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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见父女两喋喋不休地低声说话,便是皱了眉头,道:“老先生同我说说一年的庄稼播种、经营、收获便可。我一会还得赶回去。”
老人点头哈腰,道:“真是照顾不周。水也不能让少爷喝上一口。”
莫离不甚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些说。
老人便是将一年里能种哪些种子,每种作物从播种、生长到收获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及解决方法说了一通。老人讲到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一年的收成全靠老天爷长不长眼了。我们都是靠天吃饭啊。洪荒来时,庄稼收成不好,更有甚者,连这小茅屋都被淹了。旱灾来了,严重的更是颗粒无收。虽说有蓄水之地,干旱之时,那蓄水处的水硬是没了。”
莫离凝神听着,这其中的问题仍是洪涝及干旱,再有便是怎样寻得一劳永逸的修筑水渠之法。老人讲述完毕后,莫离又到各处田间土地里去瞧了瞧,并将山势、水土地形皆是画了下来。其中着重画下了每处的蓄水之地。
到了最后,天色已是不早。见太阳西沉,莫离微微皱了皱眉,对翠玉道:“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
翠玉看了看天色,只怕是未到府中便黑得看不见路了。她对莫离恭敬说道:“少爷既是明日还来,何不就在奴婢家中歇息一晚?如此夜间赶路回去,怕有不测。”
莫离未正眼看她,只又看了看天色,道:“你若要留在家中也好,我一人回去。明日再来拜访。”
翠玉尚未来得及说话,莫离便有令车夫也留下,将车厢卸了,翻身上了马,疾驰而去。
莫芷珞在莫离的书房中,用笔抄写着《四民月令》中已译出的一部分。萧毓说要将此书简化以普及天下,定是要许多印本的。她能帮着莫离抄一份便是一份。自安宁走后,只除了午膳之时,她便一直在书房中写着。
写得累了,她便将笔搁下,望一望窗外。这个夏天,星月似乎特别少,她竟时常见不到它们的踪影。她抿着嘴笑了笑,笑自己竟成了感天慨地之人了。只是,她禁不住又想:不是思念之时都有月的么?思及此,她又是暗恼:这才一日的功夫,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已是亥时末,她强撑着眼皮子,在纸上写着。眼前的字迹愈来愈模糊,头脑中另一个身影却愈来愈清晰。
便在此时,微亮的月亮竟是露了出来,正好在那窗前。若是她能抬头一看,定会笑那月亮趁她迷糊的打着瞌睡之时出来偷看。
当莫离一路风尘赶回来后,率先想着去莫芷珞房中瞧瞧,却在行了一半后,猛然转身,朝书房行去。
推开书房之门,见她果真趴在长案上睡着了,他唇边一笑。看那案上有几份尚未齐全的《四民月令》手迹,他微皱了眉头。
轻轻将她抱起,她手臂处还压着一份。只是那《四民月令》的末尾却全是“莫离”二字,最后一个“离”字还有些歪歪扭扭的。莫离一愣,心中一股激流涌过。
一溪云之一
天色微亮,莫芷珞猛然睁开双眼,急急起身,快步到了莫离门口。正待敲门,莫离着玄衣便装,正拉开房门出来,见到莫芷珞在此,面露惊讶。
“珞儿今日怎的起得这么早?”
莫芷珞未答话,却是笑道:“原来莫离回来了。”
莫离点了点头,顺了顺她发丝,道:“我还得出门几日。珞儿在家中等我便好。”
莫芷珞微微点了点头。思忖半晌,方道:“若是路程太远,莫离便不要回来了。”
莫离看了她一眼,扬了扬唇角,道:“我酉时前必定回来。”
莫芷珞满面含笑:“那么,我送你。”
莫离见她头发并未来得及梳理,便是笑道:“不必了。你且回去梳洗一番。或再睡一会也好。”
莫芷珞不依,千叮万嘱让他等一会。当她再一次出现在莫离面前时,怀中却抱了笔墨纸砚。莫离不解地看着她:“你将这些拿出来做什么?”
莫芷珞扬眉笑道:“我送你这一程必定是无聊的。我将这些东西带上,便可顺便帮你抄写一些。”
莫离失声笑道:“你这是要送我到哪里?”
“自然是莫离要去的地方。”说罢,她不等莫离发话,率先上了马车,将东西都放入其中。
莫离随后上来,见她已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啃着干粮。他叹息一声:“这一路不知要走多久了。”
莫芷珞只将手上吃了一口的干粮递给莫离,然后又翻出一块来,自己咬了一口。这才道:“无事。莫离不必顾及我,将马车赶快些便行了。”
莫离接过她递来的东西,见那干饼上两排牙印,微一愣神,却仍是在那牙印处咬了一口。他斜睨了她一眼,悠悠说道:“乡村之地,珞儿怕是不习惯。”
莫芷珞见赶车的人又换了,也无甚在意,只朝车夫笑道:“老伯赶快些。”她回过头来,看着莫离,道:“莫离正巧带我去见识见识。我见那些书上写着开垦种植之事甚是有趣呢。”
京城东门,木易正领着一群人巡视。他侧身将一名老妇让进城门,眼角余光恰好瞟到一辆马车。他转过身,正眼看了那马车一眼。马车虽是普通,赶车的车夫,他却是见过的。
他笑着行至马车旁,对车中人道:“可是子离要出城?”
