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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指挥道:“臣实在想不出会是谁。”
太子道:“潭柘寺的九峰禅师。”
马指挥恍然道:“原来是他!臣怎么就没有想到他呢?”
*** *** ***
潭柘寺。
寺后,宝珠峰。
阿丑伏身在龙潭边的一块巨石后。
他已等了近半个时辰。
终于,寺里的最后一星灯光熄灭了。
他猫着腰,沿着碗蜒曲折的山道无声地急掠而下。
转眼间,他已看见那幢小屋。
小屋里没有灯光。
也不会有人。
自从小屋的主人去世后,这里已少有人来。只有九峰禅师时不时上这里小住一两天。
中年时的道衍初游潭柘山礼祖塔时,曾写下一首长诗,诗的结尾处写道:“何时乞地息余年,不学鸟巢居木杪。”
他助皇帝“靖难”功成,官封太子少师后,果然如诗中所言,建小屋于宝珠峰,潜心修行,一意探究佛法精义。
实际上,他在这幢为“清修”而建的小屋中,并未真正清静过一天。
为了保护他的安全,皇帝调遣了数干精锐的禁军,驻扎在山坡四周。皇帝本人也经常来探视,达官贵人、重臣显宦、名土高僧们自然也会奔马常至,经年不息。
到后来,道衍干脆搬进京城里的护国寺中去了。
他一走,这幢小屋立刻成了名副其实的“静室”
阿丑举掌一推,门应手而开。
虽说常年无人居住,屋子里却没有那种清冷陈腐的气息。
阿丑晃亮火摺子,走到擦洗得一尘不染的神案边,点亮了案上的一枝蜡烛。
烛光立即照亮一张脸。
一张双目低垂,带着慈和的微笑的脸。
阿丑怔怔地看着无言地凝视着他的佛像,双膝一曲,跪倒在蒲团上,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虽说他自幼在潭柘寺长大,但诚心诚意地向佛像磕头,这还是第一次。
他不是在祈求。而是在感谢。
感谢佛祖的慈悲和无边的法力。
——我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位舅父!
对于十二年来一直以为自己已没有一个亲人的阿丑来说,这是何等的喜悦啊!
不错,他惟一的骨肉同胞性命已危在旦夕,但他仍要感谢佛祖,感谢他为他惟一的姐姐留下的一条生路。
——我一定能救她出来!
阿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一遍又一遍。
他又重重叩了三个响头,站起身,端起烛台,走进左手边那间厢房。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一桌一椅外,只有靠墙的几个书架。
书架上满是书。
每一册书都是一尘不染。
每隔两天,无初大师就会亲自指派四名僧人,来这幢小屋细心洒扫。阿丑一定要等到夜深,就是担心会碰上洒扫的僧人。
阿丑的目光滑过一层层书架。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师父绝不会骗我!
——那件东西一定就在这里!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定在书架角落里一个扁长的匣子上。
他屏住呼吸,慢慢打开匣盖。
然后,他立即闭上了双眼。
——是不是看错了?
他的心跳已停顿。
——冷静!再冷静!
他慢慢睁开双眼,绿豆大的小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是它!
——就是它!
——我不是在做梦!也没有眼花!
阿丑双膝一软,抱着匣子瘫倒在地上。
——姐姐,你等着,我来救你了!
狂喜的泪水瞬间已流满他的脸庞。
他抱着匣子,放声痛哭起来。
*** *** ***
夜。
死沉沉的黑暗。
杨思古站在院中,黑暗包围了他。
小楼上的窗户微微发亮。
他知道,洪虓正在“休息”。
他怔怔地凝视着窗户上那一抹昏暗的微光,竭力想将自己纷乱的心绪理清。
洪虓的命令已经由他准确无误地传达下去,所有的人都已做好充分的准备。
怎么找,他也没能从这个计划中找出半点漏洞,但他的心里,还是很乱,很乱。
——佟武真的可以信任吗?
他无法自佟武身上看出半点可疑之处,但他就是不放心。
或许,不是对佟武不放心,而是对洪虓。
近几天来,他觉得洪虓变了。
他印象里的洪虓,绝不会做出“劫法场”这种孤注一掷的决定。
仅仅在几天前,洪诚还曾用他那奇特的,嘶哑、低沉,带着冷森森的杀气的嗓音告诫过杨思古,在任何时候,都要设法替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但“劫法场”这个决定,显然没有后路。
当然,杨思古相信,凭他们现在的实力,只要严格地按照洪虓的计划行事,这次行动应该能成功。
可万一,万一失败了呢?
