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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简夫人指指丈夫站立的方位,和一干市里领导以及宾馆领导在挨个人介绍、握手恐怕还得寒暄半天,就听简夫人有点不解地道:“为什么中国人吃顿饭都这么麻烦?”
这位简夫人姓闫,名嘉文,说汉语也保持着英语习惯,只有一升一降两个调,听着特别别扭。景文秀笑笑轻声解释着:“闫,中国人都不麻烦,只有中国的领导才这么麻烦,他们在客气。”
“客气!?这是个褒义还是贬义?”
“当然褒义了?”
“是吗?比如说你对我客气,这是褒义……我如果很严肃地对我不喜欢的人说,我对你不客气了,这就是贬义,是威胁,对不对?”闫夫人很奇怪地问,保持着美式的幽默和质疑。
“呵呵……对,说得对极了……”景文秀被逗得一笑,直夸闫夫人。
连景文秀也无从解释的习俗,让闫夫人就更撇嘴不解了:“哎,汉语很麻烦,有时候很难理解,我说我生气了,意思是I am very angry;可我丈夫刚刚说,这里很有生气,it〃s MAKEME very vast and angry……”
“One means angry ;The other means full of energy。”景文秀解释着,一个是生气了、一个是生机勃勃的意思。
“OH,太难懂了。”
“let〃s go……他们需要对我们客气一下,您千万别生气啊……”
景文秀笑着逗着,为了满足闫夫人突击学汉语的愿望,只能进行这种半英半中的对话了,拉着这位简夫人上得前来,客气加寒暄简夫人干脆装得一字中文也听不懂,草草结束了这个迎接仪式,一行人直进了大厅。
大厅上书三个庄重的汉隶:花馔楼。
…………
…………
雅间,屏风,山水画,市里这几位领导只觉得这里环境颇有古风,啧啧赞口不绝,陈主席吃中老手,早把桂园的由来介绍了一番,九十年代初这里还是个其貌不扬的小村落,发现温泉泉眼之后,市府在这里建了一所干休所以方便领导疗养去处,属地清徐地级市也是通过招商引资的办法吸引开发商,历经十余年才有了现在十七家三星、四星宾馆落户这里,形成了一个渡假村的规模,都是招商办出身,所谈话题差不多都在招商引资之后对当地经济的拉动,年效益如何,未来前景如何等等诸类。
景律师陪坐当然兴趣不大,一旁俩位女人的兴趣更不大,反倒是先上桌的四甜四鲜让闫夫人讶异了一声,提子干、糖酥核桃、渍杏脯、桂园干再加上苹果、甜橙、沙山柚、小糖梨,精精致致的小盘八碟次第摆到了八仙桌上,权当是开胃小点,浅浅几口、嘎嘎嘣嘣一咬,闫夫人用很强的升调强调了几句,很好吃、很好吃very…delicious……连丈夫带一旁在座的都逗笑了。
沈副市长暗暗觉得老陈来对了,最起码哄这些见过大世面没见过小世面的半老外应该不错,这年头的嘴都刁了,什么海参鲍鱼龙虾已经普遍了,档次下降到县乡那一级基层干部招待水平了,新奇特加原生态的吃食倒是越来越受欢迎了,看样这地方应该不错。
而且看样桂园的准备也颇为充分,闲坐聊了几句的功夫,四五份菜流水介地上桌了,服务员报着这是牡丹里脊丝、这是菊花炸鲮球、这是荷香全鸭、这是夜香鸡丁,这是茉莉花炸虾,居中的一份黄黄嫩嫩看着煞是可爱的小饼子是木槿花煎饼。
与坐着只觉得精神一振,馥郁的花香随着菜上桌钻进了各人的鼻孔,酱色黄亮的里脊丝四周铺着一圈似乎还带着晨露的花瓣,沾着稠汁的鲮鱼球嫩得几乎要吹弹得破、一盘颜色金黄偏红的炸虾洒着似乎刚刚新摘的茉莉,还透着那股爽神清肺的浓香,闫夫人的眼睛瞪得比煎饼还圆了几分,对煎饼,婴儿小手大小的煎饼氲氤着淡淡的热气,一时无法分辨其中的味道,闫夫人情不自禁的挟了个,细细端详,煎饼的四周是螺旋的有规则花纹,肯定是有意制作的。放到鼻子前深深一嗅,微微的油香和槿兰特有的花香直入胸肺,忍不住轻启朱唇玉齿轻咬,带着蓝色的眼睛放着妖异的光,边点头边把剩下的半块直吞了下去,那话别人没听明白景文秀听明白了,是wendeful!然后意犹未尽,又挟了一块观赏良久不忍下口,赞叹了句:“哦,MISS景,鬼斧神工啊,太伟大了……”
与座一阵善意的笑声,陈主席的兴致也来了,点点荷香鸭提示着:“简夫人尝尝这个,越是貌不起眼越有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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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秀低声翻译了一句,闫夫人诧异了一句不大相信,然后依言所示,挟了块鸭,挹了勺汤放进碗里,一尝之下,肉里、汤里的荷花香直留到齿颊之间,清香而不油腻、顾不上说话了,频频点头,嗯嗯哦哦了两声,又把筷子伸进夜香鸡丁里。
食有花香、花境食味,连不太耽于美食的沈副市长也觉得胃口大开,市里一应酬就是喝酒,一听下饭店就心虚,刚刚还有点担心,现在倒放放心心吃得开心了。
