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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人们不要太苛求了。”布朗神父轻轻地说,“这不完全是他们的过错,
他们不具备一种本能。我是说那种使一个女人拒绝和一个男人跳舞,或一个男人拒
绝进行一笔投资那样的本能。人们一直受到这样的教育:至关重要的一切只是恰如
其分。”
弗兰博不耐烦地叫起来:“不管怎样,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不想再谈他了。杜
珀斯也许有点疯狂,但他的确是一个爱国主义者。”
布朗神父继续吃他的小鲱鱼。
那种吃鲱鱼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使弗兰博重新打量起神父来。弗兰博问:“你
怎么啦?杜珀斯是个爱国者,你怀疑他吗?”
神父失望地放下刀子和叉子,说:“朋友,我怀疑一切,怀疑今天所发生的一
切。虽然我亲眼目睹了整个事情,但我怀疑我所看到的一切。这件事与一般的刑事
案件很不相同。在一般的刑事案件中,一个人撒谎,而另一个人或多或少地会说些
真话。而这件事,这两个人……。好吧,我已经把我能想到的,能使每个人都满意
的解释告诉给你了,但这个解释并不能使我满意。”
“我也不满意。”弗兰博皱着眉头答道。而神父则带着一副完全放弃的样子,
继续吃他的鱼,“如果你所能提出的解释仅仅是正话反说,我把它称作非同寻常的
聪明,但……,嗯,你把它叫做什么呢?”弗兰博问道。
神父马上答道:“我应该说它是一点都不能使人信服的,简直不能。但正是这
一点使人感到整个事情很奇特,这个谎像小学生撒的谎。只有三个解释:杜珀斯的
解释、赫希的解释和我的想象;或者这纸条是一个法国官员为了毁掉另一个法国官
员而写的;或者是一个法国官员为了帮助德国人而写的;或者是一个法国官员为了
误导德国人而写的。好吧,你会以为这张秘密纸条在这样一些人当中传递。你会想:
也许是用密码写的,或是一些缩略词,或是一些科学术语。但这件事好像是经过了
精心策划,从而显得非常简单,就像一枚分币那样可怕:在紫色的洞穴里,你将找
到金子宝藏。这事看起来……好像原本就是要让你一眼看透似的。”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想,一个穿法国制服的矮个子像一阵风似地走到他们桌
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杜克·德·伏龙加说:“我有一个惊人的消息。我刚从上校那里来,他正在打
点行装准备离开这个国家,他要我们原谅他不能到场。”
“什么?”弗兰博叫了起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请求原谅?”
杜克生气地说:“是的,当着每个人的面,当剑拔出来的时候,你和我必须到
场,而他正离开这个国家。”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可能怕那个小个子的赫希吧!该死的!没有人会害怕赫
希!”弗兰博有些生气地叫道。
伏龙加急促地说:“我想这一切肯定是个阴谋,是犹太人和共济会的阴谋。他
们想提高赫希的声望……”
布朗神父表情平静,且有些奇特地显得满足。他的表情有时显得很无知,有时
又充满智慧。当愚蠢的面具落下时,总有闪光的一瞬,接着智慧的面具又罩回到了
他的脸上。弗兰博非常了解他的朋友,知道布朗神父已突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布
朗神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吃完了盘里的鱼。
弗兰博有些恼怒地问:“你最后是在哪里见到我们尊贵的上校的?”
“他在爱丽舍大街圣特·路易斯饭店附近,我们和他一起开车去的。我告诉你
了,他正在打点行装。”
弗兰博皱着眉头,看着桌子说:“他会还在那里吗?”
杜克答:“我想他还没有离开,他正为一次长途旅行作准备呢……”
布朗神父简短地说:“不,是一次短途旅行。”他突然站起来,“实际上,是
最短的旅行之一,但如果开车去,也许我们还能及时赶上他。”
出租车径直开到路易斯旅馆,一路上布朗神父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他们下了
车,神父领着他们走上旁边的小径。天色越来越暗,当杜克不耐烦地问赫希博士是
不是卖国贼时,布朗神父又一次心不在焉地答道:“不,只是有些野心——像凯撒
一样。”然后,有些不相干地说道:“他很孤独,一切都必须自己去做。”
弗兰博冷酷地说:“如果他有野心,他现在应该满意了,所有的巴黎人都会向
他欢呼,该死的上校夹着尾巴逃走了。”
“别那么大声。”布朗神父低声说,“你诅咒的上校就在前面。”
另外两个人吃了一惊,缩回墙的阴影中。确实那个矮小结实的临阵脱逃者正在
前面走,一只手提一个包。他看起来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那
登山短裤换成了一般的长裤。很明显他已从旅馆逃出来了。
他们跟着他走的这条路好像是背街的一条小巷,看上去像是舞台布景搭错了的
那一边。单调,绵延的一堵墙延伸下去,偶尔能看见灰暗、脏兮兮的门,门都紧闭
着,墙上有些淘气鬼们的粉笔涂鸦。有些常青树,树尖高出了墙头,后面可以看见
长排法国高楼的背面,路的另一侧是幽暗的公园的高高的镀金栏杆。
弗兰博惊诧地看着周围,说:“你知道吗?这个地方有些……”
“嗨!”杜克失声叫道,“那个人不见了,消失了,像个该死的精灵一样。”
布朗神父解释道:“他有钥匙,他只是进了其中一个花园。”他正说着,就听
见前面一扇木门重新“咔嗒”一声关上了。
弗兰博大步赶上去,因此门几乎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站了一会,既好奇又恼怒
地咬着他的黑色八字胡。然后伸出长臂,像只猴子一样荡了上去。站在墙头,他的
巨大的黑色身影在紫色天空的衬托下,宛若黑糊糊的树尖
杜克看着神父,说:“杜珀斯的逃跑计划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但我想他
正准备逃离法国。”
“他将从世界上消失。”布朗神父答道。
伏龙加的眼睛亮了一下,但他的声音沉了下去:“你是说他会自杀?”
