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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是以彼境语说出的。虽然多年的闭口已让他的表达略有生疏,但就沉昔听来,却仍旧是比唐土文绉绉的说法要顺耳很多。
“我从没听说过你……”好半天,沉昔才迟疑说道。逑修眼中微动,嘴角弯出一抹自嘲:“我是他们灵魂深处的耻辱,连遗臭万年都配不上,大人自然不知。我离开彼境已是三百年前,那时候大人尚未出生。”
“既然如此,又怎么会知道我。”沉昔仍是有所怀疑。
“这个……”逑修笑得有些讥讽,“我曾是占星。”
沉昔大震,不由肃然起敬。在彼境,窥视未来的方法有两种,先知与占星。极少有人是可以准确窥见命运路径的先知,因为那是一种天生能力,数十万年也难出一个。而占星,虽不能准确预知未来,却能大约知道命运方向。占星亦有天生和后天之分,但不管是哪一种,要出一个占星也绝非易事,大约每数千年甚至万年才出一个,而沉昔所处的这个时代就没有。
这样看来,也许是当年的占星根本就离开彼境了。
能占星,能出彼境,能在人界隐居这么多年也不被发现,灵力自然不低。这白发苍苍的模样也许只是个人类皮囊,而真实面目也许是正值壮年也说不定。沉昔这样分析,逑修却已看透她的心思,解释道:“我窥得占星之术时已是中年,大人的事也是那时知道的,却还未继任便被害入狱,最后不得已逃出彼境。虽然由于灵力探向更新层次而得以延长生命,却在出逃时受到重创,又曾受到神族追杀,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先前又因截杀妖族而耗费了些力气,若是大人现在出手,我是铁定抵挡不住的。”
话到这里,逑修扫一眼沉昔淡紫如雪的长发,眼神锐利起来:“这两百年来神界忙于和畏界争斗,只远控人界,并没有特意下放监察使,但仍不可大意。若是暴露了身份,牵扯出彼境是小事,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大事了。”
听他话里所讲,好像确实对彼境再无半点感情,连牵出彼境是小这种话都说得出。因为怕暴露行踪,私出在外一直是彼境极大恶的重罪之一。沉昔现在就在私出状态,只不过她倒并不把这处罚看在眼里。三百年前的彼境恰好是一个小乱世,刑法极重,若有私逃,最高可能导致整个家族毁灭。可逑修既然在这里,又是以如此高的灵力出逃,却从未听说这几百年里彼境执行过什么严酷的处罚,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一定和掌权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截杀与除名才只仅限于他一人。只是沉昔从不关心这些权力更迭的事,虽然也知道三百年前的掌权者,却从未关注是否有秘闻。
“我明白了。”沉昔微咬下嘴唇,又道:“您对彼境抱有很大敌意。”
“难道我应该感恩?难道大人会觉得受到了恩惠?”
“……养育之恩总是有的。”
“哼,大人知道那是为了什么。”逑修轻嗤,不置可否。沉昔心中微窒,不做评论。
“现任掌权者是谁?”
“艾尔·加兰克大人。”
逑修冷哼一声,继续问道:“辅政有吗?”
“亚多拉·亚林亚拉大人。”
“亚林亚拉?”逑修一愣,似乎对这个姓氏起了很大的兴趣。
“是的,咒医亚多拉·亚林亚拉,也是我的老师。”沉昔答道。
逑修嘴角大大勾起,一阵怪笑:“亚林亚拉……呵呵,好一个亚林亚拉!咒医也能当辅政,很好!很好!我很欣慰!”
沉昔不敢随意嘲笑自己的老师,也想不出可笑的理由,便只是沉默。片刻之后,逑修笑够了,才又自续了一碗已经发凉的茶粥,清清嗓子,沉了脸色问道:“大人有注意过周围人的瞳色吗?”
“有,但没深想。”沉昔顿了下,老实回答。
“所以你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百万条彼境人命,我赌不起。”这话自然并非真话,这种问题她也不可能轻易说真话。
逑修微愣,半晌才喃喃道:“……果然是天生而至。换做是我,哪受得了半点威胁。”
转出一片林子后便是山腰,地势也低了很多,脚下隐现荒草小径,想是有山民住在附近。池深缓缓停马,说了些什么,沉昔并未听到,直到她的马亦顺势停下,这才茫然抬眼。一双美眸清如宝石,覆着朦胧如雾的困惑,无辜得诱人,竟让池深脸霎时微僵。他眼神微变,似乎有些尴尬,而后迅速干咳了一下镇定下来,板声斥责:“骑马走神非常危险!还好刚才行得慢,要是止不住冲出去怎么办!”
