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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姑,你可好啊?”陈公公略点了下头。
“好好好!”红姑却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陈公公不耐地挥了挥手道:“咱这些老人,又没个外人,行这些个虚礼干什么?”
红姑笑道:“您老可是宫中有品级的首领,红姑可不能不识礼数。”
陈公公问道:“五公主午睡醒了没?”
“公主都没睡呢,前几日您打发人送了华贵妃的那条新裙子来,公主想着要早点绣好赶着送过去,这些天从未午睡过。”红姑道。
“那你去通禀一声,咱家进去给公主请个安。”陈公公道。
“行,您老稍坐。”红姑转身进了内殿。
陈公公并没坐下,抬眼四处打量,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四壁上空空荡荡的,涂墙的椒泥脱落不少,斑斑驳驳显出老态,纱窗已许久未换,原本的霞影红纱只剩下大片的苍白,只有一点点的淡粉色才看得出原来的痕迹。桌椅板凳的边角油漆也有好些掉了。室内当中摆着一个供桌,倒颇为精致,陈公公认得那还是多年前的旧物,上面摆一个香炉,两个宫中普通的白瓷花瓶,插着几支时令的月季。整间屋子寒素得紧,陈公公心里不觉暗暗叹了口气,这仙华宫也有些年头没人拾了,真是物是人非,想当年,唉……
不一会,红姑走了出来,微笑道:“陈公公,里面请。”
穿过一个小小的甬道,走进内殿,屋子的左边摆着一张阔大的书台,上面放着几张绣样,书台旁边还有个书架,收着一些书和卷起来的画。中间放着的屏风后隐隐露出一角,看得到后面的床上帐幔也是十分朴素。右边靠窗摆着个绣墩和一台绣架,一名宫装女子正斜对着门而坐,这女子身着一身青色衣裳,看到那身面料,陈公公微微皱了下眉,他知道那是今年宫中发放布匹时,因为色泽不正,最不被人喜欢的颜色,没想到分到了仙华宫。那女子的青色衣裳领口上用白锻镶边,白锻上绣着粉红色的桃花,端庄中带了一点点活泼出来,才不至于太过老成。这女子身上并无任何饰物,仅一根普通的银簪子绾住乌黑的长发。
绣架旁的木架子上,倒搭着好几件华丽的衣裳。那女子手不停歇正在刺绣,虽只是坐着,但举手投足皆优雅无比,最奇异的是,这名五公主面上居然戴着一张同衣料的厚厚青色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温和无波的眼睛。
陈公公走上前,行了个礼道:“奴才给五公主请安。”
“公公客气了,赐坐。”五公主这声音轻轻柔柔,如银铃般悦耳,她望着旁边的宫女道:“青琼,快去拣那过年时陛下赏赐的好茶叶来给陈公公泡茶。”
“五公主真是折煞老奴了!”陈公公行了个礼道:“老奴此来,是奉华贵妃之命,看前几日送来请五公主绣的裙子绣得如何?”
五公主眼睛里流露出些焦急道:“真是对不住,安宁笨拙,竟还未好,估计还有三五日方成。”
陈公公眉头一皱,“这后日华贵妃约了陛下游园赏花,是要这条裙子歌舞助兴的。”
“公主这几日为了九公主出阁绣制嫁裙,每晚三更才就寝。”身后另一个圆脸的小宫女带着些抱怨,把一杯茶托到陈公公的面前道:“公公请用茶。”
“青琼,多嘴!”五公主低低喝斥道。
陈公公并不接茶,冷冷哼了一声道:“那倒是劳烦五公主了!”
安宁公主依然语气轻柔地道:“陈公公哪里的话,承蒙贵妃娘娘青睐,安宁才有机会孝敬娘娘,高兴都来不及,怎敢提劳烦二字?只是娘娘的裙子送来的时日委实短了些,况且娘娘选的绣样纷繁华丽,必得白日天色大亮,方好作绣,故须费些时日。”。
红姑低声道:“公公也知我仙华宫中,定例的灯烛甚少,天色一暗着实难办。”
陈公公微一沉吟道:“公主的难处老奴也能领会,只是华贵妃处怎生交待?”
“望公公代为周全。”红姑低眉顺眼的恳求着。
陈公公想了想道:“这样吧,老奴回去后,即遣人多送些灯烛来。还劳烦五公主多多费神了。”
五公主道:“安宁先谢过公公了,敢问贵妃娘娘约了陛下是后日的几时游园?”
“后日下午。”陈公公道。
“那就烦请公公后日中午前来取衣吧。”五公主道。
“好,那老奴就先告退了。”陈公公道。
红姑陪笑道:“公公喝口茶吧,也是仙华宫一点心意。”
陈公公瞥了一眼仍托着茶盘的青琼,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便放下茶盏道:“多谢公主,老奴告辞。”
“红姑,你去送送。”五公主道。
待红姑送走了陈公公,刚关了门,青琼哼了一声,把那杯茶泼在了院子里,“陈公公当年也是仙华宫的人,可现在……”
“算啦,”红姑道:“今日委屈你们了,青瑶呢?”
“在房里生气呢。”那圆脸的青琼鼓起腮帮子道:“能不生气吗?这老色鬼!”
