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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一阵一阵地颤动着,就这样等那动物撞了很久,郎吉估计它也撞累了,于是转身用双手抵住石块,突然一下放开了石块,双手瞄好洞口,机敏地正好准确无误地把气恼得一头撞出来的动物抱住了,它挣扎了几下,细细柔和的长声叫了叫,它那双棕色的眼睛柔和地看着轻轻抚摩着它、跟它说话的郎吉,慢慢地就乖乖驯服于郎吉了。
当郎吉把这只看起来几不像的动物带回帐篷,大家都稀奇地围着它议论了半天,郎吉认真地数着它身上的黑圈点,都说真是个稀罕的动物,阿婆白姆欢喜地说,这一定是个吉祥的动物,像羊又像鹿,她家年年都来这里,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动物,看来它是冲郎吉来的,看样子它是有灵性的,郎吉的模样看起来就不凡,他会给我们带来好运的。郎吉给这个机灵乖巧的动物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九眼珠”。郎吉说因为它身上有九个黑圈点。
在白姆阿婆一家的热情挽留下,泽尕也安下了心,决定等郎吉再长大些才离开这儿。到了第二年,正像阿婆说的那样,白姆阿婆家真的是有好运来了,这年草滩开始丰茂起来,牛羊产下的羊羔牛犊成活率又高,畜群的膘情也看好,到了第三年秋,牛羊由二三十头发展到了七十多头,在头人家支差的男主人每次回来总是把头人赏的东西,不管轻贱或多少都是均分两份,给泽尕母子俩分一份,他们一家都认为是郎吉母子给他们带来了吉祥。
冬宰时节,郎吉都会带着“九眼珠”远远躲开,他不敢看刀子插进牛的心脏,不愿看到血迹遍地流,阿爸躺在血泊里的情景始终让他恐惧,虽然他没告诉母亲,但泽尕从儿子慌张的神态中看出了他对血迹的惧怕,阿伦杰布在血泊里的最后情景是对郎吉最强烈的刺激,要让他慢慢面对血迹,她相信儿子会跟阿伦杰布一样出色,他会从那种恐惧中走出来,后来,每次杀羊或杀牛时,泽尕就把儿子喊在身边,故意让他在血迹面前不经意地做些事情,或不经意地让儿子在一旁跟她和尼玛、“九眼珠”一起玩,虽然情形好多了,但还是无法根治郎吉对血泊的恐惧。
“阿妈,看,小牛儿又倒了! ”郎吉惋惜地嚷了起来,他看着母亲给刚生下的小牛犊擦干净身上的粘液,然后帮着给小牛犊喂几口牛奶,当牛犊身上的毛干了后,小牛也能跌撞着慢慢站起来。看着站起来又摔倒、摔倒又站起来的小牛,郎吉想跑上前帮帮它,但母亲阻止了他,当小牛终于稳稳地站立起来不再颤栗,郎吉松了口气,高兴地说,“快看,阿妈,它能站起了,站稳了! ”
“是的,孩子,你看见了,小牛很坚强是不是? 你就要像小牛一样,遇到再苦再难的事都要坚强地站起来,小牛还是刚出生呢,就这么勇敢,阿妈的郎吉一定要做一个了不起的人,懂吗? ”
郎吉点点头说:“阿妈,阿婆说小牛生下来是要给天地神跪拜,所以它要跪倒三次,是不是? ”
“是的,阿婆说得对。它感谢天地神给了它生命,也感谢神佛给了它站起来的力量,郎吉你想想阿妈说的对吗? ”
“对,我看见了小牛是自己站起来的,好勇敢! ”
“是呀,菩萨给它力量,但站起来还要靠自己的努力,自己不努力,只靠菩萨也不行,神是不会帮助懒汉的,记住了! ”
“我记住了,阿妈! ”见阿妈这时要把小牛牵到母牛那儿去,他忙说,“我来,我引它去吃它阿妈的奶。”
生活好转,人们对小牛的呵护更加多了,阿松本卓常给牛犊添加熬好的酥油汤或山羊肉汤,给喂奶的母牛也多加草料或人吃剩的茶叶渣以增加营养,等小牛长到一岁时,就要给它的嘴上带个特制的木环,不让它再吃母牛的奶,以免影响产奶量。
在人烟稀寥的耶柯牧场,郎吉有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是阿婆白姆的小孙子尼玛,另一个就是那只特别的“九眼珠”了。机敏奇异的“九眼珠”早已是郎吉的好伙伴,好助手,几乎是他走到哪,它就跟到哪,郎吉放羊时,它自己就充当了领头羊和牧羊犬,羊群也很听它的,在羊群中似乎还很有威望的样子,有时郎吉就让它独自带领羊群到放牧的草场去,它都会很好地完成任务,下午该回去时,如果郎吉没来唤它们,它也会自己把羊群引领回去,郎吉和尼玛喜欢它喜欢得不得了,三个小伙伴常常是形影不离,
这天早上,郎吉和已经五岁的尼玛吃过早茶就带着羊群出发了,把羊放在牧场,看守羊群的任务就交给了“九眼珠”,两个孩子就跑一边去玩了。耶柯草原上的太阳是不睡懒觉的,早早地就把金色的光亮撒在草滩和沟谷里,牛羊沐浴在金色的柔光里,各种花卉含着露珠灿烂地开怀绽放着。郎吉和尼玛正一前一后地撒着欢在草坡上奔跑,突然郎吉停下来对尼玛示意了下,他们俩都蹲了下来,悄悄地伸头看着草坡下,那儿正有几只肥胖的旱獭,其中有两只像是约好的,相距不远,正面对着刚升起的太阳站立着,两只前爪子合在一起,跟人似的在给太阳作揖朝拜,还有一只正东跑西看不停吃着草根的旱獭发现了郎吉他们,它迅速地一下就溜进了它们在草地上打的洞里,正专心作揖的另两个好像接到了同类发给的“有危险”的信号,分头哧溜一下就消失在草皮底下。
