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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梨玉愈发恍然。
悟空又接着说：“何况，也不止我一人如此。大闹天宫的戏码由来已久，我前面曾有三任‘悟空’，第一任吃了太多的忘情丹，成了傻子；第二任功力不济，某次闹的时候没有按剧本接招，被打死了；第三任难得是个女仙，但那丹药似是专为男仙而炼制，所以对她的效力极不稳定。终有一次，她没有完全忘记前事，知道了自己原来只是他人取乐的工具，一怒之下，堕仙成魔。西天取经的戏码也常演，只不过用的都是低等小仙，撑不过几次便要换人。”
夏梨玉听得发怔：“这……你们是犯了什么事么？非得受这样的罪？”
悟空笑笑：“犯事？你可知看戏者眼中，这些不是受罪，而是磨砺，并非犯了错的小仙有资格经历的。人间有花钱买罪受的，不料天界更甚。我原以为自己生而为仙，必能做出些大事，谁知连平淡生活也做不到，最后变成如此猴样，连原本的名字都已忘得一干二净。”
夏梨玉抱着大白枕头，微微伤神：“你曾说过你原形本非猴子，所以你是被迫变成这样的么？太……太过分了。”
“形貌算是其次，只是空付出心意，总会觉得委屈。我当初一看见你，便知道你和我同病相怜。”悟空摸摸夏梨玉的脑袋，“你与初入天庭的我很像，固执地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把幻梦中的朋友真当作朋友，不知他们终将离去。”
夏梨玉猛然惊起：“‘他们终将离去’？你是说，我现在……是在做梦？我的朋友……都不是真的么？”
悟空愣了一下，这才说了莫名其妙的一句：“怪不得，原来，你也不懂梦境……”
“什么？”夏梨玉疑惑。
“梦境不一定全是虚的，借助梦境能做到很多事，但是要鉴别出梦境和现实，很难。这大概就是你一直没有……的原因吧。”悟空说得似是而非。
夏梨玉愈发疑惑：“我一直没有
84、天庭倒闭 。。。
……什么？你告诉我呀。”
悟空却转而笑道：“譬如今日，天宫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因为我入你的梦，而捎带着也变作了你的梦境。你未醒时，以天宫为梦，所以天宫中我们怎么激烈打斗，都和你无关，只有我知道你是梦境宿主，才能感受到你；一旦你醒来，不再以此间场景为梦，此处就会立即真实起来，你也会真正地陷入战场。”
夏梨玉皱眉问道：“这……和我，和未名山上的朋友们，有什么关系？我怎样才能救我的朋友？怎样才能……帮你？”
“帮我就不必了，我算是幸运，前任堕仙的那位女‘悟空’，在金箍棒中留下了保存记忆的法门和‘灭世’。所以今天我能逆了天意，入你梦中，给你一个提醒，也能给我自己一个结局。至于你的朋友……你看了我的经历，还没有一点启示么？得了我的提醒，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么？”
夏梨玉摇摇头。
悟空又温和地笑了：“没关系，想不起来便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再也见不到的朋友，只是不同的选择罢了。记得我今日的提醒，总有一日会有用。”
“悟空，你这话……好像告别。”夏梨玉警觉起来。
“没错，我没有造梦的权力，却入梦来与你相见，本来是不能说话的。至少，不能说真话。但是我说了，还是如此关键的‘提示’，所以天罚将至。不过我没有完全泄露天机，应该只会被罚往人间吧。天界倒是还有这点好处，所谓‘天罚’的轻重，无人可以更改。”悟空笑得轻松。
夏梨玉不是十分明白：“去人间？又是历尽劫难么？”
悟空摇头：“不，被贬到人间之后，仙身死去，只剩凡胎，‘悟空’这个名字，就不再属于我了。或许千百年后天宫重建，仍然会有一个‘悟空’，每一百年演一出大闹天宫，人间那个我，却是换了名字形貌的普通人。有生老病死，有爱恨情仇，有世代轮回。”
仙身死去？天宫重建？千百年后？人间轮回……悟空到底想干什么？
夏梨玉这样想着，忽而就有些怕，她茫然问道：“你……你是要独自到人间去了吗？这就是你要的‘结局’？”
最想问的那句却说不出口：都、都暧昧成这样了，也舍得走么……
悟空似乎看出了夏梨玉的小心思，一面点头，一面又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天界不自由，你现在的故事，不是个爱情故事，我的也不是，所以我们没办法强求多一点缘分。但是梨子，我喜欢你，知道你心底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今天我来，给你这些提示，以后忘掉‘悟空
84、天庭倒闭 。。。
’，多梦见我。若是……总有机会再见的。”
夏梨玉“腾”地脸红了个透，仿佛被煮过的梨子，也没顾得上细想悟空最后那说了一半的话。
“至于我的结局么，至少也得在如来老头儿赶到之前，轰塌一个天宫吧。”
夏梨玉还沉浸在悟空的表白中，羞涩不已时，悟空已经伸出手，重新施放了‘灭世’。静止的梦里时空，骤然真实，先前被定住的，都重新动起来。只是一瞬，天地剧震，一切都湮没在悟空掌心发出的盛大光束中。