“你小声点。”红姑急忙上前掩住她的嘴道:“不过,青瑶也有不对,我都跟她说过多少回了,让她别妆成那副模样,就是不听!这可不惹祸了么?”
青琼道,“青瑶生就一副美人胚子,不妆扮就太可惜啦。”
“你们这些个小丫头,懂什么?”红姑叹道。
“我怎么不懂啦,青瑶姐就是没投好胎,她是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戏里都是这么唱的。”青琼打抱不平道。
红姑摇了摇头,不再说了。
傍晚时分,陈公公倒果然差了人送来不少灯油蜡烛。
“几时啦?”安宁公主终于撑不住酸涩的眼皮,停下针低声问道。
“都快三更了。”红姑捂着嘴,打着哈欠应道。
“那睡吧,红姑,让你别等我,就是不听。”安宁公主浅嗔道。
“公主不睡,红姑也睡不安心。”红姑微笑道。
安宁淡淡一笑,红姑服侍她洗漱完毕,放下床幔,转身后不由得低低叹了口气。真是可怜的公主,在这冷宫中,无人疼爱,本来是如花的年纪,却因为一张脸,唉,只希望公主能平平安安渡过一生,就算是老天垂怜,她也不负丽妃娘娘所托了。
院里,一个俏丽的身影斜坐在门廊边的栏杆上,在月光下发呆。
“青瑶,还不睡?”红姑道。
青瑶转过身来道:“姑姑,我坐一会儿就去睡,你睡先吧。”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冰肌雪肤,美艳动人,红姑不由得愣了一下,暗自长叹一声,又是一个可怜的丫头,本想说些劝慰她的话,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伸出手,怜爱地轻抚着青瑶的头道:“丫头,别瞎想,早些睡吧。”便回房了。
第一卷 第二章 军饷
青瑶仰望着空中的明月,想着日间发生的事情,心里无限酸楚。
仙华宫是吴宫里最受人冷落的地方之一,谁都敢来踩上一脚。这里除了五公主,只有姑姑、青琼和自己三个宫女。五公主脾气很好,只是寡言少语,不太爱说话。她名份上是公主,其实待遇比宫女强不了多少。仙华宫的物品总是被克扣,就是分来东西,能到这里的也永远是所有人挑剩下的。每月有限的那一点可怜的例银都由红姑收着,由她去给大伙买些日用必需品,再打赏一些帮忙的宫女太监就所剩无几了。
幸而五公主会得一手好刺绣,宫里的得宠的贵妃和公主们时常会找她来绣衣裳,做好后有时就送一点她们不要的衣料等杂物。要是能用红姑就留下来,要是不能用,红姑就托了看门的小太监偷偷送出去换几吊钱回来,这样才不至于过得太窘迫。
关于仙华宫的过去,宫中人好象都不愿提及,青瑶有时偷偷问姑姑,姑姑也是讳莫如深。隐约只听说仙华宫原本住着五公主的母亲丽妃,丽妃出身低微,只因生得美貌,当年非常受宠,连皇后都不敢得罪她。后来丽妃犯了错被处死了,只留下了五公主。但也有人偷偷传说丽妃是本是妖怪,幻化人形,来迷惑世人的。她们说五公主小时候生得也很美,后来生了一场怪病,才变得丑陋无比,跟着没几年丽妃就消失了。所以她们言之凿凿说五公主变丑是显出原形,丽妃也定是如此,五公主毕竟有皇家血脉,所以没处死她,只处死了丽妃。还有种说法是丽妃并没有被处死,而是逃走了,至于逃到哪里去了,就更无人知晓了。
不管是怎样的是是非非,也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当年的老吴王,也就是五公主的父王,早就驾崩了。先是二殿下继承了王位,可惜他太短命,没两年就呜呼哀哉了。现在的吴王是五公主的六哥,但毕竟不是一个娘生的,哪里理她?
仙华宫当年的繁华青瑶是没见过,自她来到仙华宫,只饱尝了人世冷落。自她八岁被家人卖进吴国宫中做奴婢以来,就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她知道卖她是因为家里穷得实在没办法了,她不怨父母。说起来,宫里的生活比在乡下还是好得多了,起码能吃饱穿暖,有间不漏雨的屋子栖身,况且这里还有她的亲姑姑红姑。可人心总是这样,到了一处好地方的,总是想去瞧见更好的,宫里的繁华又岂是寻常乡间可以比拟?
青瑶不明白姑姑为什么老守着仙华宫,其实她们有很多机会可以去别的宫殿服侍,可是姑姑不肯走,总是说以前丽妃娘娘对她有恩,她必须留在这里。青瑶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恩情,可以让姑姑留在这里甘守淡泊,青瑶更不明白姑姑为什么也不让她走。青瑶知道自己生得很美,每当她有机会到宫中其他地方去的时候,她从那些太监宫女看她的眼神里她就知道。而且她也知道,在宫里,只要生得好相貌,有个机会,谁说就不能飞上枝头呢?每当瞧见那些容貌不如自己的主子使奴唤婢,穿金戴银,她就生出深深的不甘心来,真的是不甘心哪!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青瑶想,就一个机会,我一定也可以的。
熄了灯。窗外的月光正好,洒进满室清辉。
安宁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月光渗进床来。虽然身体非常疲乏,可是她还舍不得睡。每天,只有这么临睡前的一小会儿时光是完全属于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