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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的力气把我们家里发生的事向叶澜讲完。
我从头到尾把劲雄的事详细地向叶澜叙述了一遍。她一直耐心地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我讲完了,她还是一句话也没有。
我等着她开口,等着她帮我出主意,她却拿起了电话。她在给他的二哥叶宏打电话,委托叶宏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尽快把劲雄的事情打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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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劲雄被带走后,我好像又历经了我父母去世那段时间的孤苦伶仃。我的心一直悬挂着,悬挂得筋疲力尽。我无法轻松一点,无法适应孤苦无助的生活。我担心劲雄,担心我从此见不到他,担心他永远离我而去。叶澜的举动让我感动,我相信她的为人和能力,有她帮忙我塌实了许多。
一直像琴弦一样绷紧的神经一旦有了稍微的轻松,便会在顷刻间变得软弱无力。我感觉到我已经无法再支撑了,我的身心已经在极限的边缘挣扎了很久。
叶澜坐下来拉着我的手说:“小晴,你放心吧,叶宏是我们家的外交部长,他很快就会打听清楚的。遇到这种事情还是面对现实吧,尽量想开些。你要明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肚子里有了孩子,你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孩子的发育,严重时还能导致胎儿先天残疾。”
叶澜一口一个孩子,她在提醒我,我怀孕了。当我面对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像刚听到这个消息一样,被震动了。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会怀孕呢?我不是一直在避孕吗?忽然之间,我想了起来,我们领结婚证的那个晚上,一定是,一定是那个晚上。
我说给叶澜听,她说:“这不是巧合,这是天意。也许劲雄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劫,上帝怕你孤独,提前赐予你一个孩子来陪伴你。”
我下意识地摸摸肚子,似乎肚子真的变大了,我清楚地认识到我的肚子里面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阳光穿过云层又一次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
一阵电话铃声仿佛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心里很清楚这可能是关于劲雄的电话。我用力地仔细地听,但那声音还是在梦里,分辨不出声音中意思。我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像被胶粘住了似的无法活动。
四周重新安静了下来。我还在努力,可还是失败了,我又一次在昏昏沉沉之中忘记了一切。后来我才明白,这种现象可能是这两天我过度疲劳,怀孕又使我的生理上又发生了变化,再加上医生用药的结果。
傍晚,我终于清醒了过来。天又一次变了脸,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睡眠使我舒服了许多,两天来的身心劳累,此刻有一种从死神手中挣脱出来的轻松感。
叶澜把房间里的大灯小灯和墙壁灯都打开了,这组合的灯光像太阳一样照着我心中的黑暗,也减少了因为外面天空中落下的像哭泣似的雨滴声而产生的沮丧。
叶澜帮我往上拉了拉毯子,又摸摸我的头,温和平静地说:“叶宏刚才来电话了,劲雄的事情基本打听清楚了。他是因为伍兴来一案被卷进去的,劲雄的问题基本查明,他行贿伍兴来获得批条,拿到平价钢材高价卖给建筑商,从中获得非法收入五万元左右。按这些事实,劲雄已经够成了犯罪,会被判刑的,但情节不太严重,大概在一年到两年之间。这个案子涉嫌的人太多,一时半会还结不了案,所以在没有正式判决之前,你还不能去见他。”
对于这个结果,我没有太多的意外,甚至要比我预料的结果好的多。
叶澜接着说:“劲雄还捎话给你,他说最不放心的有两件事,一是怕你受不了这个打击,二是担心你的毕业分配问题。”
“可以想象到他此时的心情。只有再麻烦一次叶宏,请他再托人转告劲雄,告诉他我完全能够坚持住,分配问题吗,就说分配通知已经下来了,过两天我就去报到。”
叶澜又拿起了电话,我突然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连忙说:“等等。”
“还有什么事?”
“把我怀孕的事也告诉他。”
叶澜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他知道你怀孕了,会更牵挂你的。”
“一定得告诉他。你不知道,他做梦都想有个我们俩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爸爸,他应该知道这个消息,尤其在这个时候。我想,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定很意外。他除了牵挂我之外,也会很欣慰的。”
叶澜点点头:“好吧。顺便再加两句,就说你已经想开了,为了腹中的胎儿也要活得开心些。”
“好,就这么说。”
这个时候,我忽然重视起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叶澜说的很对,它来得很是时候,它的到来对劲雄来说比我更有意义。
4.丑恶的脸
自从劲雄出事以后我反复想,如果说劲雄行贿被判刑是罪有应得,那么,那些贪官呢?那些手握大权,以权谋私的大人物,是他们首先失去了原则,把一切正常的事情变得复杂化,他们不应该罪加一等吗?
