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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直了身子,微笑着回话,“我们小姐在长丰得岳先生的多方照拂,自该来谢。本是今儿早上就要来的,无奈我们小姐刚回京,老太太太太处也要走动走动,便到了这会儿,还望岳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你这丫头说哪里的话,你们小姐一番好意,我若怪罪,可真成了不知好歹了。”岳夫人进了厅落座,朝着檀云道:“你快给她看座儿。”
柳儿连忙拉著作势要去看座的檀云,“檀云姐姐这可使不得,岳夫人面前儿哪里有我坐的道理。”
檀云被她紧紧拉住,不由的好笑,“看你紧张的,我们夫人可是那挑礼拿乔的人?”
柳儿微微一笑,“檀云姐姐说哪里的话,不过我们小姐头一次派我来办差,我万不能做了轻狂样儿,叫小姐回去训斥我。”
岳夫人见她坚持不受,便摆摆手,笑道:“罢了,那就委屈你站着罢。”
柳儿捂嘴一笑,“多谢岳夫人。”
张贵见她们的寒暄说完了,朝着外面一扬手,小可小乐和杨威三人每人手中捧着一模一样两尺长,半尺高的红漆匣子走了进去,齐齐朝岳夫人行了礼。
柳儿在一旁道:“小姐在长丰得了岳先生的多方关照,心中很是过意不去,特备了一些京中不常见的小玩艺儿以表谢意。”
岳夫人见这三个匣子这般的大,不由失笑出声,“你们小姐哪里是表谢意,怕是把她的好东西都搬了来罢。”
柳儿又是一笑,叫小乐上前来,将匣子打了开来,“旁的东西岳夫人自是不是稀罕的,这里面的东西倒是极新奇的,奴婢也是头一遭儿见,是我们小姐在长丰亲自种下的……”
说着让小乐把匣子放到桌上,从中取了一些拿给岳夫人看:“这个是丈菊籽,是从番邦传来的,生吃炒了吃,都是极好的小零嘴儿。这一半儿是生的,另一半是小姐特意用五香盐水入了味儿,晒干后又炒制的,这炒制的倒比生的味道好,可是小姐说炒制的吃多了,极易上火,便备下了一半儿生的,是特地给夫人与岳小姐准备的,夫人,您尝尝?”
岳夫人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匣子中间用了隔断隔开,一半颜色深些边缘显白色,另一半儿颜色稍浅,微有外皮翘起,倒都是极干净的。
便笑道从柳儿手中取了几粒,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又想起岳珊珊生辰时这位苏二小姐做的蛋糕来,笑道:“你们小姐年纪虽小,这新鲜的物件儿可知道的不少。”剥了一颗放入口细品,只见咸香适宜,满口生香,五香调料的味道与瓜籽仁的香味儿融得恰到好入,相得宜彰,不由赞了声好。
又叫檀云:“你也来尝尝,这倒比我们往常吃的南瓜籽有味儿。”
檀云笑着上前,“今儿小姐不在家,倒叫我得先儿。”
伸手取了几颗,剥开放入口中细品,“夫人说得极是,我吃着倒比京中老陈记里的炒货还要好。”
岳夫人又吃了颗,才罢了手,笑道:“你们可别笑我。这味儿确实好,让人一吃就停不了手。”
柳儿微微一笑,“岳夫人喜欢就好,我家小姐在长丰种了五六亩的丈菊,丈菊籽得了足足了上千斤呢,待回去奴婢回了小姐,改日再送来些。”
檀云故意笑道:“你就故意馋我们罢,得了上千斤,才送来这么一点子。”
岳夫人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朝着柳儿道:“你莫听她胡说。”
柳儿笑道:“檀云姐姐说得是,奴婢也说我家小姐小气来着,可我们小姐说这丈菊咱们大周极少见,她即是得了,少不得留些种子,来年多种些,我们小姐说这丈菊最大的用处是它能榨油,这油质比猪油麻油都要好,炒出来的菜清香不腻人……若能推广种值,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岳夫人听到这话,猛然想起来半夏说的苏二小姐在长丰有万亩的土地,为了助自家儿子度难关,把庄子里产出都捐了出去。
登时站起身子,笑道:“你不说这个,我倒忘了,合该我先去亲自谢你们小姐才是。”
见柳儿一面的诧异,便又笑了,“你这丫头倒把自己主子的好处全忘了,半夏回来说长丰灾荒,你家小姐二万石的粮眼都不眨的捐了,解了文儿的围,这不可是当谢么?”
柳儿这才回过味儿,若是这么说来,岳夫人是该谢小姐。心中不由暗自欢喜起来,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小姐当初助岳先生时谁曾得想到过一层?
当下一笑,“小姐也只是想为百姓们尽一份力。”
岳夫人感叹,“几方旱灾加上动乱,我在京中心焦得不行,还好文儿及时来了信儿,说长丰无碍,这才放了心。”
说起那场天灾,气氛微有点沉闷,檀云笑着指向小可与杨威手中的匣子,“那里可又是什么新奇的物件儿?”