郎吉和尼玛奔跑过去,看了看几只旱獭钻的洞口,郎吉说:“尼玛,它们的家可真多,这些雪猪子。”旱獭长得胖乎乎圆滚滚的,毛皮麻灰光亮,不怕寒冷,下雪天它们都要出来溜达,康藏人都称旱獭是雪猪子,它们身体里的油比任何动物的油都细腻,无论什么精密的器皿装都要渗透出来,雪猪油还是治疗风湿的上等药呢,但它对草地却有害处,它们就像老鼠一样,一天到晚不停地吃草根草叶,吃草籽,叽叽地叫着专在草皮地下打洞做窝,只要有它们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成片的窟窿,听大人说过,旱獭的食量是很大的,不仅可以把草和草根啃光,每年草籽成熟、冬季还没来临,它们就抢在牛羊前把好吃的草籽都吃了,有时肚里装的草籽比它们本身的体重还重,贪心的它们还要把吃不下的草籽弄回洞里储藏起来,草滩上旱獭多了植被就会很快地被破坏了,但牧人是不愿也不准打它们的,说它们懂得对太阳作揖朝拜,是信佛的动物。
“阿哥,我们想个办法把它们赶出来吧。”
“赶不出来的,看来这片草滩上它们的洞有很多很多,这些洞都可能是相通的。”旱獭的好坏郎吉从阿婆那儿知道了一些,虽然旱獭看起来那么憨厚,在太阳下朝拜的样子也很虔诚,但郎吉看到阿婆跪在草地上惋惜地抚摩着被雪猪子毁了的草地皮摇头叹息时,他就讨厌雪猪子了。
听郎吉这样说,尼玛也想看个究竟,这些洞是不是真的相通。看到远处帐篷顶上飘起的淡淡青烟,郎吉笑了说:
“我有办法了,尼玛,你去把阿婆的火镰拿来,如果她问你做什么用,千万别告诉她,我去找干枝丫。”
尼玛瞪着眼吃惊地问:“烧它们? ”
“不是,用烟子把它们熏出来! ”郎吉狡黠地笑着道。
“太好了,真好玩,我马上就取来! ”说着就兴奋地转身就跑。
郎吉叮嘱道:“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记住! ”
“知道,阿哥,不说! ”尼玛撒开腿边跑边回答。
郎吉把枝丫准备好,尼玛也跑回来了。在一个洞口前塞上千枝丫,还有一些湖边长的易燃的油杂树枝,从火镰包里取一团绒草,放在包下嵌着的铁片上,再取出石英石划着,“嚓、嚓、嚓”的好几下,郎吉终于把草绒引燃,放在枝丫堆中间猛吹几口气,油杂树噼剥地响着燃起来,尼玛照着阿哥的做法,也一个劲儿地往旁边另一个洞里塞枝丫,三个洞眼里都燃放起烟雾来,可是始终没见一只旱獭逃出来,当他们有些失望时,奇特的景象出现了,这片草场到处都开始升起烟雾,原来旱獭们打的地道果然是相通的,草地上冒出的股股烟柱就说明了这一切。郎吉和尼玛先是吃惊愣着,然后都兴奋地拍手欢跳起来,正在这时在别处看护羊群的“九眼珠”蹦跳着急急跑来,它见他们高兴的样子,也就放心地在有烟柱的地方跳过来跳过去,又在它的两个伙伴身边停下,以它的方式表示着欢快。
“它们的洞真是通的,我好想缩小钻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 ”尼玛比划着手好奇地说。
“你进去了肯定要迷路的,你看这么大的地方到处都冒烟,进去了走哪里都不知道! ”
郎吉笑着说,又四处仔细观望。
“你看什么? ”
“怎么没有一只被熏出来呢? 真是奇怪。”
“也可能是它们不怕烟熏,”尼玛也张望着说。
“可能它们的洞还能通向其他地方,它们也许会用洞里的草把烟子堵住,说不定现在正躲在一个无烟的大洞里吃午饭呢! ”郎吉说完,和尼玛就好快活地“哈哈、嘿嘿”笑了。
“九眼珠”好像听懂了他们的议论,向前跳着跑了几步,眺望地看着四周,又回到他们身边,像是说它也没看见雪猪千。
这个故事郎吉和尼玛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九眼珠”知道。
“吉祥啦! 丰收啦! 剪毛啦! ”
郎吉和尼玛高喊着,欢呼着,郎吉双脚踩在地上半骑着“九眼珠”,尼玛也骑在一只公羊背上,“九眼珠”和这只公羊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头角上装饰着两朵染红了的花朵一样的羊毛团,再系上飘坠着五色的丝线,两个孩子围着大人们指定的范围边骑着奔跑,边欢呼着,这是草原的仪式,由小孩和羊开场的这个仪式就表示这年开始剪牛羊毛了……
每年夏季草发时牛羊开始换毛,牧人对长到三岁以上的牛犊就要进行剪毛,牛羊兴旺发展起来,剪毛的活儿就重了,这年本卓的男人也回来帮助割牛羊毛,他手里割毛的工具是刀,干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