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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随没说什么,去坐在了他身边,两个人一起待了很久。
“星空真美。”杜随很久以后开口感叹说,“如果想到实际上这些漂亮的星星并不是钻石一样的小东西,而是远得要命,散发着能把人变成气体的热量的硕大无朋的玩意儿,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真可怕。
宇宙,无边无际。
金墨没有说什么,第二天,他没再玩网游,还是继续去上学了,仍然以解他的数学题为乐。
后来杜随终于明白:数学和网游一样吸引金墨的是规则,在这些规则面前,金墨不再是血圣兽,而是也必须要遵守规则的一个普通个体。
在游戏里,他和别的玩家一样,要从一级玩起,没有任何突出和特别。
所以才有挑战,才让他兴致勃勃。
游戏里血圣兽的力量是毫无用处的。
规则这种东西,因为和自由相对,所以向来被大家厌弃,实际上,不受任何规则约束的绝对自由也是很可怕的,会成为很沉重的负担。
以前只是无目的地觅食,没有任何力量和规则可以约束的血圣兽肯定是无聊得快疯了。
当然,被规则约束限制时肯定也很不爽,所以金墨才暴怒之下发挥了力量,破坏了规则,把那个玩家给杀了。
规则被破坏的时候,这个游戏对他来说也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幸好还有数学。
数学的任何公式和规则都不会因为血圣兽强大的力量而改变,就算他能抵100枚核弹,就算他能让地球太阳银河系都一起毁灭,2+3也不会因此就不等于5。
大概这家伙这辈子只能跟数学过了。
杜随终于渐渐开始有点明白金墨身上作为血圣兽的部分。
但是这一点点认知却让她心里沉重地悲哀起来:
他的悲哀,她原是无能为力的。
那天晚上金墨睡得很安静,杜随忍不住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金墨睁开眼的时候,眼里有点惊讶:这是杜随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们俩温柔地接了吻,并且也几乎是温柔地做了爱。
杜随甚至觉得很快乐,只有一点点痛而已。
这次温柔的Xing爱让他们的关系进步了不少,生活也多出温暖的基调。
几乎是很快乐安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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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鳍豚
“啊!”杜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勃发,连金墨也抬头看过来。
“岂有此理!”她依然怒火难消状。
金墨很少见她这么气哼哼的,就问了句:“怎么了?”
杜随看着电脑屏幕,突然泫然欲涕,眼睛里几乎是水汪汪的。
金墨奇怪地问:“到底你怎么了?”
“白鳍豚……”她难过得说不下去了,声音里带着重重鼻音“可能灭绝了。”
“哦。”金墨并没有什么感觉,他见过的灭绝的东西多了。而且大约还觉得杜随今天怎么这么意气用事,想哭的样子十分可笑。
电脑屏幕上是写着“首个被人类灭绝的淡水鲸类”这种煽情的标题。
这种殊荣被中国人得到了确实是十分可耻的事情。
很多跟帖都十分气愤。
“几乎每天都有物种灭亡吧。”金墨这么说话的时候,还真像个大学男生。“只不过大部分是昆虫什么的,所以一般人不大注意。”
“白鳍豚不一样!”杜随执拗地说。
“我管不了什么昆虫,也不想知道岩石山蝗虫和普通蝗虫有什么两样。昆虫和白鳍豚不是一回事。白鳍豚那么可爱漂亮,那么聪明,它是高等生物,它的存在是上帝的杰作,我没法假装世界上没有这种生物存在过,没法忽略就是在我活在这个世界的时期,白鳍豚退出了我们的世界,那么可爱,那么动人的身影我们再也看不到。将来我只能指着书上的图片对我的孩子说这个是白鳍豚,但是已经看不到了,想想看,我小时候曾经见过的生物,我的孩子却再也见不到!”杜随越说越激动:
“我承认我不公平,但是没有人会把白鳍豚和岩石山蝗虫看成一样的东西。海豚已经那么可爱了,明明是凶猛的食肉动物却对人类那么友善,白鳍豚更不用说了。可怜处于长江食物链顶端的动物就这么脆弱地被那些该死的污染该死的船和水坝毁了,这种事情谁能接受得了?明明比熊猫是更加珍贵更加可爱更应该生存下来的,国家每年花那么多钱保护熊猫,就不能对白鳍豚多投入点?”她气愤填膺,开始无差别攻击。
“什么叫更应该生存下来?”金墨目光有点挑衅,又有点平静地望着她说。
“熊猫不适应生存,早就不适应了,身为食肉动物爪不够利齿不够尖,速度不够快,抓不到东西吃只好吃竹子。要不是皮毛独特自古就有贵族喜欢养它们能活到现在吗?白鳍豚却没有任何问题,完全是人类的问题才让它们灭绝……”杜随拿出了以前演讲的功底,开始煽情:
“我不在乎这是一个科的灭绝还只是一个物种的灭绝,我家就住在长江边,我从小就见过白鳍豚,虽然没有江豚那么常见,但是看到它们跃出水面的样子我会兴奋好几天,我喜欢它们!”