柳儿连忙叫这两人将东西放下,“这两样倒不是希奇的。一个是长丰当地的小吃土产,京中倒不常见的,另一个里面的物件儿,岳夫人也见过,先前儿岳小姐生辰,我们小姐送过一件儿睡袋。这次啊,倒也差不到哪里去,用的也是棉花填充的,一件是给岳小姐的棉披风,另一件是给岳夫人盖腿用的锦褥子。”
说着里面的物件儿取了出来,展开给她们瞧。给岳珊珊是一件石榴红袖口帽子镶了兔毛的披风,是青篱按前世斗篷的样子改良的,这里常说的披风都无袖子,保暖性较差,遇上大风,胸前肚子处极易受凉,便改成这种宽大袖子,前襟用的是使人特意制作的香檀木牛角扣,这种大大的扣子,小孩子自己也能穿脱,倒比这里常用的盘扣强许多。
岳夫人一见这样子便喜欢上了,接在手中细细的看过,朝着柳儿道:“你们小姐真是费心了。先前的睡袋便极合我的心,这披风呀,更合心意。”
又将披风前后的翻看了,才笑道:“都说你家小姐聪慧,可真是一点不假,这样式难为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柳儿一笑,又将菊黄色锦褥子取了出来,“岳夫人看了这个可莫见笑,我们小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偏想了这么一出来。这可是个普通褥子,要说特别之处,便只有里面的棉花了……小姐听说现如今京中许多人家都用上了火桶,便想着烧火桶时,下面极热,可膝盖处还是冷的,把这物件儿盖在火桶上,包上了腿,包管混身都暖洋洋的……”
她一面说,岳夫人一面回想,想想确是这样的,不由又暗赞苏二小姐心细周全,虽然这几样东西都不值什么,难得的是那份巧思和用心。
当下笑道:“这个也好,也极合我的心意。回去替我谢过你们小姐,咱们两府相邻这么多年,哪里用得这般客套的?”
檀云在一旁好奇问道:“方才你一直说棉花,这棉花到底为何物?”
柳儿一听这个,笑意更浓,“这个物件儿还是小姐指给我们看,我们才知晓的,原也不认得。她也是偶然自青阳县主那里得了些,留了些种,在长丰的庄子里种了十来亩,因照料的周全,倒没受天灾的影响,岳夫人若是喜欢,回头等我们小姐把剩下的棉花处理好了,送过府一些,这物件轻软保暖,做被褥棉衣最合适不过了。”
檀云咯咯一笑,“你家小姐不留种子了?”
柳儿笑着回道:“我家小姐只宝贝这种子,棉花絮一时也没旁的大用处。”
正文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柳儿办完了岳府的事儿,与张贵几人赶着车先去了詹王府,在门房上打探了青阳县主的消息,说是前几天进宫陪皇后与几位娘娘说话解闷,兴许就这两天儿就回来了。
张贵想了想,将贴子留在门房,说是城东苏府的苏二小姐回来了,前来拜会青阳县主,万望等县主回来,将贴子传了。
城东苏府的事儿京中有几个不知道的,又几个不知道这苏府的一干事儿都是这位苏二小姐折腾出来的,原来有人传葬身火海,没成想竟还活着。
詹王府门房上的几人将张贵与柳儿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像是看怪物一般,看得这几人极不自在。看了这么半晌,才有一个年长的门房将贴子接了。
张贵柳儿等人今儿在外面走了一圈,才知道自己家小姐的名头现在居然是满京皆知。
回到府中与青篱说了,她不在意的笑了笑,“离京时动静那般大,要想人不知可能么?理会这些做什么?”
柳儿叹了口气,有些埋怨的说道:“小姐当时走就走罢,为何偏偏要点那一把火?”
青篱一叹,看着院中冬日黄昏的光影,许久才幽幽的道:“谁曾想会有再回来的一天呢。”
红姨瞪了柳儿一眼,“叫你去办差儿,回来不说差办得如何,偏拿这些闲言闲语的招小姐心烦。”
又劝青篱,“小姐不必把这些放在心上,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岳先生还不知么?”
青篱笑了,“奶娘说对了,旁人如何说与我何干,他知便足够了。”
“柳儿,岳夫人可说什么了?”
柳儿心中正悔一时嘴快,见她问话,连忙上前笑道:“小姐备的几样礼奴婢瞧着极合岳夫人的心意,岳夫人还说原本应该来先谢小姐的……小姐在长丰捐粮的事儿,岳夫人听半夏说了……”
青篱微微一笑,点点头,“我知道了。传饭罢,今儿真是忙乱,早用了饭早些歇息。”
柳儿见她神色淡淡的,也不知她心中想什么,还欲再说,红姨使了个眼色与她,只好住了口,与杏儿合儿三人去传饭。
这三人走远,红姨默立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京中的传言固然对小姐不利,可岳夫人也不是那等糊涂的人,咱们府里的事儿,她在咱们府里常来常往的,哪里会不知晓原由。凡是知晓原由的,都知这事儿不该怪小姐……”
青篱抬头笑道:“奶娘莫安慰我,我知道我先前儿做的事儿,确有不妥出格之处,可是若时光再倒流回去,我仍是会这般做,并不后悔。至于岳夫人是怎么想的,不能说不重要,可也没那么重要。咱们尽力做咱们该做的事儿就好。”
红姨想了想,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便息了声。
晚饭时老太太仍派人添了几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