洪虓没有准备退路。
或许,他已经准备好了抽身之策,但仅仅是为他自己?
不,不可能。
杨思古想不出洪虓能如何抽身。
一旦这次行动失败,洪虓对于血鸳鸯令将毫无价值。
没有丝毫利用价值的人在血鸳鸯令手中将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杨思古用脚指头都能想像出来。
洪虓当然更清楚!
但他还是要孤注一掷!
这是为什么?
杨思古怔怔地站在黑暗中,怔怔地看着窗户上那一抹昏暗的灯光突然熄灭。
他心里也是一片黑暗。
他不想迷失在黑暗中。
他在挣扎,在寻找。
寻找宝贵的光明。
突然,他心中闪起一道亮光。
对,是自那一天开始,洪虓才变的。
对佟武的态度突然转变,对事态发展的判断和处理问题的手段也改变了。
那一天,洪虓在小楼上发现了那个人曾经来过的痕迹。
——这是不是说明,在洪虓的内心深处,对那个人的恐惧比对血鸳鸯令更强烈?
除了直刺入骨髓的强烈恐惧,还有什么能使洪虓这样的人改变呢?
想起“那个人”,杨思古不禁又想起了李至。
血肉模糊的李至。
他的胃突然间抽搐起来。
恐俱感像一根锐利的冰凌,直刺进他心间,再从心底里发散出来,散至全身。
他弯下腰,紧紧捏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想呕吐,但他不能。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竭力控制着自己。
东厂的小院里,那十七具尸体一具接一具,闪现在他眼前。
或许他能“听懂”那十七具尸体所说的话不比洪虓能“听懂”的多,但他却听懂了一句很关键的话。
那十七具尸体上的十七道伤口,就像是十七张嘴在齐声告诉他,“那个人”的功力,比受伤前更精深,、而“那个人”的出手,比受伤前更残酷。
他知道,洪虓一定也听懂了这句话。
但洪虓却没有说出来!
——我该怎么办?
——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我还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吗?
杨思古忽然感到后悔。后悔自己跟着洪虓跨出了那一步。
走出那一步,是因为他对自己以前的生活很不满。
他希望能生活得更好一些。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的生活正在变糟。
为什么到头来,人们总会发现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其实并不比已经拥有的更好呢?
——佟武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杨思古第七次认真地、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已不再为了洪虓而思考。
他是为自己。
自认识佟武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他知道,佟武绝对是一个最忠实的朋友。
如果现在他还能信任什么人的话,他只信任佟武。
清凉的夜风直穿透他的衣衫,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就在刚才,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在他与那个人之间,佟武会更信任准?
处在现在这种形势下,他仍然将佟武视为惟—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那么,“那个人”为什么就不会信任佟武呢?
他会去刺杀自己惟一能够信任的人吗?
东边的天空泛起第一丝鱼肚白时,杨思古终于做出了抉择。
他全身的衣服几乎已湿透,也不知是被露水,还是汗水。
他只希望,这次的抉择不是一个错误。
他已经错过一次,决不能再错第二次!
第十九章 铁券丹书
四月十六。京城。菜市口。
“杀人咬——”
“砍头阳——”
一大清早,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人们奔走相告。
“不骗你,我亲眼看到的,法场都已布置好了!”
“法场在哪里?”
“当然是在莱市口,这还用问?”
“可现在还是初夏,处决犯人要到秋后……”
“不信你自己看去!骗你我不是人!”
“……”
“杀的是什么人?”
“听说是个女人。”
“杀女人?有意思。就不知那个女人长得如何。”
“你真老土,连杀谁都不知道,还满街乱叫!”
“你知道?”
“当然。”
“那你说说看。”
“今天要杀的人就是芙蓉姑娘。”
“哪个芙蓉姑娘?”
“你快回家帮你老婆抱孩子去吧!连芙蓉姑娘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在北京混的!”
“……”
“真要杀芙蓉?”
“听说她杀死了好几个禁军里的军官,还杀了好多东厂的公公,不杀她,还了得!”
“她不就是个卖艺的吗?能有这样大的本事?”
“你以为都跟你那个蠢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