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聪本把一小块削下的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笑笑说:“好啦,坚赞,此次去那儿,不只是为了你,我们是做生意的,哪儿有机会就上哪儿去。我答应你,这不关我的事,到了那儿我们各行其是,行了吧? ”
坚赞仍然坚持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不妥,这是……”
“不要再说了,坚赞,你不相信聪本吗? 来,这是你放在阿松这里的你家的祖传嘎乌,你把嘎乌带在身边吧,它会保佑你的,菩萨也会保佑你们平安无事的。”
“阿松,我……”
松吉措微笑着抬起手,双手拍了拍坚赞的肩膀,制止他再说下去,自己却突然忍不住地转过身抹了下泪,几步跨出了帐篷的门。
既然不赶漫长的路回去,桑佩岭马帮还有充裕的时间做些短途的生意,他们离开卡日泽瓦草原,沿途在亚曲卡( 雅江) 、塔公等做些买卖,这一年又一次往返干藏区商贸重镇地——达折多,他们常住在大锅庄主萨根贡巴家( 康定大锅庄主之一的罗家) ,大批的骡马放牧于米昂( 康定木雅) 草原上,大家这次在达折多滞留的时间不长,聪本催促锅庄主尽快把茶叶等要购买的货物联系齐备,就准备赶在大雪封山前出发,锅庄主人很是诧异已经是冬季的时候,桑佩马帮再次来到寒冷的达折多( 康定) ,有的马帮在这样的时候来这里,就干脆过了隆冬才离开,怕在路上遇到暴风雪或雪封山。精明的锅庄主是不会错过任何时候的生意,既然桑佩聪本他们要急迫地购买大宗的茶叶等货物,他们也会很快捷地发挥出他们这种中介组织、藏汉商之间经纪人的特殊作用,为藏汉商服务,以获取相当的中介费。
桑佩岭马帮娃们赶着满载货物的骡马驮队,精神抖擞地离开了商贾云集、热闹的达折多城镇,浩荡地出了城门,幸运的是今年折多山大雪还没降临,他们顺利地翻越过折多山,向布隆德草原的方向行进,行进……
第十四章
《新唐书》日:藏王朗达玛执政时吐蕃国内“地震裂,水泉涌,岷山崩,洮水逆流三日,鼠食稼,人饥疲,死者相枕藉,……人相惊。”
桑佩岭马帮到布隆德草原时,已经是藏历新年,离正月三十的大祈祷法会还有一些日子,但远远近近前来朝拜的人们已经陆续到来。
金色辽阔大草坝散布的帐篷像雪莲花朵一样团团簇簇地盛开绽放,虽是寒冷的冬季,但晴朗的天空中绚丽的阳光总是热情豪放地把它所有的温暖铺洒在草原上,草滩洋溢着灿烂的金光,穿皮毛、着貂裘、披金挂银戴珠宝的人们身上也散发着节日的喜气和温暖。大祈祷法会佛事活动既是朝拜、听经和布施的节日,也是形成集市进行商贸活动的最好机会,专事经营的马帮商队一般是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但对于康藏南部的商队来说,在隆冬的藏历年于布隆德草原来做生意还是少有的事,年轻的桑佩岭马帮娃们认为在布隆德度过的这个节日一定是浪漫而鲜活激情的。来到这里的马帮商队有四五支,这个季节远程来经商的不多,但这几只来到布隆德的商队却都是藏东地区经营规模很大的寺庙商和贵族大商队。金黄的草滩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形成了繁盛热闹的集市和街市,闪着亮幽柔光的汉地丝绸一卷卷一排排,金银珠宝、各类首饰,琳琅满目,餐饮所用的铜器银器林林总总,工艺精美的藏刀、马鞍、铃铛和佛具等等应有尽有,大宗的茶叶和各种皮毛、药材真是无法估量。在朝佛的日子里,商人们期望货物销得顺畅,至于一些年轻的马帮娃则还有种期盼,那就是希望美丽的布隆德姑娘能倾心于己,这可就要看他们各自的本领和运气了。
在所有的客商中,心境最特殊、最不平静的就是桑佩岭马帮的聪本跟他的儿子塔森。坚赞当然更是特别,自从他们向布隆德进发,他就开始异常地沉默起来,到了布隆德遥遥看见宏伟赫然、宫殿一样雄伟的土司楼宅,他心里压抑克制了十几载春秋的仇恨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溶浆在他胸膛里剧烈地翻滚着、涌荡着,他终于为誓言——他的布隆德誓言而踏进了草原! 每一天,只要有时间,他都要独处一阵,远离人群,走到一个僻静的草坡上,远望着翁扎土司官楼,有时,一坐就是大半天,这些举动还是被几个马帮娃察觉了,其中一个年龄稍长信奉苯教的马帮娃担忧地私下里对聪本说,我们路过金雕崖时,坚赞是不是被那里过去曾经惨死的一个马帮娃的灵魂缠住了,他最近的举动很反常,怕是应该请巫师来给他念经驱驱邪。聪本一听,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点头说,也许是吧,但是据他所知这里是没有巫师的,但他可以去找郎泽寺的喇嘛为坚赞念念消灾经。聪本虽然对坚赞的毅力、胆识和智慧十分信任,但是他心里的担忧还是一天比一天重,听了马帮娃的话,他马上就叫一个马帮娃扛着几甄茶叶跟他到郎泽寺去了。
