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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武道:“血鸳鸯令。”
老人的声音更低,也更嘶哑:“如果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将旗下弟兄们出卖给血鸳鸯令,他是不是野王旗的罪人?”
佟武道:“是。”
老人俯身向前,逼近着他,慢慢道:“如果做出这种事的人就是他,你还会拥戴他为野王旗的主人吗?”
佟武道:“绝不会。”
老人道:“那你会怎样做?”
佟武肃然沉声道:“我会拼尽全力,杀了他!”
不待老人有所表示,他紧接着道:“只是属下不明白,他将野王旗出卖给血鸳鸯令,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呢?放眼江湖,十之七八的武林门派、武林世家皆已臣服,血鸳鸯令虽说一直欲与本旗相抗衡,凭借的也只是她们神秘的行踪与血腥的手段而已,要论真正的实力,她们远不及本旗。他为什么要舍强而就弱呢?”
老人沉沉地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相信他肯定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他太年轻了,年轻人总有把持不定的时候。”
佟武目光一闪,道:“使者的话,属下不懂。”
老人盯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会不知道血鸳鸯令最惯用的手段吧?”
佟武一怔,恍然道:“美色?”
老人点头道:“不错,美色。”
佟武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
老人冷冷道:“怎么?你不相信?”
佟武沉默。
老人又叹了口气,道:“别说你不信,一开始我也不信!”
佟武道:“哦?”
老人叹道;“可以说,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所以我一直认为自己对他的性格有十分深刻的了解,所以在老主人立他为继承人时,我是举双手赞同的。在他执掌野王旗的这几年中,我们也的确打了几个漂亮仗,进一步扩大了我们的势力和实力,可谓功不可没。只是这一次,唉!”
他重重一叹,打住了话头。
佟武目光一闪,道:“实情到底如何,请使者明言。”
老人看了他一眼,伸手慢慢捻动着颌下的短须,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吴诚这个人?”
佟武怔了怔,方道:“吴诚?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老人摇了摇头,道:“他没有死,他的死只是老主人刻意安排的一个假相。”
佟武道:“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老人微微一笑,道:“当然有关系,因为这个想毁灭野王旗的阴谋就是他发现的。”
佟武道:“他现在在哪里?”
老人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见他,只是他现在还不能见你。他受老主人派遣,这些年来一直在血鸳鸯令卧底,而且因为屡立奇功,已成为血鸳鸯令令主的重要心腹之一。”
佟武沉吟片刻,沉声道:“属下必须见他一面,希望使者能做安排。”
老人的面色又阴沉下来,淡淡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佟武道:“属下不敢!”
他嘴上虽说“不敢”,但“不相信”三个字已清清楚楚地凸现在地的目光里。
老人的目光突然又变得锐利而阴森,他冷冷盯着佟武,不发一言。
佟武回视着老人,目光镇定而坚决。
老人在喉咙里轻声咕噜了几个字,然后用他独特的,嘶哑而充满杀气的低语声道:“我会拿出真凭实据来的。就现在!”
他举起双手,轻轻拍击了一下。
佟武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气机浮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身后已多出了两个人。
他没有回头。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二人是谁。
就在刚才,他还感受到过自这二人的长剑上传出的森冷的杀气!
老人淡淡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他们你总该不会怀疑吧!”
佟武的确不会,也不该不信任他们,因为这二人是杨思古和李至,是野五旗总舵内剑术最精的剑手,更是野王旗内除佟武之外,最受主人器重与信任的人。
佟武转过身,面上已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拱手微笑道:“杨兄,李兄,你们也来了?”
杨思古身材修长,英武挺拔。面上总是带着一种温和的笑意。李至五短身材,圆脸大眼,但眉目之间却总似闪动着一丝冷意。
二人虽说形象、神情相去甚远,但他们身上的共同点却很多。
他们的衣袖都很短,仅遮过手腕;他们的手指都修长而结实,十指的指甲都修得很短、很平整。
因为他们都是用剑的高手,都深知出鞘一剑在对敌中的重要性。所以他们极其注意避免任何有可能影响他们拔剑速度的因素在自己身上存在。
他们的目光看上去都十分平和,就像是斜佩在他们腰间那两柄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长剑。
但佟武知道,在那极其普通的剑鞘中,藏着两柄随时可能冲出森严的杀气的两柄利剑。正如他们平和的目光中所蕴含的那种奇异的,钢钉一样锐利的穿透力。
当然,他们身上最大的共同点,便是他们的忠心。
对主人的忠心。
对野王旗的忠心。
他们不仅是野王旗主人的最得力的部属,与佟武一样,他们也是主人最知心的朋友。
他们当然不可能诬陷主人。
佟武想不出任何他们会诬陷主人的理由来。
杨思古拱手还礼,微笑道:“佟兄没想到我们会来?”
