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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人跟在女子身后四五米左右的距离,在凤岗镇阴暗狭窄的街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既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
镇上的街道仍旧是石板铺砌而成,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凹处扭了脚踝。
走了十多分钟,女人拐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巷子,里面黑糊糊地什么也看不清。
我只觉头皮发麻。“不会是把咱俩骗进去有人等着谋财害命吧……”我小声问江学文。
“不怕,怕什么……咱两个大活人还怕这些……”虽然是这样说,江学文的声音还是有些打颤,大概这阵势他心中没有底。
眼前忽然一亮,日光灯的光线从二楼一扇窗子中射出来,我们俩人心情稳定了许多。
“从这里上去就到了。”女人停了脚步说。
木质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吱吱呀呀地直响,好像随时都可能坍塌下去。上了楼,女人推开一间亮着灯房间的门,江学文和我跟了进去。
屋子面积显然只有十平方米左右,没什么家具,但很整洁,地上还铺着地板胶。
日光灯的白色光线,使一切增加了几分柔和的色彩。屋内还有一个穿着短袖连衣裙的女人,正背对着门坐着,近距离地通过一台十英寸的黑白电视看一出肥皂剧。
听见来人,她回转头,笑笑点头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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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日常生活中的“冒险”(3)
我和江学文很奇怪,因为那看电视的女人脸上戴了副大墨镜。
两个女人用湖南某地的方言简短交谈着,语速很快,我和江学文没怎么听清楚。
戴墨镜的女人至多二十岁,容貌清秀,她脸上在眼镜片后露出白色的纱布,可能是眼睛受了伤。
“我叫阿玲,她叫阿秀。”带我们来的女人此时脱了上衣,只剩|乳罩和衬裙。她肤色很白皙,脸上和露出衫外的皮肤黝黑显然是日晒所致。
我和江学文坐在床上,俩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屋内灯光刺眼,忽然出现一个受伤的女子,似乎不具备做那事的情境。
“你眼睛怎么了,受伤了?”我没话找话,问那戴着墨镜名叫阿秀的女子。
“我们俩人一星期前从海南过来,她的眼睛是在海南让人打坏的。”阿玲接过话头。
她找一把折叠椅坐下,向我们两个人说起她们在海南的遭遇。
两个人本是住湖南某县城,去年高考落榜后,天天在家受家人奚落。想复习再考一年,又都没有信心。当地人重男轻女,家里也不允许她们复读再考,催着她们去当地的纺织厂上班。由于平素俩人是密友,聚在一处商量半天,觉得还不如出去闯闯见一见世面,即使赚不到钱大不了再回来到纺织厂上班。把这想法同家里一讲,双方的父母都指着鼻子骂她们异想天开,根本不同意她们外出。
灰心之余,俩人又在一本青年杂志上看到一个报道文学,讲述一个年轻女人如何在海南自我奋斗,三年之内由一个打工妹变成家财几百万女老板的故事。两个人越看越动心,对杂志上的故事向往至极,最后下了决心,各自从家里偷了些钱跑了出来,坐火车直奔海南。
而后,她们经历就很简单——到海南后发现根本找不到工作,没待几天,两个人身上的钱就花光,然后无可奈何就去发廊打工,接着呢,落入当地黑社会手中,被逼迫着到医院做检查。
她们每人得到一份Chu女证明后,被两个澳门人以三万元的价格包住了一个月。
当然,钱,她们是一分也拿不到。
以后,黑社会人物强迫她们上街卖淫,每天要交足两千元,凑不够数就往死里打。最后,实在熬不住,两个人偷攒了些钱买火车票想逃跑,在火车站被追上的黑社会的人狠打。
那位名叫阿秀的女子,就是那时被人用钢丝鞭抽瞎了左眼。
“我陪阿秀在医院看眼时,趁那些烂仔不注意俩人又跑出来……在渡口遇见一位内地到海南出差的老干部,世上还真是有好心人,他为我们买了两张船票,我们逃了出来……混到这地步,也真没脸回家见人了,我们又来到这里,只能这样挣些钱,然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名叫阿玲的女子一脸颓唐,抽着烟,向我和江学文讲述她们的遭遇。
左眼睛被打瞎的女子面无表情,仍坐在原处看电视,好像并没有听见阿玲所讲的话。
从侧面望去,她那梳头马尾式长辫的发型使她更显年少,几乎就像是个清纯无知的女孩子,看着令人心酸。
江学文和我二人面面相觑。我心里不知怎么沉甸甸的,欲望一丝一毫全无。待了半晌,我坐不住了,抽出几张百元的票子放在床上沉吟片刻,对江学文说:“好了,就这样吧,咱们走吧。”
