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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楠脸侧过了一边,明显太低。
“加上存款,全给你。”
“切,你存款还不够四位数吧!?蒙谁呢?”曾楠谑笑着损了简凡一句,心里暗道,这货八成早知道这是真的了。
简凡嘿嘿傻笑着,劝上了:“曾楠,要是真的,卖到蒋九鼎那号货色手里可就毁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千万别糟塌了,再说买配方那是干傻事,真配方谁卖呀,都是假的唬人呢!?……哎你要多少,得说个数呀?再说那能这么急,总得让我验证验证吧?”
说了一堆自相矛盾的话,曾楠这才转过头来,眼睛向下盯着,剜了一眼,简凡一看又是惊得缩回了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紧紧握着曾楠的手舍不得放开了。
“失态了……失态了啊……”简凡讪笑着,道歉着,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
“你失心疯了,不是失态了……”曾楠训斥了一句,示意示意着简凡坐好、坐正,这才坐下来,笑着逗着问:“简凡,你这前倨后恭得也太厉害了点吧?刚才恨不得赶我走,现在拉着又不让我走了,就为这个……怎么?看到发财的机会了?嘿哈哈……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发财呢!?”
即便这么说,简凡也脸不红不黑不觉得有什么羞可言,反正很正色地纠正道:“错了,要发财这就下乘了……为什么叫厨艺呢,这也是一种艺术,单以吃而言,色、香、味、意、形、养兼备才是美食,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很少,就国宾饭店也是勉强而已,罗家的卤酱制品据说能达到这个形神兼备的地步,更难得的是,它还是大众美食。
“而要以做美食的人分类呢,就分夫、厨、师三等,第三等是夫,伙夫,就能生火煮熟而已、第二等是厨,会做出可口的而已,现在的厨师,也就个厨而已,离师可差远了。第一等才称得上厨师,所谓身正为范、技高为师,在某一个领域超越旁人才算得上师,单以卤酱制法论,罗家是登峰造极了,几百年都没有第二家超过他们,就即便是现在,大原一多半上年纪的人还记得罗家的味道。罗大御厨,已经不是厨师,可以称之为厨师之师……神迹呐,就看一眼都是福气呀!”
简凡说着得殷殷切切,看来对吃字一途顿悟不少,不过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吃,倒把曾楠逗乐了,嘿嘿哈哈地笑着,把味谱一拍到桌上子道:“你到底是警察还是厨子,看来你妈说的没错啊,确实是吃才。一说到吃,比什么都来劲。”
“哎对了,吃才,才是天下之大才也,别小看吃才。”
简凡看曾楠把味谱压在的胳膊下,支着胳膊看着自己,敢情怕是没戏了,不过一听吃才,话又来了:“有句诗形容生活就一个字:网。我不赞同啊,要是我写的话,就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吃!民以食为天,除了生死,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吃。引申一下才是美食和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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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楠听得扑哧一笑,嘴咧着、眼眯上了,笑着越来越厉害了。
简凡也跟着笑着,凑近乎似地凑上来,几分正色解释道:“你还别不相信……过去说三牲五鼎帝王之家,这是吃;说锦衣玉食王候之家,引用的是吃;说八珍玉食是富贵之家,引用的也是吃;说酒足饭饱小康之家,指的也是吃;说粗茶淡饭君子之家,也离不了吃;说缺衣少食穷人之家,引用的更是吃……衣食住行民生大事嘛,少了吃那行……我看过一本什么书来着,那说的是,如果把与吃相关的东西抽走,文化就残缺了,带吃的成语啊,你看有多少,津津有味、朝齑暮盐、囫囵吞枣、大快朵颐、香飘四溢、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侈衣美食、饱食暖衣、酒足饭饱,再加上吃不了兜着走……哈哈……所谓天下大事,尽在吃字,五千年中华文化,基本就是吃文化啊……要在其他方面成才,那是小才,要在吃上成才,那才是大才,大才的名字就叫:吃才。”
简凡抑扬顿挫地说着,曾楠像是饶有兴趣地听着,听着听着忍不住了,看着眉飞色舞的简凡,先是掩嘴轻笑,后是埋头大笑,一说到天下大事,尽在吃字,曾楠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仰着身子靠着椅背,猛喷了下,哈哈大笑上了,边笑边要说句什么评价的话,不过再看简凡又开始贼头贼脑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味谱,又笑了个花枝乱颤,忍俊不禁了。
