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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扎打人狠,心肠毒,但很明显扎扎的工作确实出色,只是时常提醒他打人别太凶狠,今天他鞭打孕妇的凶狠劲儿真是达到了顶点,在他的骨子里似乎含满了毒素,打起人来又狠又毒,差巴们常悄悄地背地里骂他:
“扎扎脸黑,可他的心比脸还黑!”
在官寨二楼侍从听差的小厅堂里,扎扎正躬身拜见大管家泽仁昌珠,接受发给他的土司爷的奖赏——一甑(相当于四斤)砖茶,一块酥油,一件半新的光面羊皮袍。他对土司的厚爱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地收下了奖励品。
“你可以走了,去吧,好好干!”大管家对扎扎扬了扬手说。
扎扎躬身退到门边,他怀抱的两块砖茶落在地上,一直站在旁边的阿格塔绒上前帮他拾起来交给他并低声地说了句:
“打人不要太凶了,打死打伤都不好,庄园的活也会耽搁的……”他还想说几句,见管家走过来了,便挥挥手说,“你走吧。”
“是,是!我一定记住老爷的话!”说完就赶快退出去了。
看着扎扎的背影,大头人说:“这个扎扎打起人来就像魔鬼附身了一样。”
管家知道大头人阿格塔绒向来是以善良为人称道,他站在大头人身后微笑着说:“今天甲波爷心情好,很高兴看到有这样忠心效力于他的人,是啊,如果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效力工作,那么老爷的财富就会更多的。”
阿格塔绒听管家这一说,也不便多说了,但心里十分不悦,心想管家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也指他对土司未效忠尽力吗?其实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管家,在康巴地区土司的管家,一般都是从众多小头人中选拔出精明能干的来担任,地位也就相当于大头人了,称为“相子”,就是管家之意。而泽仁昌珠是土司翁扎·多吉旺登的母亲家乡的亲戚家的孩子,他从小就和多吉旺登一起长大,他们既是主仆关系,又是好朋友,巧的是他俩的相貌和秉性也有点相似,他比土司年长一两岁,个头要比土司矮些。正像俗话说的,吃哪家的饭像哪家的人。大头人心想,虽然自己是世袭贵族,是当今土司妻子的父亲,论地位,论资历都胜过了泽仁昌珠,但泽仁昌珠是土司的亲信,他时常都表现出优于其他头人,土司不在时,他的架势和派头就像土司爷了。
秋收以后,再过几天土司一家就要回布隆德。这天早晨土司传大头人阿格塔绒到他卧室商议事情。大头人匆匆到三楼大厅静候,大厅对面就是土司的卧室。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几声铃响,这是土司爷在唤人,果然,很快就有侍从来引领大头人进了土司卧室。这儿虽不是土司常住之处,但里面的布置装饰一样的富丽讲究。此时,土司正斜依在雕花床栏边,专司土司仪容的小头人诺觉正给土司梳头,他小心翼翼地生怕扯痛了土司爷的头皮。见阿格塔绒进来,土司微笑着和气地说:
“老人家,来啦,请坐吧。”
“谢谢啦,甲波爷,我就站着恭听你的命令吧!”大头人谦恭地行过礼说。
土司说:“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你坐下吧!”他指着对面铺有毛毯的长椅,又对仆人道:“给老人家斟上茶吧。”
老人坐下后,土司礼节性地平抬起手掌说:“老人家请喝茶,别客气啦。”
梳完头发又慢条斯理地洗脸穿藏袍,待诺觉给他穿戴完毕,他才坐在老人左上方的镂花椅上,仆人跪着给他斟上酥油茶,他边喝边聊起来:
“这几年让你辛苦了,自从庄园大管家死了以后,多亏你一直帮助管理着官寨和庄园的事,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人,让你受累啦。丝琅多次说我不要再让你受累,我看那个叫扎扎的监工还合适,管家泽仁昌珠也了解考察了一下,就让扎扎担任这儿的管家吧,这样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看怎么样?”
阿格塔绒对土司的决定感到意外,这种从差巴中选拔管家管理庄园的事他还是第一次碰上,况且他认为扎扎除了又恶又狠外,人品不好,管理才能也不怎么样,于是他小心地字斟句酌地说:
“甲波的决定,我也赞成,不过……只是我担心扎扎胜任不了管家的工作,他不识字,恐怕他又做不来账,另外……”
土司摇了下手说:“这些都不要紧,只要他能管好差巴,对我忠心耿耿就是了,其他的事还有你和曼图亚的几个小头人协助,我看没什么问题了吧?”