一想到这些,姓孙的科长那张丑恶的嘴脸就会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使我厌恶至极。我不能再沉默了,我现在无依无靠,我必须自己去找他,公开和他谈,就像到市场买菜一样,谈我们之间的权钱交易,告诉他劲雄现在的状况,他必须立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晚上,我在姓孙的家等了很长时间他才回来。看到我在,他立刻摆出了那副因为天黑已经隐藏下去的官架子。他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我也一反常态,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等着他先开口。
他像没事似的干着他自己的活,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他的这个把戏我和劲雄早就领教过了。自从他拿了我们的钱之后,我们每次来找他,只要我们不先开口提这件事,他都好像不知道我们到他家来是为什么,无论我们等了多久,他的那个被官衔冲昏的脑袋都会一直迟钝下去。
以前,他这个让人反感的做法我们都无可奈何地忍耐了,可是现在我似乎看透了一切。他那顶乌纱帽在我的眼前闪耀不起来任何一点光环,他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激起了我无比的鄙视。我忍无可忍,我必须和他摊牌,我必须马上离开他那充满瘟疫的家。
他不紧不慢地整理着写字台,我还是坐在沙发上,双眼紧盯着他,尽量有平静的语调说:“孙科长,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一个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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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斜眼看了我一下,立刻又恢复了装模作样。似乎我问的是多余的一句话,我自己来的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我接着说:“你可能认为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但是我到你家来找你的事与你有关吧?实话告诉你,徐劲雄今天没来,弄不好日后就会与你有关。他被检察院抓起来了,因为两年前犯了一个行贿有权人的错误,可能因此会被判刑。他进了监狱我手中也没钱了,不能再给你什么了,我工作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我不希望你再拖延,我希望你给我一个立竿见影的答复。”
他仿佛心里在发抖,但依然故作镇静,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事。可从他的动作之中,我明显地看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他故意捋了一下头发,轻轻咳了一声,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说:“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你现在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介于你目前的状况,工作会让你减轻一些痛苦。这样吧,你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我刚要开门往出走,身后却传来了他的官腔:“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过头愤怒的直视着他,几分钟以后,我才一字一句地说:“尚——小——晴。”
我不想发火,但他的问话就像催火器一样,使我不得不提高声调。我大声地说:“孙科长,从哪个方面讲,你都应该是个罪人。你拿了我们那么多钱,竟然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用一种不带任何歉疚的口气说:“这很正常,委托我办事的人不止你一个,我又没有那么好的记性,不可能记清你们每个人的名字。”
他说到最后甚至还加上一些理直气壮。
回到家里,我趴在床上大哭一场。我弄不清楚我是为谁而哭。我应该为我们这个社会存在的丑恶现象而哭?我应该为我不公平的命运而哭?我还是应该为劲雄用抗衡与法律得来的钱又送到贪官的手里而哭?当时的感觉在我心理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使我永远记忆犹新。
5.孩子的去留
第二天早上,在上班之前我就到了孙科长的办公室,但他比我来得还早。我一进去他就递给我一张毕业分配通知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被分配到滨海市郊区乡镇企业局,当年我们这届所有留在滨海市的同学,我的分配单位是最次的。接待我的是一位姓胡的局长,他好像和姓孙的是一母所生。他接过分配通知单后用眼睛瞟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过了一会,同样是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地对身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说:
“小王,你把她带到二楼办公室,现在只有办公室还缺一个人,其它部门都人满为患。”
小王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他和胡局长不同的是对我很热情,一直在问这问那。
到了二楼的办公室,他眉飞色舞地介绍说:“各位,这是财大刚毕业的大学生——尚小晴,从今天开始她就和你们在一起工作了。”
我笑了一下:“你们好,我真诚地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能得到各位的帮助。”
办公室里有三个人,加上我就四个了。一位姓冯的四十多岁的大姐给我安排了位置,并递给我一杯茶。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在这钢筋和混凝土组成的大楼里,我感受到了一丝人间温情。
冯大姐说:“小尚,你今天属于来报到,你可以今天就工作,也可以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再正式上班。”
我说:“我回家准备一下,明天再来上班吧。”
在一楼,我遇到了小王。他一直跟我来到外面,他问:“你以前认识胡局长吗?”
我摇摇头:“不认识,在今天以前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也没见过他。”
他用左手抓抓头:“这就怪了。”
我不知道小王奇怪些什么,但我心里明白,孙科长和这位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