧……这个时候洗澡?
开口想制止,转念想到他刚出了一身透汗一定是很难受,若放在自己,怕是不洗澡也睡不着觉吧,就应了一声。
让人一口气在洗漱间烧了四五个火盆,又打发冬菊进出伺候,并嘱咐她,“……仔细别把伤手弄湿了。”甄十娘这才安顿来,正拿起一本游记要看,就见冬菊战战兢兢地跑出来。
“怎么了?”甄十娘心里咯噔一下。
“将军不让奴婢伺候。”冬菊咬着嘴唇使劲憋着要哭。
瞧见冬菊被吓的脸色惨白,不用猜甄十娘也知道,一定是被沈钟磬训斥了。
不觉有些啼笑皆非。
他倒是真为楚欣怡守身如玉呢。自己又不是有意用冬菊去勾引他,是他手上的伤口实在不易动水,至于对一个丫鬟这么凶吗?
“你下去吧。”甄十娘叹息一声,回头招呼人找来荣升进去伺候。
荣升听了就一阵错愕,“将军洗澡让奴才伺候?”他看着甄十娘,心里念叨,“……你做夫人是干什么的?”
怎么不进去伺候?
他家将军的心思,荣升可是一清二楚。
深吸了一口气,荣升终于鼓足勇气想提醒甄十娘她为人妻该尽的义务,一抬头,甄十娘已经进了内室。
摇摇头,荣升凄凄哎哎地进了洗漱间。
冬菊怕沈钟磬的暴怒,他也害怕。
这次从中堂府回来,甄十娘收获颇丰,知道她喜欢看书,萧煜给她带了许多书,正拿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沈钟磬阴沉着脸推门进来。
“……洗完了?”甄十娘放下书迎上去,“伤口没弄湿吧?”伸手去拽沈钟磬右手想检查一下。
沈钟磬闪身躲开她,大步来到椅子上坐下。
这又是怎么了?
甄十娘回过头错愕地看着沈钟磬的背影。
不知为什么,明明沈钟磬脸色又臭又黑,若是冬菊等人在这儿,大约早吓的战战兢兢了,可甄十娘就是感觉他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那蹙眉的动作和简武闹别扭时一模一样。
好笑地摇摇头,“……病人最大,有权利卖乖。”在心里默念着这句前世千修百炼来的静心魔咒,甄十娘跟着沈钟磬来到椅子边,低头看到他手上的纱布被水弄湿了一大半,伸手又去拽,“……都弄湿了,妾再给重新包扎一下。”
沈钟磬一甩手把她扒拉到一边。
这家伙还真别扭。
甄十娘怔了下,对上他一脸的别扭样,突然好胜心大起,“我去找荣升来!”似是也生气了,她抬腿就走。
听她又要去找荣升,沈钟磬身子一震,呆呆地抬起头。
甄十娘正路过他右手边,突然一弯腰,“看你还往哪躲!”沈钟磬受伤的右手已被她牢牢地抓在手里,抬头冲他微微一笑,“这药布都湿透了,不赶紧换掉,再感染了,你的手可就真没得救了。”语气轻缓,隐隐带着股长者的纵容教诲。
没料一向贞静的甄十娘竟也会使诈,沈钟磬不觉怔住,稍稍动了动胳膊,手腕被甄十娘死死地抓住,就势停在了那儿,看着她认真地给自己拆药布的模样,止不住的,沈钟磬嘴角又高高翘起,笑意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直蔓到眼底,目光也跟着柔和下来,静静地看着甄十娘干练的动作……见她抬头,立即又板起了脸。
劳碌了一天,这一夜,甄十娘睡的很沉。
一觉醒来,看看漏壶还不到卯时,想再眯一会儿,刚闭上眼睛,忽然想到沈钟磬还住在这儿,一骨碌坐起来。
夏菊端了盆洗脸水走进来。
四个大丫鬟都买齐了,甄十娘随着秋菊冬菊,给另两个丫鬟起了夏菊春菊。
“将军醒了吗?”甄十娘一边伸着手让夏菊伺候穿衣,嘴里问道。
“……将军已经走了。”夏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甄十娘系着掖下的盘扣,伺候的格外的精心。
这个新主子看着温温淡淡的,可举手投足都带着股威仪,让人不敢轻心。
“走了!”甄十娘身子一僵。
“不到寅时就和荣升走了。”夏菊点点头,“冬菊姐姐要过来叫您,被将军制止了,只让厨上做了碗汤面。”
这个沈钟磬!