神父答:“你将找不到尸体。”
弗兰博的叫声从墙上传来,他用法语说道:“天啊,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赫希住的那幢房子的背街。我想我能认出这幢房子的背面和那个人的背影了。”
“那么杜珀斯在里面了!”杜克拍着屁股叫道,“啊,他们终于要见面了!”
突然他以法国人的敏捷单脚跳上了墙,坐在弗兰博身边,激动地踢着腿。神父独自
留在下面,靠着墙,背对着将要上演故事的剧场,沉思地望着对面公园里面,望着
暮色映衬下摇曳不定的树枝。
杜克则是激动不已,以他贵族的本性,希望能公开地看着那房子,而不是偷偷
地看,但弗兰博以他窃贼的本能(也可以说是侦探的本能)已从墙头荡进了交织的
树杈中,这样他可以匍匐接近唯一有灯光的窗子。一扇红色的百叶窗已拉下来并逮
住光线,但拉弯了,一边露出一个缺口。弗兰博沿着一根树枝伸长脖子,看起来就
像快断了的小细枝。他刚好可以看见杜珀斯上校在一间明亮豪华的卧室里走来走去。
虽然弗兰博离房子很近,但他仍然可以听见他的朋友们在说什么。
“他们终于要见面了。”
“他们永远也不会见面了。”布朗神父说,“赫希说得对,像这样的事情,决
斗者不能见面,你读过亨利·詹姆斯的一篇奇特的心理小说吗?有两个人由于偶然
的原因长期以来多次错过相见的机会,使两人都开始害怕对方,认为这是命中注定
的。我们这个故事有些像这两个人,但比他们更奇特。”
杜克·伏龙加不怀好意地说:“在巴黎有人能治好他们这种病态的狂想。如果
我们抓住他们,逼着他们决斗,他们就不得不见面了。”
神父说:“哪怕到了世界末日,他们也不会见面。就算万能的主拿着权杖,就
算圣特·迈克尔吹响号角让他们打起来,即使是这样,一个人站好了,另一个人还
是不会来的。”
杜克不耐烦地叫起来:“这些神秘莫测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他们就
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相见呢?”
布朗神父带着奇怪的笑容答道:“他们各自的对立,他们相互间的矛盾,也可
以说,他们的相互抵消。”
他继续盯着对面越来越黑的树林,而弗兰博一声压抑的惊叫使得伏龙加一下子
扭过头去。弗兰博正往有灯光的房间里瞧去,只见上校走了一两步,开始脱衣服。
弗兰博的第一个想法是:这真的像一场战斗,但他很快就忘掉了刚才的想法。杜珀
斯坚实、宽阔的胸膛和肩膀原来全是一些衬垫,它们随着衣服脱了下来。只穿着衬
衣和长裤的他原来是个瘦长的人。他走过卧室,向浴室走去,一点都没有好斗的样
子。他弯腰洗脸,在一块毛巾上擦干手和脸,转过身来,强烈的光线照在他脸上。
他那棕色的肤色已不见了,他那浓密的八字黑胡也不见了。他的脸刮得很干净,显
得有些苍白。除了他那明亮,像鹰一般的褐色眼睛外,没有哪一点像上校了。墙下,
布朗神父仍然陷在沉思中,好像是自言自语:
“正如我对弗兰博所说的那样。这些恰好相反的东西一点意义都没有,它们不
能说明什么。如果是白色的,而不是黑色的,如果是固体的,而不是液体的,等等,
那肯定有什么东西错了。一个人的头发是金色的,另一个人是黑色的;一个人体格
健壮,另一个人瘦弱;一个人结实,另一个人瘦小,一个人有八字胡,所以你看不
到他的嘴,而另一个人有胡须,不是八字胡,所以你看不到他的下巴。一个人把头
发剪成平头,但用围巾遮住脖子,而另一个人穿着矮领衬衣,却留着长发以遮住脑
袋。一切都太巧妙,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