看着夫人吃得高兴,简先生自然也是会心一笑,透着对市里这几位领导的感谢。许局长这位半拉子美食家挨个尝了一围,啧啧称奇上了,还以为花馔就是吃花来着,却没想到把花作出来这么多稀罕口味,挟着鸭块问着陈主席:“老陈,这是怎么做的,肉里汤里都有荷花香味。”
“叫……‘煀’,没听说过吧,和煎、炸、蒸、炒一样,也是一种作法,这种古法只能家传的高手才会要做。食材放在镬或者锅里,最好是瓦罐里,用香料调料等料头焖到熟,这一道用得是荷花料头,等生鸭焖到熟以后,香味就透肉进汤了。配方、火候、料量、错一不可。”陈主席浅尝着,介绍着,这桌上唯一不太惊讶的估计就剩他一个人了。
“不错,很像回事。”沈副市长看着简氏夫妇满意,自然就跟着满意了,随意的夸赞了一句。
那位简先生看样倒不深谙这美食,对于味道仅仅是觉得可口而已,笑着问是不是花馔和药膳一个概念。这功夫陈主席可卖弄上了,侃侃而谈了一番花的美容功效,菊花清肝明目、桂花行气化痰、止血散瘀;梅花理气和胃、牡丹清热活血,再加上一个荷花的镇定减肥。不但食疗养生,且有人体所需的维生素和多种矿物质铁、钾、镁等等,直说得有点词景文秀这英文水平翻译不上来,挖空心思地想着哪一个词代替,好歹让闫夫人听明白了,听得惊讶和崇拜之意更甚了。
一行人说着,景律师也不甘寂寞了,本来就和陈主席熟识,一开口直把花馔最早可追溯到《吕氏春秋》的记载,商朝大臣伊尹就善用“寿木之华”也就是树花烹饪;先秦的《神农本草经》列菊为上品,认为服之轻身耐老,到了宋代《山家清供》更是提出了梅花、牡丹、松花、栀子花、桂花等十几种鲜花纳入可餐之列。再往后《金瓶梅词话》中,单以玫瑰花为主料的点心就有十几种,这几位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倒是道出了花馔的沿革,说着说着正兴高彩烈的吃着的闫夫人突然插了句:“哦……景先生,我知道你说的。”
“你看过这些典籍?”景睿渊正说到兴起,一听这位比自己女儿还漂亮的半洋夫人懂一些典故,也高兴了。
却不料这位貌美赛过金莲的假洋妞爆了句:“您刚才说的《金瓶梅》,我看过……”
与座的一愣、一噎,看着简先生不介意,霎时都呵呵笑了。这位简先生倒也是性情中人,不介意这位比他小十几岁的夫人出这个洋相,一解释才知道上一辈家藏的书不少,上一代一直想着叶落归根,没放弃对儿孙的汉语教育,而这位夫人入道较晚,乱七八糟的汉书倒是涉猎不少,都看了个半懂不懂。
这一大方,倒都放得开了,花馔楼也端得是了得,每道必应一个鲜花的名称,而且绝对不是表面作秀,比如来一道槿兰熏肉,这肉里嚼到嘴里感觉闻得的是浓浓槿兰香味;比如来一道桂花鳝鱼,尝完了嘴里还有桂花浓郁的香味;至于后上来的花瓣酒,不同花瓣泡出来的颜色各异,这宾馆领导怕是有巴结沈副市的想法,直接端上了四小盘二十七杯不同的泡酒,颜色红橙黄蓝紫由深到浅,据说需要阴凉处泡三到五个月才能饮用,直让陈主席赞得这是“万艳同杯”,那位有点色色的许局长私下里看着对面坐着闫洋妞和景国妞,悄悄地问:“哎老陈,咱们这是花馔配花酒,赚了啊。”
吃也是分境界的,大块朵颐是吃、浅尝慢咽是吃、珍馐名点是吃、乡野小炒也是吃。而今天吃得让众人觉得有“猎艳”的味道,一道道姹紫嫣红的菜肴粗粗一解释就让人叹为观止了,据宾馆经理介绍,为了保存夏季花瓣那种特有的香味,桂园宾馆还专门投资了八十多万上了一套冻干设备,为的就是保存鲜花的色香味,毕竟冬天人工培植的花卉徒有其形而失真味,这中间再想想怎么着把冻干花卉的味道做到菜里,自然就明白为什么花馔楼的生意如此之盛了。
最后一道正汤上席,和花堪有一比的服务员笑着报了个让众人一愣。跟着眼前一亮的汤名:美人汤!
“哦?美人汤?what〃s美人汤?”
闫夫人眼一亮,看着汤中飘着玫瑰花瓣煞是好看,但恰恰此时闻不到花香,不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惊喜。丈夫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着景文秀,景文秀难为了半天给了个不伦不类的解释:“So up……for……beauty。”
意思是给美女喝的汤,一解释洋妞笑了,一桌子都看闫夫人,这个解释让把欣赏当成就的半洋妞乐了,轻轻挹了几勺,和着花瓣放到了嘴边抿着,感受着,稍倾景文秀轻声问着:“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我说不出来哪里好。”闫嘉文一脸享受,悄悄凑到景文秀耳朵边问:“是不是可以……Breast……Enhancing。”
景文秀霎时掩嘴轻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看看这个漂亮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