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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不一会儿,便听先前激愤的喊声平息了下来,侍卫将少年带到轿前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听说你要见朕?”皇帝的声音透过帘幕淡淡的传来,听不出喜怒,却让整条街上的人都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唯独那少年仿佛不知畏惧,擦了擦脸上的伤痕,扬起头道:“没错。”
赵峥似乎笑了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少年张了张口,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停顿了一下,大声道:“我要当将军!”
围观的百姓本来还绷着一根筋,这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松动了许多。赵峥也不禁放软了语气,道:“为什么想要做将军?你可知道将军是要替朕打仗的吗?”
“当然知道!”少年挺起胸脯,颇为骄傲的道:“我可是当年征北大将军谢准的孙子,我爷爷被奸人害死了,我要替他拿回属于他的荣誉!”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原本还交头接耳各自谈论的百姓在听到后,齐齐地止住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少年。
旗云在轿中皱起了眉头:谢准叛乱一事在二十年前可谓轰动一时。虽说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但那一次的叛乱,却几乎将先皇所在时期的朝堂整个颠覆了一次。在百姓之中的影响也不可不谓之巨大。毕竟谢准将军从前深受众人爱戴,立下赫赫战功无数,甚至在他被处死后的接连数年,都不断有人试图为其平反。但不知什么原因,统统被悄无声息地镇压了下来。
旗云在第一次听父亲提起谢将军的事情时便觉得当年的叛乱有些古怪,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当时父亲并未反驳,只是告诉她,这朝堂之间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实也都无所谓了。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圣上的心意。皇帝若是要你活,那你哪怕是犯了天大的罪,也一样可以高官厚禄活得潇潇洒洒;皇帝若是要你死,即使你已经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照杀不误。谢将军或许有错,或许无错,但这些在先皇的意思面前,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那是旗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惊讶于世事无常的同时,也算是真真正正地领悟了“伴君如伴虎”的含义。这也是她在来到宫后的那两年中一直谨言慎行的原因,深怕给家中招来麻烦。
旗云正兀自思索着,赵峥却一把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你是谢将军的孙子?”赵峥眉头紧皱,看起来竟有些激动,一把抓住少年脏兮兮的肩头,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谢清!”少年被制住了也不害怕,一双眼睛亮如电光,直直迎向赵峥:“我爹说,别人怎么议论无所谓,但是身为谢家人,我生要记得、死也要记得,我爷爷不是叛国贼!我们谢家是清白的!”
赵峥一震,下意识地握紧了少年的肩膀。因为先前被侍卫误伤到肩上,此时那里还有一道淌血的伤口,赵峥用力极大,痛得少年惨白了脸,眼中却仍是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倔强。
沉默了一阵,赵峥缓缓松开手,轻轻抚了抚少年的头顶:“有骨气,不愧是谢准的血脉。今天起你就跟着叶将军吧。”
“让朕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什么时候你当上将军,什么时候朕就昭告天下,还谢将军一个清白!”说到此,赵峥忽然伏□,在少年耳边低声道:“莫要辜负了朕的希望。”
少年一愣,抬头撞进赵峥略带暖意的眼中,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跟着我们吧。叶将军还有一些事要处理,等晚些时候他来了再说。”赵峥将谢清交给刘譬城,淡淡道:“照顾好他,一会儿随朕去行宫。”
说完,便转身入了轿内。
谢清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立在原地不动,直到刘譬城上前来拍他,这才回过神来:“刘大人。”
“小家伙,不错啊!”刘譬城笑着伸手,想拍拍他的肩,却在看到他肩上渗血的伤口后,又收了回去:“能跟着叶将军打仗,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美事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敢。抬出谢将军的身份,就不怕被抓住斩了?”刘譬城笑得意味深长,“你当真是谢家的子孙?”
原本看他前面的话,谢清还有些高兴,但听到后面几句的时候,便瞬时拉下脸,冷哼一声:“你以为呢?”