或许是今天才真正认识了简凡,抑或许,今天才发现,他的志趣何在,敢情是如此简单,还是归结到一个字上:吃。
“哎呀,笑死我了……”曾楠压着笑疼的肚子,半晌才反过劲了,一番大笑之后,不久之前脸上的悲戚已去了七七八八,笑吟吟看着简凡,揶揄地问:“吃才,看来你是真懂,不是装出来的。”
简凡歪着脑袋,说上了:“那当然,这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不仅自己快乐、而且能给别人带来快乐,何乐而不为呢?大原能留下的神迹的有几人,罗大御厨,就凭吃青史留名了哦。”
“想要这本味谱么?”曾楠诱道。
简凡正色道:“梦寐以求啊,能不想么?就即便是假的,也是高手做的,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那好,送给你了。”
曾楠可没有简凡这么拖拖拉拉,一拍一推,推到了简凡的面前。不过简凡像见着了炸弹一般,不喜反惊,全身激灵了一下,又像被电打了一下,电击之后,又如浇了盆冰水冻住了一般,傻愣愣地僵着看着曾楠,手缓缓地伸着,郑重无比加小心翼翼地捧着味谱,举轻若重,眼里透着狂喜、闪着疑惑,不过不管是什么表情,肯定是动心了。
“这是我爸爸的遗物……”曾楠正色坐着,迎着简凡的目光缓缓地说着:“他有收集古钱币和古籍书之类的爱好,他走后旧书扔了一柜子,我偶然发现他用锦布包着这本书,一看是食谱,我倒没在意,我对这东西可不太懂……去年的时候吧,市场上流行了一种什么罗家酱肉我就有点怀疑,因为我爸原本也爱下厨,那种酱卤肉和他做的有八九成相似,于是我就上心了,细细一了解,才知道九鼎在做,仁通出事的时候和九鼎有所来往了,我认识了蒋九鼎、何芳璐,还有张凯。再一了解,很奇怪的是居然听到了你的名字,原来那个假方子居然是你提供的……我想你喜欢的东西大概就在于此吧,帮你完成一个心愿,怎么样?我都说过,咱们之间的巧合太多了。”
曾楠的目光里有殷切、有期待,或许也是有所求,不再藏着掖着,是一种坦然的恳求。
“我……我……”简凡摩挲着味谱,古旧的线装、裱糊的封皮、发脆发黄的纸质,好似处处透着诱惑,嘴唇翕动了半天,咬咬牙、差点咬到舌头,手轻轻地放到了桌上,看看曾楠,脸上带着一万个不愿意地说着:“我……不敢要。”
“不敢要!?”曾楠瞪着眼,脾气上来了。
“咂……曾楠,我知道你想什么。晋源分局的案子没有那么容易,也许悬案悬定了,档案库里这种破不了的悬案多得是,就公安部规定的必破命案破案率达到百分之八九十就了不得了……我要拿了东西,找不出真相,我受之有愧;万一找出真相来,又怕是无福消受这东西了。”简凡说着,诚恳之至,慢慢地把味谱放到了桌上,虽有不忍,还是老老实实缩回了手。
曾楠瞪着简凡,眼神慢慢地缓下来了,这个吃才虽有所不齿,不过说得却是实话,也是心里话,那双刚刚闪着贪婪和慌乱的眼神,只维持了不长的时间,也许就是为了想多看几眼而已,而现在,又沉静下来了。想了想,说了句:“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被什么东西和什么事约束,我不勉强你……可我觉得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差别,我想完成一个心愿,也想挣钱发财,更想这辈子活得舒舒服服。你呢,以吃为才、追求那什么登峰造极,不也是个心愿么?为了自己喜欢的事去做点什么,付出点代价,难道有错吗?……这样吧,东西我存在银行租赁的保险柜里,你什么时候敢拿了,什么时候来拿,包括现在也可以。即便我达不到我要完成的心愿,我知道你理解我、真心诚意地帮我,我就知足了。”
曾楠缓缓地说着,看着简凡的表情,不过仍是有点不为所动,笑了笑,倒不再勉强了,收起了味谱,背上了挎包,笑着招招手要再见,却没有拿桌上的钱,只是略带着不屑说着:“这钱你留着吧,而且还有你应得的四十万随时可以来拿,现金总行了吧!……你放心,即便是你明天辞职,我保证秦高峰和伍辰光都没治,我不会无耻到把你的把柄送到你们领导手里。”
哎我送送你……简凡叫着起身,不过出了门就被曾楠婉拒了。傻怔怔地看着曾楠下楼,步声渐渐不闻,简凡眼睛贼忒忒地转了几个圈,马上又成了一副失心疯的表情,嘭地碰上门,屋里翻了支圆珠笔,火急火燎地找了张纸奋笔疾书,写的东西,正是那张背下来的二十七味……写完了准备出门备料,这才发现已过午夜,估计不好买了,又是着急地在房间里乱折腾。
管逑他辞不辞职、管逑他案不案子,简凡此时真的有点痴狂了。
◇◇◇◇
请假、又见请假……次日一早,秦高峰看着简凡蹙着眉装模作样来找自己来了,桌子一拍,目露凶光一瞪,阴阳怪气地训着,你肚子疼、腰疼、头疼、腿疼加上阑尾疼,全身都快疼完了,还请什么假!?
简凡又编了个拙劣的理由,要去北京看妹妹,秦高峰不答应,简凡像跟屁虫一般队长走到哪,这就跟到哪,嘴里喋喋不休地走哪说哪,气得秦高峰没收了车钥匙,威胁了一番不按时归队扣奖金的话,才把这货打发走了,请了两天假,周四周五正好把周六周日也捎带进去了。
于是简凡装模做样的在队里告别了一番,要去首都了。
不过事实的真相却是,过了不久,简凡采购归来,扛着一大袋东西做贼般地回到了平安小区,嘭地一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