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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李大钊说: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今天,铁肩在生存面前变得柔软,妙手因为一点封口费,谄硬欺软。
在接下来几站的寻找之旅中,江肖城才发现,这样的小报小刊并不是少数。他们无一例外都在骂体制:企业性质事业体制,产权不清晰,历史遗留问题多,负担重……
无非都是些经营不善的借口。
早在文化单位改制前,所谓体制就已经以默许的形式,为这些濒临死亡的非主流媒体开了无限大的口子。
史上最干净的“孤男寡女”(15)
只要交一定费用,一个草台班子就可以成为某某报或某某刊的驻某某地的记者站;一个老粗就可以成为某某报或某某刊上某一版面的主编,任意刊发拉广告一样拉来的收费稿子。
便如这个马虎,无非是一喜欢附庸风雅的暴发户,被人游说后,注巨资进入了《独家视界》,自己破例成了体制外的报纸总编。
一份小报,成就了他的文化地位,也吸干了他的万贯家财。把他从成功企业家,变成了传媒破落户。
李以冰透露的真相,让江肖城震惊之余,又对她充满感激。她的话,使他本来就觉得与《独家视界》渺茫的合作计划,一下子变成了绝无可能。
“那你怎么办?还要一直在这样的地方呆吗?”江肖城关切地看着李以冰,像看着一个多年的老友。
“离开是早晚的事,现在我留在这里,只不过是一种习惯。”李以冰的眼神又变得迷茫,“毕竟,这是我毕业后呆过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在这里,我丢掉了单纯,褪去了青涩……当然,比起其他人,我的境况要好不少。”
江肖城无奈地点头。如今找一份好工作,也像买彩票,全凭运气。他不可能说出鼓动她辞职的话。
到后来,两人再无话。一前一后,默默地回到了房间。
“回来了,”有人见他们进来,叫道,“还以为江主任把我们的冰美人给拐走了呢。”
又有人上来敬酒,江肖城摆手道:“不行了,已经多了,不能再喝了。”
“看来你的面子没小李子大啊。”马虎叨着烟卷,晃着他的大脑袋,脸上已有了七八分醉意,笑着对李以冰说,“小李子,你起来敬江主任一杯。”
李以冰看一眼江肖城,为难地说道:“马总,我、我也不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提出结束饭局的话是领导或者客人的事,原本轮不到她这个小兵,但她今天是真不想继续了,她也不想让江肖城再喝了。
这并不是说她爱上江肖城了。
她在这个边缘报社里浮浮沉沉了两年,阅人无数,早失去了那种一见钟情的少女情怀。
她吻了他,只是一瞬间的心动。她心动,也仅仅是因为他的真实,是她在自己的圈子里所遇不到的那份真实。
她吻他的时候,内心是纯净的,就像她见到了一本喜欢的孤本图书,或者淘到一件存世不多的古玩,一见之下,怦然心动,忍不住抱在了怀里一样。
无关情,无关欲。
在他的唇上,怀里,眼神中,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坦荡。
没有亵渎和逢场作戏。
所以那一刻,她决定背叛自己的单位。
而此时,她又决定背叛到底。
果然,听了她的话,马虎有些恼了,脸上虽仍然笑着,但语气已经变了:“装什么装,快和江主任碰一杯!”
李以冰没有动。场面有些僵在那里。
一直以来,没有人在乎她的身体,包括她自己。
但现在她忽然开始在乎了。
没有人知道她今晚去了几次卫生间,去换了几次卫生巾,每一次扔掉的卫生巾,都像婴儿穿了一夜的纸尿裤,那刺目的红,在她已经有些苍白的手上,有了沉惦惦的份量。
值得她这般不在乎的,只不过是每期报纸上,自己名字前的那四个字:首席记者。
这四个字,换来了自己那不明真相的父母的欣慰,邻居的羡慕,和她在同学朋友面前的一点虚荣。
但今晚和江肖城的短暂交流,使她终于有勇气一把将假相撕破。
史上最干净的“孤男寡女”(16)
江肖城怕马虎以后为难她,怕打圆场:“这酒我都喝了,然后咱们就结束吧。”
说罢,江肖城将李以冰杯子里的酒倒进自己的杯里,一饮而尽。
“原谅兄弟,今天实是在太困了。”
“江兄弟没有喝好吧?”马虎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好了,很好了。”江肖城不得不应付着。
“那就好。要不,江兄弟,咱们就借着这酒桌上的痛快劲,干脆把合作协议签了吧?咱们的工作环境你也看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这也太仓促了吧,我还得向领导汇报呢。”江肖城想不到马虎这么急性子,或许他是怕江肖城一调查露了马脚吧。
“不就是向李主编汇报嘛,那是鹅老朋友了,实话和江兄弟说了吧,他内心里已经答应鹅了,只不过还是尊重江兄弟,不好明说罢。要不鹅现在给他打电话?”马虎道。
江肖城带着醉意,有些急了,这不是拿李不帆压自己嘛。他相信既便李不帆有心和他们合作,也是因为不了解《独家视界》的实际情况,那也是个做实事的人。
见江肖城没有说话,马虎道:“这里乱,要不这样,咱们到宾馆里签。鹅已经让人为江兄弟订好了房间,是咱们这里最好的。来,小李子,扶上江兄弟。”
李以冰面无表情地说:“马总,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去了。你们谈吧。”
这是实话,她本来就有些痛经,又加上喝了那么多酒,肚子胀痛得难受。
马虎瞥她一眼,道:“好好的,怎么说不舒服就不舒服了?”
