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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旧了?明明是新的嘛!”掌柜的道。
朱景先瞟了一眼,小声道,“这些确是五年前的旧货。”
安宁有些诧异,他怎地如此清楚?却又并未放在。心上。
“这位大爷!”掌柜。的耳尖听到了,不悦的道,“您既知道,还来咱这小地方逛什么?咱们这拾回镇山高水远的,也不知费多少时日,才能从外面大市镇里进些货来,要跟外面一样新鲜,那不是为难人么!”
朱景先淡然一笑道,“不好意思,掌柜的,在下冒犯了。”他转头对安宁道,“你挑一块吧。”
安宁见这掌柜的有些生气,却不知为何朱景先又要她挑一块。她眨了眨眼,小声道,“那我挑哪一块?”
朱景先略瞧了瞧,指着一块原本素白,却有些泛黄的绸缎道,“就这块吧,你要绣些什么也好用。”
安宁点了点头,对掌柜的道,“就要这块了。”
掌柜的神色略好了些,拿了尺子过来道,“要量多少?”
安宁一怔道,“什么叫量多少?不是都拿么?”
掌柜的道,“夫人,这‘花衣裳’的料子可不便宜,一钱银子一尺呢。”
朱景先在后面笑道,“麻烦掌柜的扯上五尺吧。”
掌柜的这才点点头,麻利地扯了料子道,“夫人想来是不当家的,不知柴米贵。”一面说着,一面把料子给包好递了过来。
朱景先付了钱,谢过老板,拉着安宁出了门。
上了车,安宁按捺不住,问道,“朱公子,你方才为什么要我买那料子呢?”
朱景先笑道,“咱们打扰了店家多时,人家费了好些精神来招呼咱们,不买些东西就走,实在说不过去。这小地方,有些货品不能太挑剔的。”再说,这也没便宜外人,总是我自家的买卖。
又走了一回,到了一家绣庄门前停下。
安宁进去挑了几十支喜欢的绣线,拿了个小绣绷,忽问道,“朱公子,你喜欢什么花式?”
朱景先道,“只要好看的,我都喜欢。”
安宁想了想,又选了些绣线,方道,“好了。”
朱景先结了帐,跟着她出来,“现在还想去哪儿?”
安宁道,“我们就顺着这街逛逛好么?我还从未这么逛过街呢!”
朱景先瞧着雨势渐小,安宁又兴致甚高,便道,“那把东西给小弟收在车里,咱们就沿街走一走。你瞧着喜欢的,就进去看看,好么?”
安宁高兴的点点头,把东西交给赵顶天,她自拎着斗篷,把自己包严实了,朱景先给她打着伞,两人就这么在街上慢慢走着,赵顶天驾着车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一路上,安宁瞧见什么铺子都新奇。
杂货铺、瓷器铺、干货铺……连猪肉铺都上前瞧了一番。她谨记着朱景先的话,到了一个铺子就买一样东西。大半个时辰下来,这些商铺才走了一半,车里已经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景先也不着恼,也不催促,不紧不慢的陪着她东游西荡。倒是赵顶天觉得乏闷,靠在车上,很快就打起了哈欠。
阴雨天气,天黑得早。
安宁刚转完一条街,又兴致勃勃地去下一条街。
赵顶天有些不耐烦了,“六姐,你逛好没有?天都黑了!”
安宁口中应着,“就好就好!”眼睛却依旧盯着两边店铺。
朱景先望着赵顶天微笑道,“不急,不急,咱们慢慢逛!”
赵顶天在后面看得直摇头,心道,六姐逛起街来,怎么这么有劲?平常跟她赶路,从没见她这么能走过。朱大哥也真是的,一味纵容她。忽又想到,不知那秦姐夫可有朱大哥一般好?若是他跟朱大哥一般倒还罢了,若是比不上朱大哥,那他的六姐,可要如何是好?
等安宁终于逛完这条街,天也黑透了。
赵顶天道,“六姐,可以走了么?人家都要关门了。”
安宁这才恋恋不舍的道,“那好吧,咱们回去吧。”
朱景先扶她上了车,“刚才过来时,我瞧见那边有家酒楼,瞧着似乎还不错,不如就去那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好么?”
赵顶天笑道,“这话我爱听!实说了吧,大哥,我肚子早咕咕叫了。”也不待朱景先吩咐,驾着马车就往前走去。
不一时来到一家酒楼跟前,赵顶天抬头一瞧,上书“品鲜楼”三个烫金的大字。里面灯火通明,酒菜飘香,已有不少客人。
伙计上来招呼,赵顶天停了车,把缰绳递给那伙计。
朱景先扶着安宁下来,却见酒楼门前有些积水,刚好盖过脚背,他眉头微微一皱,托住她的腰,直接把她送到干燥的台阶之上。只觉安宁的腰肢纤细柔软,盈盈不足一握。
转身让伙计寻个雅间,伙计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朱景先一上来,便注意到二楼左边靠窗的一桌,那两名男子似不寻常。这两人精光内敛,气度沉着,分明是武功高手。瞧这装束打扮,似是一路风尘,不知是何方神圣,途经此地。见他们上来,那两人也着实看了朱景先一眼。
伙计把他们带到右边靠窗的位置,推开一道花格门,当中一张空桌,旁边摆了些盆景花草,挂着副水墨山水,布置得倒也雅致。
伙计笑道,“几位看这里可还满意?”