佟武道:“是的。”
杨思古淡淡道:“佟兄一定会认为是洪师叔让我们来,以博取佟兄的信任的吧。”
佟武道:“杨兄言重了。总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杨兄明言。”
李至冷冷道:“其实,我们来此,是为了佟兄的安全!”
佟武道:“李兄的意思是,主人会对我下毒手?”
李至道:“有这种可能!”
佟武道:“为什么?”
李至道:“因为他与血鸳鸯令勾结,已经对总舵的弟兄们进行了一场大屠杀!”
佟武失色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思古道:“上个月底。
李至道:“佟兄应该不会忘记,月底是他的生日。”
佟武当然不会忘记。因为在二月中,他还曾特意派人专程给主人送去了一份贺礼。
李至道:“我们根本没想到,他早已计划好在那一天的酒宴上对我们下手!”
自杨、李二人现身后,一直不发一言的老人轻轻叹了口气,道:“就在那天清晨,吴诚匆匆赶到了我那里,说血鸳鸯令令主已经亲率精锐人马,埋伏在总舵周围,即将对野王旗下手…··”
佟武打断了他的话,道:“吴诚为什么不早点向总舵报告呢?”
老人冷冷盯了他一眼,低声道:“因为他也是在行动前才探清血鸳鸯令的目标就是野王旗,因为他很早就知道总舵内有人与血鸳鸯令勾结,直到那天凌晨,才知道叛徒到底是谁!”
他显然在生气,生佟武的气。
因为佟武竟然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声音中又透出了那种奇异的杀气,佟武立即感到喉咙口像是堵上了一块大石头。堵得他呼吸不畅,心里竟有些发慌。
佟武很清楚,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最好不要开口说话,但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不问出来,他实在很难受。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这三人所说的一切,显然与他的性格和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不符。
佟武毫不退缩地迎着老人的目光,道:“既然吴诚早已知道总舵内有人与血鸳鸯令勾结,为什么不向主人禀告?”
虽然他尽力地控制着自己,但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颤抖,有些不自然。
老人淡淡道:“因为吴诚去血鸳鸯令卧底这件事,只有老主人和我知道,吴诚所探听到的一切情况,也只向老主人和我报告。”
佟武有些吃惊地道:“主人不知道有吴诚这个人?”
老人道:“不错。老主人临终前,曾一再叮嘱我,不到绝对必要时,不准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佟武沉默了,因内心的震惊而沉默。
如果老人所说的都是实情,也就意味着连老主人对主人也并非完全信任。
这可能吗?
老人的嘴角很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缓缓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老主人对他一直十分信任,否则也不会让他接掌野王旗。老主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只不过是想更有效地保证吴诚的安全,并且在关键时分,让他能发挥最大限度的作用而已。”
佟武微微点了点头,道:“使者接到吴诚的报告,就赶到总舵去了?”
老人道:“不错!”
杨思古道:“幸亏洪师到的及时,不然的话,就算我们知道了他的阴谋,也没有反抗的可能了。”
佟武道:“为什么?”
杨思古道:“因为师叔赶到时,他正站起身来,向大家敬酒。”
李至道:“酒里早已下了剧毒!”
佟武目光一闪,怀疑地道:“据我所知,他对用毒之道好像从未涉猎,怎么会……”
老人道:“事后经查实,酒中的毒药来自血鸳鸯令,是血鸳鸯令的独门奇药。这种药不会伤及人的性命,也不会有损人的武功,但是能有效地控制人的心智。”
佟武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如此!那后来呢?”
杨思古道:“他看见洪师叔冲进大厅。大声呼着叫我们不要喝酒,便知阴谋已经败露,双方便动起手来。”
佟武道:“双方?血鸳鸯令的人已经杀进去了?。’杨思古道:“没有。他一直在暗中集蓄力量,龙虎营的侍卫全都参与了这个阴谋!”
佟武道:“结果如何?”
杨思古道:“血战过后,总舵中的弟兄伤亡过半,龙虎营也只剩下了十几个人。他一见形势不利,便突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