“是,就照你的意思办吧!甲波。”
大头人不好再说什么,这事就定下了。回家的路上,他感到自己的心绪一下轻松了许多,年龄大了,也该休息了,这下可以不再为土司庄园的事过分地操心了。穿过高高低低的土木房屋间的小道,踏上一条灰白色碎石小路,小路两旁是长长的半人高的木桩夹着荆棘的栅栏围墙。面色红润又富态的老头人背着双手,一面看着墙那边大片翻耕的田地和一棵棵已经挂上了果实的树木,心里无不舒坦。
为了多陪陪父母,丝琅这段日子带着两个女儿都是住在父母家里。虽然弟弟在老人身边,但作为女儿给父母尽的孝道会使老人更加安慰。她每天都待在家里陪母亲拉拉家常,可两个淘气的女儿却坐不住,每天都和一帮野孩子到河谷、到山野去玩。
萨都措和沃措玛熟知曼图亚有些什么好玩儿的,每次她们随父母来到这地方,那些家奴、科巴(为头人支差的农奴差户称科巴)的孩子们常高兴地把她们带到他们认为最好玩的地方去耍,把他们认为最有趣的游戏做给她们看,最好吃的东西带给她俩吃。后来她俩对这些都了如指掌了,于是那些孩子就是在姊妹俩的带领下,说怎么玩就怎么玩。今天他们到山野里去摘了许多叫“诺囊”的野生黑果子,这种山果大如豌豆,蜜一样甜,成熟时果实由青黄变得乌黑,含在嘴里一抿就化了,每年夏秋季节,孩子们的嘴都会变成紫黑色,连鸟儿也对这黑果果情有独钟,这个季节鸟儿撒下的粪便跟孩子们拉的屎都是紫黑色的,还夹着许多小小的果核子儿。他们今天又在山上饱餐了甜美的野果,又到树林去捕捉聒噪不休的蝉子,大家很快就捉了许多,孩子们坐在绿茵茵的地垄上休息,一面看着几个小男孩把蝉子的肚子掰开,又将嫩嫩的一小点腹肌肉挑来吃了,萨都措和沃措玛皱着眉头,神态厌恶地看着,萨都措责备地说:“真恶心!”
“黑心鬼,恶心死了!”沃措玛咧着嘴摇头说。
那几个男孩像做了英雄壮举似的得意地“嘿嘿”笑起来,又扮着鬼脸夸张地做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这下把大家逗乐了,全都哈哈地笑个不停,有的笑得在草地上又是拍手,又是蹬脚,打滚儿的,好开心。
这时,在他们身后较远的一块正在翻耕的地里,有个七八岁的女孩牵着耕牛,眼睛却不时往这边看,她母亲一面在后边扶着犁,一面大声地敦促着孩子。在藏区虽有“男不背粪,女不犁地”的说法,但家里实在没有劳动力时就顾不了这些了。小女孩看着这边的孩子们嘻哈大笑很好玩,她干脆停下来,羡慕地望着他们,身后的母亲拾起一小块泥团打在她背上并责备着,她这才一心一意地埋头干起活来。
“姐,你看那个孩子还没我大,她妈妈就要她干活,还打她,真可怜呵!”沃措玛指着那个牵牛的孩子,同情地说。
“那块地是她家自己的,她阿爸到甲波爷的地里支差劳动去了,家里人手少,小孩也要干活的。我有时也要帮阿爸阿妈干活。”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说。
“你比她大那么多当然该干活啦!”萨都措对那男孩不悦地说。
“那天我也帮阿婆牵牛犁地了呢!”一个女孩高声说。
“累不累?”沃措玛关心地问。
“累呢,有次我疲倦得站着睡着了,我阿婆捡起一个带泥的包谷秆根就扔了过来,刚好打在我头上,把我的瞌睡全吓跑了!”女孩笑着比划着,她说得那么轻松,就像在叙述一件有趣的事一样。
“今天你们怎么没去做活儿?”萨都措问。
“是顶古(大头人)老爷吩咐我们陪小姐玩,还要保护好你们呢!”其中一个吃蝉肉的男孩说。
萨都措站起身拍了拍橘红的缎料裙袍,指着远处几棵高大葱茏的果树说:
“走,我们去爬树,打核桃,摘细蜜去!”她说的“细蜜”是曼图亚特产的水果,树身高而蓬壮,很像梨树,但结出的果实却如蚕豆般大,满树一串串、一团团的,成熟时就变成黄褐色的了,吃起来甜中夹着酸涩。阿婆每年都要让下人把这种微型梨儿晒干后浸在蜂蜜里,这就成了相当可口的蜜饯果了。
“好啊,我爬树最行,我上去给你们摘!”一个精瘦的男孩蹦了起来说。
“谁要你摘?我们自己会摘!”萨都措推了他一下说。
“就是嘛,谁要你摘。”
“那么高的树,我不信你们爬得上去。我在树下用石头就可以给你们打下很多,我打得可准了!”又一个自告奋勇的男孩说。
“那些树是顶古老爷的,你们去嘛,不挨打才怪呢!”一个女孩提醒道。
萨都措瞪了女孩一眼说:“是我喊去的,你像麻雀一样唧唧的叫什么?”
女孩忙低眉拘谨地不再吱声了。
那几个跃跃欲试的男孩得到了鼓舞,走在前头高兴地嚷着:“走哦,摘核桃去了!”
“噢,走哦!打核桃去了!”
这群孩子紧跟着两姐妹向大头人的果树林走去。
阿格塔绒正轻松地哼着歌,垂在身后的一只袍袖随着他的步伐十分自得地一飘一荡,当他经过一棵硕壮葱茏的核桃树下时,猛然停住了歌声,他发现脚下有许多肥绿的核桃树叶,有几处石块上还留着核桃砸烂的浆汁和青壳。头人顿时火了,谁竟敢偷那么多核桃,而且核桃还未成熟就……突然,一串小梨打在他头上,他气恼地骂了句,抬头仔细一看,发现有一只穿着漂亮彩色藏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