莫芷珞闻言一惊。自她与木易有婚约以来,她便未见过他。她转头看着莫离,正对上莫离幽深的目光。她怕木易掀开车帘看到她,便是皱紧了眉头。
莫离看着她,轻声说道:“既是博鸾,珞儿下车见见?”
莫芷珞瞪了他一眼,将头扭向一旁。
见她极不情愿的模样,莫离便独自掀帘下车。他看着木易,笑道:“博鸾一大早便在此?”
木易点了点头。犹豫一番,终是说道:“我今日有些忙碌。许久不见珞珞。不知她可好?”
莫离笑了笑,道:“甚好。劳博鸾惦记。待我回府,博鸾可到府上叙叙。”
木易亦是笑道:“如此,极好。那时,我亦正好得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莫离,道:“劳烦子离将此物交给珞珞。”
莫离有些为难地道:“博鸾还是亲自给珞儿才好。”
木易摇了摇头,道:“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还请子离帮我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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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芷珞接过锦盒,将其置于一旁,不管不顾。莫离奇道:“何不打开看看?”
莫芷珞亦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莫离。莫离见那信上字迹,不禁皱眉看着她。莫芷珞轻声道:“莫离何不打开看看?”
犹豫半晌,莫离终是拆开了信。莫芷珞见他面上并无异色,便打趣道:“可是你的安宁妹妹邀你品月赏花?”
莫离微微咳了一声,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莫芷珞撇了撇嘴,道:“我可未偷看。这些不正是贵胄千金们热衷之事么?”
“是么?那么,珞儿热衷之事是什么?”莫离笑问。
莫芷珞轻哼一声,又极是怅然道:“有心赏月,月不明。有意怜花,花不开。而这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月下独酌,怆然久久。”
莫离噗嗤一笑:“他日我陪你便是。”继而,又道:“安宁说那些曲子比她想象的要难学。让我教她。”
莫芷珞腹诽:“真是没完没了了。”
莫离将信收好,也不言语。只又看了那锦盒一眼,伸手将它拿了过来。
莫芷珞斜睨了他一眼,叹道:“不知又是什么传家之宝?”
“你又知道了?”莫离笑着打开锦盒。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一阵大笑:“博鸾祖上定是寒碜。”
莫芷珞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道:“是什么东西?”
莫离将那小东西拿出,放到她手上,笑道:“是只小蟋蟀。”
莫芷珞摊开手掌,看着那草编的小蟋蟀,甚是好玩。她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以为……”
莫离笑看着她,问道:“以为什么?”
她还以为是木易祖传的宝贝,即是专门用作男女定情之物。思及此,她不禁脸上一红。
莫离看了看手上的锦盒,道:“这东西倒更值钱。”
莫芷珞瞪了他一眼,兀自逗弄着那只蟋蟀,喃喃说道:“博鸾倒是个有情趣之人。”
莫离将锦盒放下,命车夫行慢些。然后缓缓说道:“确也如此。能将这草织的蟋蟀这般宝贝的装入锦盒之中。整个邱国,怕也只博鸾一人。”
莫芷珞揣摩他话中之意。博鸾此举,正是示意她是他极为看重之人。思及此,她心中又有些烦闷,便又让车夫赶快些。
马车便又是颠簸起来。莫芷珞原本不喜这颠簸之感,骑马亦因此骑不好。她已再无心思逗弄那只蟋蟀,却又舍不得将它扔掉,便又放回锦盒之中。随后,趴在窗沿上,掀开窗帘,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
莫离见她不语,也未说话。将莫芷珞带来的笔墨纸砚摆好,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着。莫芷珞偶尔回头,便见莫离的字迹飘逸洒脱。她的字向来是学他的,却总是形似,神不似的。
她坐到莫离身边,叹道:“我何时才能学会莫离的洒脱呢?”
莫离抬眼看她,微微笑道:“珞儿的字飘逸不足,娟秀有余。已是极好。”
“可我更喜莫离的字。”
她将莫离手上的笔夺过来,道:“我定要写出莫离的那般字来。”
莫离无奈地摇摇头,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下笔随心,不妄自做作,便好。”
莫芷珞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温暖,心跳快了几拍,最后一笔却是写得乱了。她有些恼意:“车上太颠簸了。”
莫离的身子近在咫尺,声音在她耳畔激起阵阵暖意:“珞儿……”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忙过了,早早写完,早早发上来。话说,想改笔名了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苏轼《行香子》
此处断章取义,舍去苏轼词中怀才不遇之意。只取豁达洒脱
一溪云之二
莫芷珞同莫离到了翠家后,时常在翠玉爹的带领下去查探耕植之事。莫芷珞对其甚是好奇。因那耕地种植乃万民生存之计。早在几百年前,邱国开国之初,一年之中的春分之时,王上还须携王后之手,领后宫嫔妃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