他哪里知道,李以冰一直都不舒服。刚才不说,是因为她在忍;现在说了,是因为她认为不值得忍了。
“一直都不舒服,现在加重了。”李以冰已经将她的包提在手上了。
“去吧去吧。”马虎看着李以冰离开的背影,笑着对江肖城说,“现在有的年轻人,一有点资历就上脾气。要都像江兄弟这样,那鹅说不定也能办出一份《美人痣》。”
江肖城知道李以冰是不忍心再和他们一起骗自己了。本来他也想留在这里,明天再调查一番,但现在知道了真相,徒留无益,说不得还会生出什么枝节,所以决定连夜回西安市。
见马虎又让别人来扶自己去宾馆,他正色道:“马总,今天签真不行。这是严肃的事,我不可能这么草率。”
“今日不签也行。你总得睡觉吧。走,先回宾馆。都订好了。
“马总,真不好意思,我们今晚得回西安。还有别的事。”
“什么?都几点了?”马虎吃惊之余,两只铜铃般的眼睛瞪大了,“江兄弟,就这么不给面子?”
史上最干净的“孤男寡女”(17)
“真是还有事。必须回。”此刻江肖城一心想立即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想多呆。
“你这倔娃子啊!”马虎摇摇头,“那咱们的合作计划?”
“马总,我会再考察一下市场的,如果可以,我一定还过来和咱们签。”
马虎的脸已经黑了,他知道的江肖城的后面还有未说的话,那就是:如果市场反应不好,就不可能签了。
马虎看着江肖城的脸,有点想发作,他没想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这样有原则。
两人因为喝酒变得通红的眼睛对视着,互相盯了有几十秒钟,见江肖城慨然无惧,马虎笑了:“好吧好吧。你回吧。老刘,你,你开车,去将江主任送到西安。”
“不用。只把我们送到能打车的地方就行。我们打车回去。太远了,就不麻烦了。”既然知道肯定不能合作了,江肖城也不愿多欠他们的人情。
马虎心里已经有些烦了,他一摆手:“行行行,你看着办吧。”说着,将车钥匙扔给那个老刘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多谢马总今天的款待。再见!”
“不送了。再见!”
江肖城走到外间,叫上苏莉,跟着那个老刘往停车场走去。
苏莉刚才在外间打了个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江肖城,心里不明白刚才热热闹闹的场面,怎么突然冷了下来。
“咱们回西安。”江肖城告诉苏莉。
苏莉看看远处黑茫茫的夜色,愈发奇怪,但也没有再问。
老刘开着车,直奔黑漆漆的郊外而去。而这时,江肖城的酒劲已经上来,觉得脑袋天眩地转,只好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苏莉觉得不太对劲儿,忙问:“刘老师,不是去市里打车吗?到郊外有车吗?”
“前面就是高速路口,有很多到西安的车。在那里拦车很容易。”老刘头也不回地答道。
苏莉“嗯”了一声。车越往前面开,路上的人越少,到最后出了外环路,连路灯都没有了。苏莉心里不由怯怯的,她本想叫醒江肖城问问,但又怕这是对那位刘老师的不信任,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终于,车停了下来,那老刘扭头对苏莉道:“小苏,到了。”
苏莉顺着车灯往前看,前面是一架高速路桥,桥的两侧是保护网。
老刘率先跳下了车,苏莉推醒江肖城,江肖城揉揉眼睛:“到了?”
“刘老师说在这里就可以打车。”苏莉小声道,说着,她故意犹豫地看看车外的荒野。
苏莉的意思是想提醒江肖城,这里打车行不行啊?会不会不安全?
但江肖城仍然迷糊着,没明白过来,踉踉跄跄地跳下了车。
苏莉无奈,也跟着下去了。
史上最干净的“孤男寡女”(18)
“江主任,你看,从这里上到桥上,车很多的。”老刘指了指桥一侧,那里的保护网已被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恰好能供一个人通过。
“好的。谢谢你!”江肖城主动伸过手和那老刘握了一下,“你快回吧。我们自己拦车。”
老刘并不客气,说一声再见,坐上车,绝尘而去。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高速路上的车都开得飞快,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只有桥上孤零零的两排路灯,和漆黑的夜做着无力的对抗。
“咱们上去吧。”江肖城接过苏莉手里的包,领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