要今天早上走告诉她一声能死啊。
他的伤得天天换药,而且七天后还要拆线,他早说今天走,自己昨晚就把药给他备下带着啊,沈钟磬一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甄十娘也早习惯了,可现在他是她的病人,他要出院,就算不需要征求她这个主治大夫同意,至少也要告知一声吧。
一大早就惹了一肚子气,甄十娘万分庆幸,还好,他们彼此相看两相厌,只是将就两年,要一辈子和这样的人栓在一起,她想,她会首先疯掉。
沈钟磬手伤不是一般的重,甄十娘有心让纪怀锋把药给送去将军府并嘱咐他七天后来拆线,打成了一小包,想了想又收了起来。有喜鹊被打成猪头和她被深夜撵出来的经验,怕是她主动送上门去,人家不以为她是在尽一个医生的本分,还以为她是想勾搭沈钟磬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搬家
用了早饭,听李长河汇报了药厂情况,甄十娘便带了秋菊冬菊等人来到新买余伯的那座房子。
沈钟磬催促着要把后院倒出来,甄十娘想了一夜,决定把这里收拾了,专门让秋菊领着个小丫鬟伺候简武简文住在那儿,一来也防止祖宅里人多嘴杂走漏风声,二来她也不用再担心沈钟磬搞突然袭击,深更半夜地从天而降。
房子虽只有三间,但面积却很大,东屋一铺通炕能睡七八个人,甄十娘索性让人隔断出一个暖阁给丫鬟住,又把厨房改成客厅,门口竖一个红木花鸟纹大插屏隔成回廊,西屋专门改做书房,大格局定了,其他布置甄十娘一盖不干涉,全由简武简文做主,贴他们喜欢的画,挑他们喜欢的装饰,摆放他们喜欢的玩具,直把简武简文乐翻天。
“……我可以给院子起名吗?”简文拉着甄十娘的手,指着门楣,“修一个匾挂在上面!”
三间破草房也起个名?
甄十娘觉得好笑。
可是,看着儿子一脸的认真样,甄十娘却不想抚了他的意,想想左右这里不会来大人,左不过是他们的一群小朋友,就点点头,“可以啊。”低头看着简文,“西蜀杨子云住所简陋,还有个名字叫草玄堂呢,我们文哥打算给这里起个什么名字?”
“儒商斋!”简文一本正经地挺起小胸脯,“我要先做大商,再从儒……”
有这么取名的吗?
甄十娘被一口唾沫呛着,剧烈咳嗽起来。
简武推门进来,正听见这话,立时瞪起眼,“什么儒商。难听死了!”使劲摇着头,“不行,不行,这是我的院子,绝不能让你乱来!我得起个响亮的名字……”他认真地想了想,“就叫霸王居!”昂首挺胸地瞪着简文,活脱脱一个小霸王。
“我先起的!”简文涨红了脸。
“这是我的院子!”。
“也是我的!”简文不甘示弱,“我是哥哥,我说了算。”
“娘说你才比我大一个时辰!”
……
一言不和,两人又吵了起来。
甄十娘一个头两个大。
两个名字都太孩子气。她一个也不喜欢,可是,这是孩子的喜恶。他们还小,喜欢把自己的理想挂在高高的门楣上,再翘起脚一点一点地去追求,她没理由用大人的意志去阻挠,看着两人争吵不休。甄十娘索性迈步进了东屋,看李长海带人量尺寸定家具。
这院子是他们的,名字还是他们自己协商去解决。
到底是简武的拳头硬,打不过他,简文最后还是发挥了儒士风度,退一步海阔天空。
小哥俩的三间小草房从此正式命名为霸王居。
简武也很仗义。见哥哥终于让步了,也同意将书房的一整面西墙都给他,让他放书柜摆自己喜欢的书。
看着简武一脸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甄十娘太阳穴直蹦,这孩子被自己纵容的太霸气了,凡事喜欢独断专行,将来会不会没有女人缘,娶不上媳妇?
想起自己最深恶痛绝的就是沈钟磬这点。甄十娘隐隐地开始为儿子的未来担忧,“……要不要改改他这个毛病?”甄十娘在心里盘算。琢磨了半天,又摇摇头,“……从小没爹,孩子再不霸气些,以后她不在了,会被人欺负死。”
若性子太棉,将来也会受媳妇气吧?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被另一个女人抢走,操控,甄十娘心里没由来就一阵烦躁。一抬头,瞧见小哥俩正手拉手地商量怎么给小黑在草房外搭个窝,不觉好笑地摇摇头。
孩子才五岁,她这都乱七八糟地担心些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夏菊匆匆找了来,“……将军回来了。”
甄十娘身子一震,“……他怎么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