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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簪子应该值老鼻子钱了。我感慨了一句,到什么时候都不改守财奴的本性。
“玉簪值钱,你拿它去换些盘缠先回乡下,等我出宫以后自然会去找你。”
清儿的话突然浮现在我脑海当中。
老家人,那个贴身伺候了水夫人一辈子的老妪。簪子应当在她手里,或者应当是经她的手转卖给了别人,总之,不应当出现在这里。
我仔细又看了回玉簪,不错,正是这只簪子。它上头的花纹精美独特,我决计没有认错的道理。早晨的阳光下,它身上泛着美丽的光芒。不远处的厨房里,炉火上,瓮中的水顶的盖扑腾扑腾的作响。早春的早晨,泥土都会发出腥甜的气息。
我推开院门,出去透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庵里老有一种古怪的气味,比霉味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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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有一个樵夫提着斧头绳子走过来,他的头是低着的,快到我跟前时,忽然抬起来。我们同时尖叫起来,疾步向后退去。活脱脱见鬼的样子。
我叫是因为他的脸长的实在是过于鬼斧神工,各式各样的畸形儿的脸都比他看上去正常些。拜托,大哥,长的凄凉不是你的过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无回炉重建的道理;可是大清早的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不对,他看见我叫唤个什么劲。我虽然依稀是个美人,可也没到让人如痴如狂的境界。我刚才洗过脸了,用纱衾刚烧好的热水仔细洗了一遍脸。我的头发虽然没有挽成复杂的髻,但也整整齐齐的,没有一点毛糙。怎么着,饿与女鬼的形象相去甚远。
“鬼啊,鬼啊。”他吓得屁滚尿流,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还拼命挣扎着想向后退去。
“鬼你个头。”闻声赶来的纱衾没好气地淬了他一口,骄傲地扬起精致的小脑袋,道,“看清楚点,有我们这么漂亮的鬼吗?”
《聊斋》上的女鬼可都是叫人流口水的大美人。咱嘛,似乎差了个档次。
当然这种话是绝对不可以现在说出来拆她的台的。
王平已经出手制住了惊慌不已的樵夫。楚天裔塞给了他一锭银子,微笑着安慰他:“别紧张,我们不是鬼。”
“我晓得的,鬼用铜钱,不用银子的。”樵夫居然点点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彻底无语,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这位仁兄的逻辑。
“实在不好意思,我看见这位小姐”
“是夫人。” 楚天裔很认真地纠正他。我忍不住朝天空翻白眼,拜托,铜子,这不是重点。
“这位夫人从尼姑庵里走出来,没反映过来,还以为是遇见鬼了。”樵夫恢复镇静,又“咦——”的叫了声,欣喜的很,“你们都有影子,肯定是人了。”
我已经有想晕过去算了的冲动了。
“废话,庵里有女人走出来,即使不是尼姑也没什么值得大呼小叫的。”纱衾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挥手道,“赶紧给我说重点。”
“要是一年多前肯定不是怪事,可是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庵里头闹鬼吗?”
“胡说八道,这佛门重地,鬼怪躲避还来不及,怎么会闹鬼呢。”我生气地呵斥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里面的师太呢?要真有鬼,先被她捉了用油榨。”我记得以前曾经教过老尼姑几招江湖术士常用的鬼蜮伎俩,被不务正业的某人奉为圭皋,扬言今后囊中无钞时要靠它们行走江湖。不,是行骗江湖。
“你在说什么?”樵夫真的一脸“活见鬼”的表情,道,“她们自己都是鬼了,还怎么捉鬼。”
我的面前是几个小小的坟堆,真的很小,连墓碑也没有,在风中萧索着,土黄的颜色跟天空一样,灰蒙蒙的没有任何生机。呵!死人是绝对没有生机的,否则就是诈尸,鬼上身,僵尸,吸血鬼,哈哈,总之不会是人。
樵夫在后面絮絮叨叨:“真的好惨啊,血流成河,连一对在庵里借住的母子都没有放过。官府说是流寇所为,发了追捕的檄文却到现在也没有结果。照我们村里最有见识的老人说,肯定是厉鬼,每个人都被砍掉了脑袋,要不是厉鬼,怎么会悄无声息地一夜间就全死了呢。我们这里的府尹是顶有能力的老爷,我在这山下住了三十多年了,都没有遇上过强盗。一定是师太一生捉了太多的鬼,那些恶鬼上门报复来了。可怜啊,她们一定是知道了却怕连累我们这些山民,不肯独自逃走。还找了个道士一同来捉鬼,哎呀呀,这些鬼太厉害了。找来的道士肯定也是最会画符的,可是我们上山发现时 一道符也没有发现,连桃木剑都没有来得及拔出来就被恶鬼砍了脑袋。那些恶鬼知道自己被砍了脑袋就万劫不复了,所以故意要这样报复呢!哎呀呀,满屋子的血啊,井水都快被打光了还冲洗不干净。”