偌大的天宫，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好，悟空和梨子见面了~悟空sh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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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不速之客 。。。
悟空的身影，一点一点消散在极盛的光影间，自始至终含笑与夏梨玉对望，夏梨玉看他的口型，依稀是一句“再见”。
夏梨玉下意识地对他挥挥手，也对他说再见。
悟空笑得心满意足。
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所有光影包裹了悟空，向中心疾速聚拢，天地随之一震。就仿佛一个贪吃大饕餮打了个嗝，在光影消失的一刹，天庭宫阙的倾倒速度加剧，形势再难逆转。
夏梨玉却茫然地把大白枕头挪到左边抱着，用右手仔仔细细地揉了揉眼睛——悟空确实是彻底不见了。
那么，梦该醒了，身边的混乱就要变成现实了吧？
她边走边环顾四周，那感觉很奇怪，同样的一个场景，不过走了十几步，便恍若隔世。声音渐强，楼阁殿宇在身边倒得轰轰烈烈，天兵天将们忙着四散逃命，二郎神从悟空消失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赶忙率领几个神仙施法，罄尽全力想与那倾倒之力对抗，却收效甚微……
一些宫墙残骸飞迸过来，砸在夏梨玉肩头耳侧，让她整个脑袋都随之一痛；几个天兵天将疯狂喊叫着逃窜，撞得她差点儿栽倒……这的确很真实很可怕的场面，夏梨玉却有种于己无关的感觉。
她躲着那些倒塌的宫墙，逃窜的兵将，又往前走了两步，拍拍和她同样茫然的白枕头，准备回未名山，忽然却发现有人在看她。
出乎意料，是路过的李天王。
李天王蓬头垢面好不狼狈，看到夏梨玉时却一指头戳过来，惊惶地喊：“你——你怎在此？你不是应该……”
夏梨玉皱眉，回头看了看，确信李天王不是在叫别人，这才转回头来，笑了笑：“我？我好像应该回去睡觉……嗯，你别急，我这就走了。”
李天王看她的眼神很诡异，似乎不仅是惊讶，竟好像还有些鄙夷的怜悯？夏梨玉仔细琢磨着，倒好像是明清那些朝代的人看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看高考落榜的考生。不过她没心思细究李天王的眼神，悟空给她的“提醒”中，最重要的是她的朋友们。她更担心天庭这一塌，回去发现朋友们都不在了。
被鄙视不要紧，只怕没朋友。夏梨玉身为一颗梨子仙，自觉得没什么本事，但孤独了两千年才知道什么是热闹，一点儿也不想轻易失去。
。
才飞到刚能看见未名山头的地方，夏梨玉就遇见了郄落苏和祝同叙。郄落苏踩着云朵，带着祝同叙，两人都伸着脖子张望，待看到夏梨玉，就欢快地飞过来，齐声道：
“大梨大梨！佘孟弛醒了！”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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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玉手一抖，差点儿没抓住大白枕头栽下去。
郄落苏赶紧把她捉到自己的云朵上，嘿嘿笑着问：“大梨你咋了？太激动了？”
是，她是太激动了！本来以为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们，结果他们都还在，连晕过去的佘孟弛也醒了过来。
夏梨玉把白枕头扔在一边，扑上去抱住了郄落苏和祝同叙。
“喂喂！梨子你激动也别太热情啊……你是在天庭受什么刺激了吧……”郄落苏有点儿害羞。祝同叙却很开心：“姐姐你不要理那个破茄子，他比谁都激动，还说别人！”
夏梨玉不动声色地在他们衣服上蹭蹭跑出来的眼泪，然后抬起头，严肃地说：“悟空把天宫闹塌了。”
那两个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啊？”
夏梨玉看着愣神的两人，又重复一遍：“我不是说那个戏码演得如何，是悟空真的把天宫弄塌了，他自己也毁了仙身被打入凡间。所以，佘孟弛回来是好事，但后面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赶紧回去再说吧。”
。
郄落苏让云朵加速，三人顷刻赶回未名山。佘孟弛果然醒了，正在修阁子。阁子下方，李美丽带着一堆小仙一边围观玩闹一边给佘孟弛瞎指挥，喊着诸如“左边加个鱼和袋子的浮雕”“上面多镂点儿茄子花纹，把郄落苏气死”之类的话。
佘孟弛却出奇的沉默，踩着云朵绕着阁子翻飞，只是忙着加固和扩建阁子，根本不理会别的要求。
夏梨玉和众人见过，大略说了天庭的情况，留他们在底下慢慢讨论，自己抱着大白枕头飞上去找佘孟弛。
佘孟弛脸色铁青，并不是因为晕厥而产生的病容，倒像是被迫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夏梨玉跟着他飞了一圈儿，见他不搭理，就主动问：“你听说了吗？天宫塌了。”
佘孟弛停了下来，点点头，又接着修阁子。
夏梨玉只好没话找话：“悟空……临去之前，跟我说了很多，但是说得不很清楚，因为那只是提醒。他说……你们可能，都会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