朱景先点了点头,赵顶天先走了进去,在一旁解下斗笠和蓑衣。安宁也把斗篷解下,掸了掸斗篷上的雨珠,这裘皮上的毛沾了水竟一点不湿,轻轻一抖便如滚珠般掉落下来,斗篷立时干了。安宁心中暗赞,真好皮毛,便是吴宫也没见过如此珍品。
落座后朱景先问道,“小二哥,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
伙计给他们倒了茶,陪笑道,“客官,咱们这儿靠山吃山,好吃的可真不少。带翅膀的有山鸡鹌鹑鸡鸭鹅,四条腿的有獐子野猪牛羊兔,山珍有甜笋鲜蘑木樨肉,就鱼虾少点,但也有?鱼脯、?鱼肚、?鱼片儿、清蒸全鱼,糖醋全鱼,虾有清炒虾米,爆炸虾仁和鲜虾丸子,青菜就是四时蔬菜。”他一气报了一长溜,气也不喘,“大爷,您要点什么?”
朱景先望着安宁和赵顶天道,“你们要吃什么?”
赵顶天听得是云里雾里,“我可不会点,大哥,你点吧。”
安宁笑道,“小二哥讲话可真有意思,跟唱山歌似的,一串一串的。”
伙计赔笑道,“让夫人见笑了。”
朱景先道,“你就来四小碟冷盘,是糟鹅掌,酱牛肉,拌肚丝和熏鱼块,再来个香酥鸡、烧鹿肉、罐儿鹌鹑和清蒸全鱼,再烧个豆腐,炒份鲜蘑、冬笋和青菜,再来份什么汤呢?”
伙计道,“不如就来份三鲜汤吧,清爽不油腻。”
“好。”朱景先点了点头。
“那客官要酒么?”伙计问道。
朱景先望着赵顶天道,“小弟,你要么?”
赵顶天摇了摇头,朱景先道,“那就不用了。”
伙计下去,准备上菜了。
赵顶天道,“大哥,要不是你,我可连菜都不会点,叫人笑话。”
朱景先笑道,“我无非是时常出来走走,所以略知一二。”
赵顶天问道,“六姐,你会点菜么?”
安宁一笑,“我呀,只学了几道小菜,可都还做不好,更不会点菜。”
“哦?”赵顶天问道,“你会做什么菜?”
安宁道,“无非是些白菜萝卜、豆腐青菜之类的。”
“那还用学吗?”赵顶天疑惑道,“这些不会教,我都会做。”
朱景先道,“你六姐做的青菜豆腐可不是你说的那些白菜豆腐,许多人怕是穷极一生也做不好这几样。”
赵顶天皱眉道,“这青菜豆腐难道还能做得比鱼肉还美味不成?”
朱景先道,“可不就是更美味!若是你六姐哪天说她做好了,咱俩可一定得先睹为快。”
赵顶天道,“真的?六姐,那你快学好,我等着呢!”
安宁掩嘴笑道,“若是我能出师了,一定给你们做一顿。”
很快菜就上来了,朱景先不停招呼着,给他们俩布菜。
赵顶天边吃边道,“大哥,你可真象大哥一样!”
朱景先笑道,“我在家中本就是长子,弟妹甚多。”
安宁道,“现在我和小弟可也是你的弟妹了。”
朱景先举起茶杯道,“那我就以茶代酒,敬在座的两位弟妹。”
都喝了口茶应景。
赵顶天道,“大哥,那你的亲弟弟妹妹都多大了?”
朱景先道,“我二弟今年十七,小妹嘛?”他伸手一比划道,“年方八岁。”
赵顶天扑哧笑了出来,“那可比六姐,比我都小上许多。”
朱景先道,“我这三妹最是顽皮,在家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只除了一样……”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赵顶天和安宁都好奇的看着他。
朱景先望着安宁笑道,“吃药!”
安宁立刻低了头,耳朵都羞红了。
三人说说笑笑,一时吃完了饭,叫伙计上来结了账。推开门,正准备下去,却见对面那两人也吃完了,正在会账。
此时雨已停了,赵顶天性急,拿了斗笠和蓑衣蹦蹦跳跳地就先下去了。
安宁系好斗篷,朱景先拉起软帽给她戴上道,“晚上天凉,可仔细风。”
安宁转头一笑。
走出房门刚到楼梯前,迎头遇上那两人。安宁穿着的木屐,本来沾了些水,这酒楼地板上更是长年油腻,一时不慎,滑了一下,竟猛地向后一摔,眼看就要滚下楼去!对面两人同时伸手,却差了一点。朱景先隔着近,眼疾手快,一下揽住安宁的腰,堪堪把她抱住, “没事吧?”
安宁脸一红,摇了摇头。
朱景先拉着安宁略停了一停,冲对面两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作个请的手势,那两人先下去了,他这才扶着安宁慢慢下了楼梯。
回了客栈,赵顶天自去卸车喂马,朱景先送安宁回房,让客栈伙计把车里那些东西送到安宁房里,又不知交待了一声什么。
等到了安宁门口,朱景先才道,“你先歇一会儿,药才煎上。”
安宁本以为他忘了,今晚可以逃过,没想到朱景先却记得甚牢,只得怏怏地应了。
回了房,她把斗篷解下掸了挂在一旁,自己身上从头到脚竟一点未湿,暗暗感激朱景先的妥贴照顾。
却丝毫没有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