这天早晨,坚赞又向那道他常去的草坡走去,太阳刚刚升起,天空蓝得醉心,那座耸立在蓝天下、雄峙于那片低矮灰暗的房屋群中央的土司官楼富丽耀眼,厚实高大的墙体,在阳光下也闪耀着白色的光辉,坚赞中了魔似的,瞪着眼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坚赞,嗨,嗨,坚赞! ”
“你怎么啦? 我们喊你几声了,你怎么啦? ”
马帮娃阿更和司郎彭措走近了,大声地叫嚷着。他们顺着坚赞的目光望去,阿更说:
“坚赞,那座城堡对你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他边说边用手掌在坚赞眼前晃了一下。
坚赞这才从沉思中恢复过来,他笑了,看着眼前两个伙伴说:“在这里看风景,真是不错。”
“风景? 什么风景? 我怎么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风景? ”司郎彭措困惑地四下里望了望说。
“别信他说的,他是在看人家土司的大楼,我敢肯定! ”阿更说。
彭措接阿更的话说道:“坚赞和我一样吧,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大楼,我觉得跟寺庙一样堂皇。”
“我跟聪本去过西藏大贵族庄园,它们的富丽堂皇就不用说了,但像翁扎土司家族这样高大雄伟的官楼我在别处也没看见过,这高高的官楼里不知是不是也那么堂皇高贵,如果能进去看看就好了。”
阿更刚说完这句话,却听坚赞沉闷地说了句:“里面绝对是很高贵的了,总有一天,会进去的! ”坚赞说完就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出神。
阿更和司郎彭措相互看了看,终于觉得坚赞有点不正常了,阿更坐在他旁边问:
“我敢打赌,坚赞,你如果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和那座楼有什么关系,你去过那里面,是吗? ”
坚赞双手枕着头,闭日用调侃的语气说:“是的,阿更真是阿古登巴( 藏族民间智慧人) 转世,太聪明了。说得对,我去过那里,我还住过那里呢。”
敦厚的司郎彭措摇头说:“怎么可能? 我们一直跑马帮,在我记忆中我们都没来过这里,更没进过那个大宅楼,你怕是在做梦吧。”
阿更大笑起来,边说:“明白啦,坚赞,想不到你会这样! ”
“什么这样? ”
“就是神魂颠倒的这样。”
“我为什么要神魂颠倒? ”
“他肯定回答你的是‘为女人’,还用问吗? ”司郎彭措指着阿更说。
“你不认为吗? 彭措,坚赞得的是相思病,而且可能还是单相思啊。”
“说你得这病,我还相信,要说是坚赞,我不信。”
“我信! 哈哈,我们在路上兴致勃勃地议论翁扎土司家的两个色姆( 公主) ,我们一路是说呀说的,还有什么没说到? 我们过够了嘴上的瘾,坚赞可是一言不发,好正派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如来菩萨一样庄重,结果,你看,他嘴上没腥臭,肚里可就严重了,现在得病了不是? ”
“这个消息对我太突然,坚赞,你对女人一向都是不上心的,怎么对没见过面的女人动心了? 我现在也觉得你老是盯着那座宅楼的眼神不对,阿更说得对,言之有理。不过,也许土司的两个女儿长得并不美,或者是丑得不得了呢。”
“不可能,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只不过听说她们的父亲很凶,心眼不怎么好,据说他有个皮鞭,只要他举起来,就像着了魔,谁也无法阻止他停下,那鞭子不知吃了多少人的血肉,他还有许多奇怪的可怕嗜好,你们也听说了。我真奇怪,这样心眼不好的人,怎么会生出花朵一样美丽的女儿。”
坚赞说:“这种人不配当土司,是该杀的魔鬼! ”
这话让司郎彭措和阿更紧张了下,他们忙四周望了下,怕有人听见。
“坚赞,你可别说……”
“我们可是在那个人的地盘上,这话不能在这里说。”
坚赞从草地上跳起来伸了下懒腰说:“你们俩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叫个不停,好啦好啦,我们回吧。”
“你不看风景了? ”司郎彭措揶揄地说。
“有你们俩在,我还看什么? 走吧,伙计。”
“我们在就不能看了吗? 什么意思? ”阿更不满地说。
司郎彭措对阿更说:“现在我敢对菩萨打赌,他一定有问题了。”
司郎彭措和阿更尾随在大步走下草坡的坚赞身后,边走边嘟囔着。
正月十五,郎泽寺要举行为翁扎家逝世的历代土司超度念经仪式,坚赞和聪本等人带着贡奉给土司的礼物和布施给寺院的物品与其他宾客一道走进寺庙。
那一天,是坚赞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天,坚赞的意志、勇气、胆识都历经了考验,极力镇定下来的外表下,复仇的火焰却在胸膛里熊熊燃烧,他自己仿佛都能听见胸腔中血脉即将爆裂,热血即将喷发了一般,当他从戒备护卫很严的土司面前经过时,汗涔涔的捧着礼品的双手竟然无法自持地战栗了起来,坚赞这细微的动作被记录礼品的管家泽仁昌珠看见,他轻声地笑了,揶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