留下这句话,也不再看刘譬城,兀自随着龙驾走了。身后的刘譬城有些尴尬,摸了摸下巴:“难道竟是真的?现在的少年人还真……真有抱负。”说着,便也摇摇头跟上去了。
刘譬城准备的晚宴倒也不复杂,大约是知道赵峥素来喜好清净简洁的脾性,索性就将地点设在了自家府邸。但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要屈尊到他一州刺史的府上去用膳,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亏得刘譬城敢这么安排。
不过赵峥也算是对这人有些了解,虽然刘譬城办事懵懂,也沾了些官场的坏风气,但总的来说为官还算清廉,待百姓也不错。仅仅这最后一条,赵峥便决定对他的作为睁只眼闭只眼了。
因此在刘譬城的府邸落座的时候,虽然长桂还出言评论了几句,赵峥也只是淡淡一笑,便罢了。倒是刘譬城,在听到长桂的话后又吓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的辩解半天也说不清楚。
不过虽说府邸寒碜了一些,膳食倒还不错。菜式花样自然是比不上皇宫的御厨,但这扬州的特有风味,却是连宫内的大厨都学不来的。和着满园脆生生的春意,连向来食欲不佳的旗云都忍不住食指大动,一顿饭下来,经历了半个月船上生活的两人都有些满足。
用过膳,刘譬城又说还准备了余兴节目,无非是些歌舞戏曲。赵峥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挥挥手便算了。皇帝是无所谓了,而一旁的官员则纷纷暗叹:本还想借着膳后歌舞表演,将家中碧玉呈到圣上眼前来表现表现。虽说自家千金也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万一就被皇上看中了呢?若是皇上喜欢,再封个妃子什么的,那可不就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
打了空算盘的众官员不免有些郁郁,不过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仍是摆出一副笑脸。赵峥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将那些人隐藏的情绪都看在眼里,忽然便觉得疲倦,低声对旗云道:“我们回行宫吧?”
旗云点点头:“也好。你明日还要去视察河堤修筑吧?那今天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赵峥略一颔首,便叫长桂吩咐刘譬城撤了宴,将马车备好。
“对了,怎么没看见谢清?”交代完了明日的事项,赵峥同旗云慢慢走出刘府,正要上马车,旗云忽然问道:“他身上的伤处理了吗?”
一旁的刘譬城连忙上前答道:“回娘娘,谢清的伤微臣已经派城内最好的大夫去看了,现下恐怕正在休息呢,臣随后便将他送到皇上的行宫来。”
“莫要亏待了他。”旗云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刘譬城连连点头,心下却是纳闷:那愣头青有什么好?居然让皇上和云妃娘娘都这么看得起?
马车内,赵峥斜倚着窗户,见她进来,便冲她招招手。旗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笑道:“怎么了?”
“你很在意谢清?”赵峥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笑:“倒是少有见你对外人这么上心。”
“我总觉得他有些地方和寂云很相似。”旗云反握住他,偏着头靠到赵峥身上:“只是寂云命比他好,不用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么多。”
“谢清是个好苗子,将来说不定真能有些成就。”赵峥淡淡道:“男子汉大丈夫,吃点苦、
13、第十一章 。。。
担点累算什么?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他若是连这点风雨都经不起,也不配做谢家子孙。”
“你好像很欣赏谢将军?”旗云从一开始就有些疑惑赵峥的态度,按理说叛臣的血脉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得到赵峥的如此礼遇,便问道:“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替谢将军平反?”赵峥笑了笑,有些无奈:“你可知道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哪怕我知道谢将军无罪,这案子也是轻易动不得的。”
“当年的事我虽说不清楚,但也知道谢将军绝对是被冤枉的。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冤枉他的人偏偏是先皇。先皇打定主意要他死,就算有再多的证据又如何?”赵峥苦笑道:“我若是非要为谢将军翻案,便是等同于公然拆了先皇的台,到时候朝中又得乱成一片了。”
“可你不是答应了谢清,若是他当上将军,便还谢准将军一个清白么?”旗云不解道。
“他如果真能走到那一步,还需要人刻意去翻案吗?”赵峥伸手抚着旗云的长发,缓缓道:“到那个时候,他的功勋和忠诚就会成为谢家最佳的辩护。即使不翻案,天下人也都会知道,谢将军是清白的。谢家,世代忠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课的时候,想到赵峥的结局,居然把自己郁闷得眼泪汪汪……
我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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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二章 。。。
翌日,用过了早膳,旗云便陪同赵峥去了西郊的河堤视察。
重新修筑河堤一事,虽然早已交给季洵去办理,也向来信任丞相的办事能力,但赵峥既然来此,便不得不去看看。况且行宫设在西面,离那里也很近,若是骑马过去,也不过半刻钟时间。
赵峥看上去精神很好,沿路替旗云介绍着扬州的种种,从美景到美食,甚至谈到扬州八大怪,说得旗云也有些心动,便想下去四处走走看看。
赵峥见她被自己说动,笑道:“等河堤的事解决了,咱们便慢慢去游玩,把我跟你说的那些都看个遍。”
两人一路闲聊,在宫内积蓄的阴影也散去许多。说着笑着,时间便过去得快,眨眼就到了河堤附近。
“皇上,到了。”
叶勋昨日并未同赵峥等人一路,而是去安排那两千禁军的驻扎,回行宫的时候也已是深夜。此时他骑马走在马车左侧,见河堤已在眼前,便低声对车内的人道。
“走吧,去看看。”赵峥牵起旗云,正要下车,却忽然对她低声道:“这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