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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的保卫工作都做得很好,值事的头人们并不是天天都跟土司一起进餐,是因为下午的涅巴会议开得比较晚了,土司就留下大家共进这顿晚餐。
这是一个敞亮而堂皇的厅堂,几根两人才能合抱起的梁柱上雕着花鸟,屋顶四周和梁上是彩绘的佛经里的许多种吉祥符、吉祥动物,正中的大柱上方是用豹皮包裹装饰着,上面挂着那把翁扎土司家族的神箭,它代表着保护翁扎土司家族的战神,每到藏历五月十三,土司家就会在这里举行祭拜战神的仪式。厅内三面是褐色土漆漆的镂花壁柜,由于使用年代长久,加上长年擦拭,色泽更加锃亮了,即古典又雅观。中间一组宽大的壁橱放着几排耀眼的餐具,镶银的栗色木碗齐整的两排,龙凤花鸟图案的内地产的瓷碗、瓷盘等瓷器餐具摆放了一排;银制的各类勺子、瓢等又是挂了另一排;镶金镶银的各式茶壶一排,然后就是金银铜盆之类的,让坚赞感到惊讶的是这些亮灿灿、奢华无比的餐饮具上方的高台上,放着五盏纯银制作的精妙、美丽的莲花灯台,底坐和把手上镶有红珊瑚珠和翠绿的松耳石,均匀伸展开的枝干上是五朵或七朵、九朵茶碗般大小,个个均匀盛开的小莲花灯,花蕊中就是酥油灯心,构思和设计做工都十分精妙。
翁扎土司见两个女儿和她们的客人进来,就微笑着问:“怎么样啦?你们的那只小鹿。”
萨都措说:“明天可能就好了,坚赞真行呢。”
管家丹真起身安排坚赞坐在左边最下首,萨都措却说:“管家,让客人坐你的位子吧。”
年轻的管家脸红了,虽然他极不喜欢坚赞但还是请坚赞坐在了左上首离土司很近的几位涅巴身边,姐妹俩在母亲身边坐下后,马上就有下人端来盛着温热清水的铜盆让他们洗净手并递上细软的白色羊绒帕揩干手上的水。
沃措玛喝了口清茶说:“阿爸,阿妈,要不是坚赞,小鹿说不定就死掉了。替我好好谢谢坚赞好吗?”
“你谢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我们谢?”土司逗着小女儿说。
“那不一样,你是甲波呀,你谢不就更重要了吗?”
“小鹿是你和萨都措的,又不是我们的!”母亲也煞有介事地说。
“沃措玛爱小鹿都胜过爱我了,她心里当然很感谢坚赞了,所以她想阿爸阿妈也应该感谢!”萨都措说。
“那你说,我们怎么谢他?”土司说。
“反正你们要表示谢意呀,比如……比如给他送个礼品,再比如邀请他在我们家玩几天,都可以呀!”沃措玛神秘地对姐姐笑了笑说。
母亲问萨都措:“她说得对吗?萨措。”
妹妹说的正是她期望的,但她怕父母察觉她的心事,就说:“对是对,但阿爸阿妈看着办吧。”
“好吧,只要我女儿喜欢的事,我是要帮忙的!”土司愉快地说。
“哦,不不,不啦,今天能在土司爷这样豪华的厅堂里与土司共进餐就是我最大的荣幸了!”坚赞忙说着,但他显得格外紧张,面无表情,声音还有些发颤。
“年轻人说的话真是中听。我喜欢你,你帮了我,又帮助了我女儿,那好,我就邀请你沐浴节时跟我们一块儿去察菩绒温泉沐浴。”
“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也许不能去了,”坚赞说,但他马上又说,“不过,我跟聪本说说,看能不能再留下来几天。”
“这就对了,你们俩该满意了吧?”土司对两个女儿说。
她俩高兴地点头笑了。
吃过饭,当室内的光线昏暗下来,佣人把三盏金银莲花台灯放在桌几上首、下首和中间,朵朵花心内是光明大放、温馨燃亮的酥油灯。
坚赞一直沉默不语,当莲花台灯放在他面前时,他终于说了句:
“好漂亮!”
土司正有说有笑地跟几位头人说着话,听到坚赞的感叹就自豪地道:“是很漂亮吧!”
坚赞点头又道:“这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土司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做生意的人,见什么都会想出自什么地方的,卖多少钱,哈哈!马帮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但你没见过这样的灯,是吧?”
“当然没有,我看也只有你翁扎甲波才能享受得起啦。”
“说得在理,我这是花了几百两银子和金子珠宝,找最好的银匠按我的意思做的。”
坚赞把脸凑近灯,仔细地看起来,橘红的灯光映着坚赞英气的眉峰,丰满的上唇,坚毅的唇角,面颊轮廓刚毅分明,土司的眼光落在坚赞的侧面时,忽然说了句: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呢?”
坚赞警觉地直起身迎着土司的目光,然后笑了笑说:“怎么不面熟?甲波爷,我们都见过几次面了。”
翁扎土司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便笑了起来:“看来我们是有缘吧,所以我对你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今晚你就在我官邸里住一夜吧,你愿意吗?”
