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是这间吗?”姐姐问。她被领走的时候才两岁,对这里显然毫无印象。
我点点头,肯定道:“就是它。”。
“我记得门前有棵枣树。”哥哥说。他离开这里时是4岁多,看来还有些朦胧的记忆。
“它死了,就是在母亲去世前1年死的。那年冬天很冷,可能是被冻死的,开春就没长出叶子。”
姐姐从挎包里掏出一堆纸钱,哥哥把纸钱点着了。在哥哥的带领下,我们跪在母亲的小屋前,向心中的母亲磕了3个头。透过眼前这团跳动的火苗,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那慈祥的目光。她那在天上孤独飘荡10年的灵魂,在她3个儿女的祝福下,今天终于可以安息了。
哥哥姐姐都流泪了,我相信他们的眼泪是真的。他们的泪水使我感动不已,我在母亲面前发誓,从今以后,我们一定要像真正的兄弟姐妹,互相照顾,同舟共济,去迎接世间的风风雨雨,让母亲的在天之灵为我们感到骄傲和欣慰。在我们要离开时,一个精瘦的老人忽然出现在我们身后,他无声无息,像一片枯叶飘然而至。他的目光像锥子一样越过我们刺向母亲的小屋,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他和这间小屋有着特别的关系。
错乱 八(3)
“你是谁?”哥哥问。
“你们是谁?”老人问。
“我们是这间屋子原来的主人赵芳珍的孩子。”姐姐回答道。
“你叫吴同,你叫吴妮,”老人指着哥哥姐姐说,然后问我:“你叫什么?”
“我叫吴昊。”我回答道,我感到老人和我们有着某种联系。
“我不叫吴妮,我叫张丽;他也不叫吴同,他叫赵俊。你是谁,叫什么?”姐姐问道。
“这就不对了。你们肯定是三兄妹吗?”老人问。
“肯定是。”哥哥说。他的脸上布满迷雾。
“我姓吴,叫吴海亮,是赵芳珍的老伴。”
“爸爸?”我脱口而出。
“你是老三?我走的时候,你还在你妈的肚子里。”
“你真是爸爸?”姐姐问。她和我一样对生身父亲也没有印象。
“没有错的。小同你应该有印象,我走的时候你已经懂事了。”
“30多年了,我怎么会记得?”哥哥突然怒气冲冲地说。
“看来你们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父亲饱经沧桑,早已荣辱不惊,哥哥的怒气对他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她走了10年了。”我说,喉头有些发紧。
父亲往小屋前跨了几步,对着空气说:“芳珍,我来晚了,对不起。”说完,向小屋深深鞠了一躬。
哥哥的怒气还在升腾。他在小时候所遭受的苦难已经像凝固的铅水沉淀在他心灵的深处,他在青少年时代对养父母实施的报复,只让他的内心世界获得了暂时平衡,并没有使他扭曲的人格恢复正常。面对已如半截老树的父亲,他的狂怒犹如疾风骤雨横扫过去:“对不起就完啦?她已经死了,你明白不明白?我和你的宝贝闺女都被送人了。我们没有天伦之乐,没有幸福的童年生活,我们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小同,你冷静点。我也不愿意离开你们,我是被强行押走的。”父亲解释道。
“你既然照顾不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上?”哥哥指责道。
“在生你们的时候,我没料到会有这样的遭遇。”
“你为什么会被打成右派,别人为什么不会?”
“和我有同样命运的人何止千万?我现在已经被平反了,恢复了原来的级别和待遇。我应该算是幸运的,还有许多人把命都丢了,永远留在了他们被改造的地方。”
“有什么用?”哥哥不依不饶。
“没有你我们也长大了。”姐姐说。“现在你老了,需要我们照顾了,你又来找我们,我们没有照顾你的义务,因为你没有尽当父亲的责任。”
“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母亲。我不会求你们照顾我的,看到你们都长大成|人了,我很高兴,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最大遗憾是你们的母亲走得太早了。”父亲说完就要走。
“爸爸,如果您当年没有被打成右派,今天会怎样?”我问。
“如果……”他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没有想过,也许会好一些吧,我毕竟是个老革命嘛。”
“爸爸,我在西单有辆快餐车,没事时您过去看看。”我对父亲发出了邀请。
“我会去的。”父亲接受了邀请,然后大步离去。
给母亲烧的纸钱已经变成了灰烬,春风荡漾,纸灰翩翩起舞,像是要给母亲的在天之灵报告喜讯似的,它们和着柳絮一起向着晴朗的天空飘去。
错乱 九(1)
今天一醒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右眼皮像抽筋似的跳个没完。俗语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在我发财以后,我的左眼从还没有跳过,但愿右眼也别给我跳来什么灾。
我起床后,小英子为我端来洗脸水。小英子是安徽来的打工妹,专门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我洗过脸后,她悄声说:“外面有个叫白刚的人找你,我没让他进来,说等你醒了再说。”小英子平时不多言不多语,但在维护我的利益上很有主见。在我休息时不许任何人打搅是我给她的指示,她按照圣旨一样不折不扣执行。
“白刚?”我的心一沉,知道右眼皮为什么跳了。当初在广州我把他的买卖办砸了,让他损失了20万。我一直希望他永远不再出现,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让他进来吧,等等,有没有一个女的跟着他?”