“我承认这个世界很大,难以忍受的事情很多,我能力有限,帮不了所有人所有动物,消除不了那么多悲伤惨痛不公,我在生之日,也没法冀望世界大同,可是我喜欢的东西,我还是希望可以做点什么……”她声音从激越转成悲伤,“小时候曾经见过一只被电鱼的人电死的白鳍豚,当时只知道很伤心,真希望当初就做过些什么,现在想为它们做点什么也晚了,为什么以前没想过它会灭绝呢,总以为被国家宣布为极度濒危,就应该已经被妥善地保护起来了……”
“就算没灭绝,这么少的数量,也只能功能性灭绝了。”金墨一边翻看杜随点开的新闻,一边冷静评价。
“什么叫功能性灭绝?你术语倒是学得很快!你血圣兽只有一只怎么没有功能性灭绝?”
血圣兽大人被激怒了,冷冷说:“你竟敢拿这种东西跟我比。”
杜随看了他一眼,转身不再作声。
一直到晚饭,杜随一直不说话,金墨觉得不适应起来,托着下巴观察着她。
沉默的吃完晚饭,包括第二天杜随都有点闷闷不乐,家里的气氛便一直很冷淡。
第三天晚饭的时候血圣兽大人终于忍无可忍,把筷子一丢,“我们去长江吧。”
“嗯?”杜随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是担心那些小白豚?去找找看到底还有没有了。如果没有就算了,如果有也好让你安心。”
于是杜随又要请假了。
天底下有哪个白领会请假去追踪白鳍豚呢?杜随一边请假时一边心中充满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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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金墨出现以后自己就和正常生活脱节了。
一望不见对岸的滔滔长江出现在了面前。
“说起来,咱们为什么要跑这儿来呢?你的天目不是很好用?直接找就是了。”
“那个只能用来找有妖气的东西,你当我是雷达吗。”金墨瞟了她一眼,眼波冰冷中初见妩媚。
杜随呆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学会飞媚眼的?”
本以为金墨会大怒,结果这家伙十分傲慢地扬首说,“飞媚眼有什么稀罕,大爷我什么不会,你身为女人,媚眼功力极差,才该好好练练!听着,飞媚眼的要诀是三长七短,也就是说要很慢地闭三次,再快速眨七下。”说着还示范了一下。
杜随完全呆住了,半晌才爆发出大笑,金墨的示范媚眼确实很妩媚,效果好得把她都迷晕了,只是,金墨这种嚣张的冰山脸上突然出现那么妩媚的表情,实在是对比效果太鲜明了。
“哈哈哈哈,……你,你,……金墨,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幽默感了……哈哈……”她很久没笑这么久了。
金墨对她少见多怪很是不屑,“我以前无聊,常在水边练着玩,麒麟那家伙经常都会看呆。”
杜随想起毛茸茸的血圣兽对着水面猛抛媚眼自娱,麒麟在旁边吓傻的情景,忍不住又一阵狂笑。
然后便开始正式搜索,原来血圣兽还是可以当雷达用的,可以感觉到周围的各种物体,但是效果只在方圆几千米之内,所以便需要地毯式慢慢搜索。
他们组了一艘渔船,顺着长江入海口逆流而上,渔船的主人是个60多岁的老者,是老渔民了,听说他们是来自费调查白鳍豚的,异常高兴,只收取了很低的费用。
原来老人说年轻时曾经在江里翻过一次船,他水性还好,耐力一般,风浪又大,慢慢就游不动了,恍惚间是什么东西顶着他游到岸边得救的,估计不是江猪(江豚)就是白鳍豚,但他记得那东西是白色的,倾向于认为是白鳍豚。所以听说白鳍豚没有了,老人伤心了很久,现在自然是很有热情的。
他们的步骤就是由金墨在舱里用意识搜索,发现可疑的便下水查看,为了掩人耳目,还准备了潜水衣等等,其实他们在水下还是依靠金墨的结界。
由于没有妖气可循,金墨只能大体探测出大小和动静而已,所以十天内从江苏缓慢到达武汉,其间停船下水不下数百次,大都是中华鲟和江豚。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杜随越来越失望。
白鳍豚真的一条也没有了?
金墨始终没有表现出情绪波动,好像他来就是为了不断机械重复下水,发现鲟鱼和江豚的程序的。
见他这样,杜随也从焦躁失望慢慢平静下来。
到第十八天,事情终于出现转机。
杜随和金墨下水后,他们的目标溜得很快,竟从眼皮底下跑了,完全没看清,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确认这个步骤还是要完成的,便四处寻找。
找了一会儿,杜随首先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一转身,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只白色的豚,尖尖的吻,青灰色背,黑亮灵动的两只小眼睛,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杜随在那一瞬间,真的体会到欣喜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摈住呼吸,害怕是自己的幻觉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