坚赞以为土司在试探他,便推辞道:“谢甲波爷了,我还是回去,不然聪本会不放心的。”
“没关系,我派人去跟他打个招呼就行,在我这里他还有不放心的吗?都知道,进我翁扎土司官邸很不易,更别说是留宿了,没有特殊的身份和地位是享受不到这种殊荣的。你为我们布隆德草原补射了神箭,大家都公认你是英雄,看我两个女儿也把你作为英雄在尊崇。看得出你身上有股子旺盛的阳刚之气,我想你什么邪都不会怕吧?”
坚赞谦恭地说:“甲波爷把我抬举得这样高,真不好意思啦!”
“那就这样吧,过会儿相子(管家)会给你安排的,你就放心地留一宿,将来你还可以向人炫耀炫耀,翁扎土司的豪宅你都被邀请住过,是不是?”土司满意地说着,又向左边伸了下手,马上就有下人把鼻烟盒递上,他细长的鼻子舒服地吸了几下拇指甲上的褐色烟末,待下人迅速地、恰到好处地递上折叠成方形的彩色细毛呢帕,土司十分惬意地打了几个喷嚏,在方帕上大大地擤了一下鼻涕就交与了下人。
其实让坚赞留宿在这里,并不真的是因为坚赞是神箭射手,而是他充满魅力的阳刚之气和咄咄逼人的坚毅气质,加上土司感到他有些特殊的模样,土司忽发奇想,要让坚赞这个外乡的血气方刚的青年在这座豪宅的一间特殊的已经多年没人敢住的屋子里住一晚上; 镇镇那间屋里的邪气,试试那曾经出现的鬼魂还出不出来。
天晚了,头人们陆续走了。土司吩咐管家去安排坚赞的住处,姐妹俩也都去睡了。
管家请坚赞就寝,起身对土司和太太行了礼退身离去,就在坚赞转身的一瞬间,坚赞的侧面轮廓和身姿让土司心里惊悸了下,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只是一刹那,那念头就消失了,他盯着佣人站着的门口说了句:
“不可能!”
丝琅正伸了个娇媚的懒腰,听土司莫名其妙的话就道:“什么‘不可能’?”
土司看看妻子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我想起一件事随便说说的,你去睡吧。”
“我看你也该休息了,怎么自言自语的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土司旁边坐下说,“你不觉得萨都措在恋爱了吗?”
“跟谁?”
丝琅指指坚赞刚才坐过的位子:“就是那个马帮娃。”
“别瞎猜,怎么会?萨都措可是个心气特高的女孩,不会看上一个马帮娃的。”
“他是马帮娃,可你不要忘了他是个不简单的青年,他很出众。”
土司摇摇头不相信地说:“你们做母亲的就是这样过于敏感。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你低估了我们的女儿。”
“我也不敢肯定地说是不是,但我刚才看到萨都措看坚赞的眼神很特别。”
“我看坚赞的眼神也很特别,你没发现?”土司笑着说。
“那好吧,算我多疑吧!总之萨都措长大了,该提醒提醒她注意这些了。”
“是的,她长大了,但她是我的继承者,选婿不能太急了,明年或后年就给她定亲,今年提亲的我都婉言回绝了。”
“那就明年定下来吧。”土司太太说完就让佣人掌着酥油灯回寝室去了。
另一个发现萨都措恋爱了的人就是管家丹真。他感觉到萨都措对坚赞的热情,那双美丽的眼睛顾盼坚赞时是那样的动人,充满了柔情,丹真那一身绛红的袈裟裹着的心,酸涩涩地疼痛难忍,他终于明白了,那天萨都措在楼顶上含泪翘盼的原因了。丹真小的时候就常和土司的两个女儿在一起玩,萨都措的话他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自从父亲被杀以后,没多久母亲也因病去了,土司感念于与他父亲的情义便把本来就并不愿做僧人的丹真接了回来。
就是在寺里,随着年岁的增长,丹真对萨都措的依从变成了爱恋,萨都措在他心目中就像菩萨一样,当土司把他招回官宅,每天都能看见大小姐,他心里欣慰极了,他不敢指望得到萨都措,除非萨都措能爱上他,他就这样暗恋着她,就这样永远在她身旁就满足了,他身心充满了快乐,他觉得自己仿佛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智慧,他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地为土司家做着一切他职责范围内的事,他当管家的第一年就建议并召集人把所有的仓库都好好地清理了一次,把账目都仔细地核查了一遍,重新对各类物品进行编排,当他把查出来的亏缺账目报给土司时,土司确实是吓了一大跳,他用在打麻将上的银币输了一大笔,年轻管家的才能确实胜过了他父亲,土司对他更加器重了。
女仆雍珍手举着灯,照着坚赞和管家走过一个廊道,经过管家住处外一个厅式的廊道,只见这里两边的赭红木板壁上,整整齐齐分类挂满了大大小小成串的钥匙和各种刑具,再绕过一个回廊,就到了一间门扉虚掩着的古旧的雕花门廊前。
“我就不进去了,已经清扫铺陈好了,雍珍给你把灯点上,你去睡觉吧!”管家停了下,又神秘地说了句,“这是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