“没有,就他一个人。”
“你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去接他。”
白刚已今非昔比,那个浑身包金的大老板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好像比他小时候的境遇还惨。
“吴昊,你还活着,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他一见面就说道,似乎他当初已料到我会九死一生。
虽然周围有浓烈的膻味,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还是让我收住了脚步:“怎么变成了这样?”
“一言难尽,咱们进屋说。”
“等等,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不想让他身上的恶臭污染我的办公室,倒霉的人身上的霉气会给我带来霉运的。
“我没有时间了,办完事要马上走。”
“急什么,先洗澡,要不然一切免谈。”我将了他一军。
“好吧,现在你是老板,听你的。舒服一回,死了也他妈心甘。”
“没这么严重吧?”
“等会儿咱们再谈。”
半小时后,白刚穿着我给手下人统一配发的工作服,坐在了我对面的沙发上。他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真他妈舒服。”
“说吧,你小子是来要帐的吧?”我单刀直入,跟他这样的人没必要兜圈子。
“讲白了,是这么回事。我知道你把20万卷跑了,回来干的这个买卖。我也不多要,15万,留下1万是你的报酬,4万是你担惊受怕的精神损失费,你看公平吗?”
“你有没有搞错,你的20万我1分没拿。我被人暗算了,差点把命丢在广州。”
“你也被人暗算了?”
“废话!脑袋上还留着疤呢。”我让他摸我的后脑勺。
“他妈的,我上当了!有朝一日我非宰了玛丽这个臭表子。”我后脑勺上的疤瘌使他相信了我说的话。
“是玛丽出卖了我们?”
“不是她还有谁?那帮兔崽子假装绑架她,让我们交货换人,我怎么就信了?那个臭表子和他们一起来害我,我真是他妈的大傻瓜!”
“你也被抢了?”
“岂止是被抢?我被警察抓了,判了10年。我是从监狱逃出来的。”
“我说你怎么会这么狼狈,原来如此。”和他比起来我真是万幸。
“我不敢回家,我估计家里早被盯上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国内是呆不下去了,我想跑到国外去。等将来有朝一日能回来,我就先宰了玛丽。”
“想从我这里拿钱走人?”
()好看的txt电子书
“不管是你还我也好,借我也好,是兄弟就给钱,还是那个数,15万。要不然就送我去公安局,10年后出来咱们接着算这笔账。”
“你小子别给我来混的。这笔钱本来就该还你,谁让我当初跟你干呢?没把钱给你拿回来是我的责任,我应该还你。”
错乱 九(2)
“对不起,兄弟一场别见怪,我是被玛丽气糊涂了。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喜欢她,为了她,损失几十万不说,还差点把咱俩的命搭上。”
“你是为色所迷,跌在石榴裙下了。”
“他妈的那个表子也的确迷人,由不得你不为她干傻事。”
“我这儿可都是人民币,没有美元。”
“我自己想办法,还有几个哥们儿能帮上忙。”
我把装钱的提包从床底下拽了出来,点给了他15万。
“你帮了我这把,我会记住的,咱们后会有期。”
白刚走了,我的右眼皮停止了抽动。右眼皮虽然不跳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我。白刚走后没多久,郭来宝的司机就来接我了,说郭总有要事找我。一见面,他就提出,要把快餐车收回。
“你收不回去,我们是签了协议的。”我对他的无理要求予以回绝。他的顾问费我按月给,快餐车的租金我也照付了。他对快餐车的经营状况极为赞赏,甚至有些羡慕。照理说,他没有理由把快餐车收回去。
“协议是一张纸,你说它是协议就是协议,你说它不是协议那就狗屁不是。”他摆出一副无赖相。
“我到上面告你去。”我恶狠狠地说。
“告我什么?吃回扣?我是拿了顾问费,可是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上哪儿告去都没有用。”
“你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为什么要收回去?”
“你能挣大钱,我们也能挣。你是给你自己挣,我们是给国家挣,我们不能拿着国家财产让你发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