沉昔尴尬应过,心中却想,它可不敢。
两人找了棵大树下坐着歇息,分了些干粮和水。池深一惯体贴,多有照顾,态度始终有礼而自然,便是有所接触也半点不觉冒犯,让人感觉十分端正坦荡,也正因如此,沉昔和他相处融洽,远不如一开始和烨那般别扭。
山风渐起,拂过她浅色的发,沉昔一时若有所思:“你曾经说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对我的相貌也半点不惊奇。是因为看过类似的人?”这是她戒备池深的心结。可既然他是逑修的学生,那么这一点或者勉强可以说通,但也仅是勉强,尚待进一步验证。
池深闻言,眼神微闪,却默然不语。
“是因为……舒紫栀?”
池深霎时一僵,瞪着沉昔,神情戒备。沉昔却松了口气,缓声解释:“我从你和笛音的言谈中,多次听到这个名字,那意思,大约不是个……普通人。而且你的师父……”
“不管他说什么都做不得数!”池深急声打断,眼神里竟带了丝惊惶,甚至是……恐慌,让沉昔大感讶异。
“我与她相识多年,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根本不用多言!”
“他没告诉我关于舒紫栀的任何事。”沉昔无奈解释,让池深微怔。“我只是说,空山先生灵力卓绝,那么作为他的弟子,眼界应该并非常人。何况,我既然受她邀请,自然会多想一些。”
池深这才稍微平复了激动,只是不知为何,表情却像是有些苦涩:“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还是自己去看吧。”把人逼到这种状态,沉昔深觉无趣。
“不,你不明白,”池深低喃,眼神微空,像陷入了某种回忆,“紫栀她……是舒家养女,极是聪明伶俐,深得宠爱。大约是她的胡人血统,她的长发微泛深红,美得像缎子……眼睛更美,像透亮的红玉。很特别,很特别,你们都不明白……她的特别。这样的人,你见过吗?”
“不,没有。”她知道有黑色、棕色、琥珀色甚至绿色、蓝色瞳孔的人类,却从来不知道会有红色瞳孔……
那根本就不是人。
“所以,我见过了她,便再看不到其他的人。见过了她,任何人于我而言,都无甚区别……即使是你。”
说完这句似乎意有所指的话,池深便默默起身查看马匹去了。沉昔却无心细想,只是回想着瞳色,回想着逑修的话,陷入了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 唐朝那个茶哟。。。貌似不太好喝
池深是个很矛盾的人
这两章都比较枯燥 精简啊精简 背景类的东西 怎样才能精简又清晰呢。。
明天还有个尾巴 然后晋中篇算是基本完了
剩个烨的番外
☆、逑修 下
“你生性淡泊,不愿生事,这正是契约要求的效果。只是彼境……呵呵,那群豺狼,怕只会理所当然地利用,不会有半点感激!”
沉昔不答,呡一口茶,掩去唇边一缕苦笑。从小就是被作为献祭者养大,存在的意义便是死亡的那一天。她很清楚这一点,可那又如何?
“您刚才说契约……”
“是的,契约,契约之子,献祭之子,而契约的源头早在万年之前!”
逑修呷了口茶,凝望远处,目光深远。
“你知道彼境城民的前身是流亡的魔界族民,主要分为掌权的赤族与底层的苍族;却未必知道,赤族本就衍化于苍族,是苍族与一小绰灵界——那时候还称之为妖界——的子民结合而生的混血后代。
这其中牵涉到神界阴谋,彼境内乱,难以详说。总之第一次内乱被镇压,受罚者皆为混血城民,受红瞳印记,代代相传,代代受辱。
这便是其后的赤族。
其余人则被下了世代永缚的禁制,也就是后世所谓的‘罚’——异族结合,则终生不幸,诅咒至死,后代生而红瞳,归作赤族。
而第二次内乱的发起者,正是数十万年受辱,亦数十万年蛰伏的赤族城民,最终一举推翻统治,窃得彼境,将苍族踩到脚下,直至如今。”
然而,强大的魔界血统却形成了规则保护苍族人的传承,因为是他们开辟了彼境。赤族们很快发现,一旦杀光对手,彼境的整个自然秩序都将崩溃。而禁制的存在却让他们不能混淆苍族人的血统,无法潜移默化规避规则。
于是他们只能杀掉长者,留下幼子,切断历史。
他们挑选出四名血统最纯亦是力量最强的苍族人,以半数苍族和数千赤族受虐杀而亡、灵魂永缚为代价,赋予这四人永生。
四人被更换了血液,强制更改了瞳色;他们被作为“结界使”,永世束缚在自己的领地上。表面上,他们似乎是在守护着隐藏彼境的四方结界,而真正的任务,其实是镇守这四方结界,来维持彼境正常交替的自然状况……
山风成排,松涛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