江学文没说什么,也从钱夹里抽出两张五十元面额的票子放在床上,然后站起身来。
在物欲时代,似乎金钱是我们表达情感最直接最感性的方式。
名叫阿玲的女子也站起身,很感激的样子。
那位名叫阿秀的女子仍旧冷漠地坐着,背对着我们的脖项僵直着,她似乎听见了一切,但是没有任何表示。
图像模糊的黑白电视里,开始播着乱七八糟的广告……
“大老远跑到这镇子上来想要寻欢作乐,结果听了场忆苦报告……这世上苦命人也真多……” 我低头走着说。
21。日常生活中的“冒险”(4)
江学文推着摩托车走着,忽然放慢了脚步。“万一那个阿玲是编故事呢……谁听了这悲惨事儿还有心思干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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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停住脚步,大瞪着两只眼,想了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懊悔之情油然而生,一切因怜悯同类而产生道德升华和施惠他人的自豪感,立马蒸发掉。
22。都是红尘辛苦人(1)
“小魏,Hello!”田红生老远就朝我和江学文打招呼。
我急忙起立相迎。但见此君在“契妇将雏”之外,还带着老丈人老丈母。本来受劭干生之托,国际部对总务部后勤工作支持表达感谢,我只订了两位客座,准备吃饭后再送他一个大红包。
见此情景,我不得不马上吩咐侍者加座。
寒暄毕。服务生上茶,递毛巾,我点莱。
“不好意思,小魏,我带这么多人来。”
“你这就对了,作为总务部领导,你把家人带来,是拿我当朋友,更显得亲热。”我真心实意地说。
确实,同公司内部小头头们打交道,倒希望对方赴宴带一家子人,这说明对方心无隔阂,以后办事也好办,席间气氛更能融洽,拉起家常来也要容易得多。这样发展下去,互相的“关系”也好在短时间内迅速建立起来。
除此之外,宴请小官一大忌,就是吃饭时谈生意往来之事和公司内部相互帮助之意,这一来败兴,二来令气氛紧张,其实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互相照顾是饭后的事情,但不能在席上托出,否则就“俗”了。为此,我还嘱咐与我一起来的江学文别瞎说话。
“你太小看我啦,我去吃饭的,不是帮你当托儿哄人的。” 江学文说。
田红生的老婆及其父母均是甘肃乡下人,席间很淳朴敦厚,只顾低头吃喝,并不多发一言。他两岁的儿子也不似现在的独生子那么跋扈,木讷讷地捧着个小碗猛吃不停,很听话。
我不断给田红生夹菜,劝酒,夸着他一家人,尤其是他儿子。
田红生很受用,不断地举杯,口中喋喋。我们二人聊来聊去还特别回忆起一同去美国出差的事情。
田红生的相貌,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得多。喝到酒酣汗冒之时,他顺手扯下戴在头上的假头套,像摔帽子一样随意往桌上一丢,大发感慨,“唉,小魏,小江,你瞧,我才三十八岁,头发快掉光了,你说他妈的值不值?”
“田兄,你有家小,想必比我们这样的光棍辛苦些。”
我暗中瞥了眼田红生摔在桌上的假发套,暗忖现在技术是进步,看上去色泽质地同真发无丝毫二致,连人发的凌散感也能制作出来。
刚才田红生那一扯假发的动作当时真个吓了我一跳,误认为他把头皮扯下来……
“不,不,”田红生连连摆手,“家里的事我并不操心,够吃够喝,老婆儿子都听话,最累人的就是官场上的事,天天看上司的脸色行事,察言观色,小心谨慎,不容易呀,太累了!甭看我的头衔是总监,在总务部伺候人,最不稳定,说让人撂就让人给撂了……再者,咱上头没人,凭自己混,太难了……魏延,今天跟你说点酒话,瞧我们公司那个付龙,会吹会拍会舔,发达速度让人眼晕!我通过证券登记公司查过他的股票,乖乖!107万,你说,他在内地干20年,也不会赚到几万,可刚到这里还不到两年,假装‘盛润国际’的什么大员,立马100万!瞧瞧人家,比比自己,唉,他生未卜此生休呀……”
我们几个人感慨时世,人生,工作,都觉活得很累。
特别是谈及大学时代的意气风发,都不约而同再次生出感慨无限。
田红生眼镜片后的眼睛盈满泪光,令我蓦地从这个战战兢兢的小职员身上,看出了艰难挣扎之中已渐趋淹没的那点可贵的人性。
“有子万事足……”田红生摸着他儿子的脑袋说,“可是,哪位外国作家说的,一旦有了妻儿,那就等于把人生交到了命运手中……瞧古人说‘忧虑生二毛’,即是生白发的意思,而如今我呢,都他妈的‘忧虑致无毛了’。”田红生拍着自己早秃的光头向我自嘲道。
我无限同情地望着田红生。
平庸的生活比无情的岁月还要恶毒,它令原本光洁、高尚的年轻人的面颊变得卑劣、世故、俗陋不堪。
忽然,我在慨叹之余心中掠过一丝庆幸——自甘沉沦下僚,免却了同胞间的尔虞我诈;清闲与高薪虽然养出不少空虚,却也避免了蝇营的辛苦劳作;单身看来更是一种明智的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