“我们凑钱把他们埋了,下山去请和尚做法事,那些假出家人,居然一个都不敢上山来。好在东村的张媳妇跟师太念过几天经书,那年她跟她男人为喝酒的事吵架,不就是爱喝两口吗,这女人也忒小心眼了,居然一口气跑上山去,要绞了头发当姑子。没捱上三个月,又自己偷偷跑回家去摸她男人的床了。哎呀呀,假正经的女人。她给他们念了一段《大悲咒》,念的真不好,断断续续的。……庵里荒了下来,山上也少有人来了。那些胆小鬼,师太在暗地里保护着我们哩,看我都上来这么多次了不也什么事也没有吗?这样也好,全山的柴火统统的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血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冰的,仿佛要凝结在血管中形成栓塞。我死死地站在那几座小小的土丘前,用手轻轻地抚摩上面长着的枯草,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在抚摩婴儿最柔嫩的面颊。
“道士和师太的墓各是哪座?”我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心好象已经被生生剜了一块,我感觉不到疼痛,有的只是麻木,空洞的麻木。眼前铺展开一条漫长的漆黑的,我看不见方向的路,是沼泽还是荆棘,抑或是悬崖峭壁,走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最左边的和最右边的。”
“我给你十两银子,你去给我买棵连理枝来。”
“用不着这么多,十文钱就够了,我麻子三绝对不是贪小的人。”樵夫很英雄好汉地一拍胸口。
我想应景地扯出一朵微笑,然而就是再努力也做不到。只好用干涩的声音告诉他:“剩下的钱,你去买上好的酒菜来,我要天香楼的招牌|乳鸽,陈年花雕,总之要最好的,还有纸钱香烛。一样也不许少,记住了没有。——钱够不够?楚天裔,给他钱,快!”我急切地赚着他的袖子的下摆,仿佛一个溺水的人紧紧地不管眼前是什么都要一把抓住。
“够了够了,我马上就回来。”樵夫仿佛被我狰狞的面孔吓住了,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走。
“等等。”我叫住他慌忙离开的背影,一字一句道,“你要胆敢骗我,我就把你也埋进这坟堆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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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清儿,别难过。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于法。”楚天裔小心翼翼地拥我入怀。
“木头,我要木头。不是这些破树枝,我要给他们做碑,最大最气派的碑。”我用手抵在他胸前,茫然而狂乱地四下寻找,眼睛嗖的发亮,欣喜道,“那棵树顶好,快帮我砍下来,我要做碑。”
“清儿!”他的声音已经提高了几分。
“我要砍树!我要做碑!你听到了没有!!”我烦躁地推开他,“你到底帮不帮我砍树?!”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试图重新抱住我。我勃然大怒,猛的从王平的腱鞘里拔剑,寒光尚未露出,剑就已经纹丝不动。王平用两只指头夹住了剑身。
我怒极反笑,大声笑道:“好好,我今后再也不会求你。”
跌跌撞撞地奔向那棵高大的树,多漂亮的树干啊,一定可以做出很好的墓碑。
我拿起一块石头,耐心地在另一块石头上打磨,等它足够锋利了,我就可以砍树了。
石头在我手里渐趋有了斧头的雏形,我还要再给它安个柄。
旁边的大树缓缓倒下,扬起的尘土落在我的身上。我冷淡地扫了一眼树身,开口吩咐:“把它们锯成墓碑的样子。”王平看了一眼楚天裔,后者静静地点了点头。
没有笔墨,用剑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刻下“XX之墓”。我不敢给清儿的墓碑写出她的名字,只好写上“司嘉洛之墓”,从今天开始,我就代替你好好活下去。
“不要太难过,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凶手的。”楚天裔一直沉默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定定地开口。
“找到了凶手又怎样?!难道可以让他们活过来?”我声嘶力竭地冲着他大吼大叫。我知道我不应该迁怒于他,可是这个时候,我又能怎样发泄我的痛苦和悲伤。
死了,就代表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希望,再也没有光亮。世界是漆黑空白的一片,周围是无止境的孤独和冷清。从此以后,他们都不再存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他们的踪迹。我想念眸亮如晨星的清儿,想念粉雕玉琢的小天赐,想念放浪形骸的师太,想念温柔乖巧的哑儿,想念素未谋面的老道士。他们的世界再也跟我没有交集了,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人鬼殊途。
“可是你在这里大喊大叫,他们就可以活过来回答你了吗?”他用力摇晃着我,道,“清儿,你醒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清儿,我凄怆地一笑,他呼唤的这个名字正安静地长眠于地下。永远不会再给我们任何人回应。
我摇摇晃晃地把祭品放在坟前,点上香烛,对着每座坟头拜了三拜。把花雕洒在坟前,我在心里默念:清儿,师太,哑儿还有只闻其名的道士大叔,宝宝,我回来了。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你们看,是天香楼的|乳鸽,要一两银子一个的,以前我说要省钱,不许你们买着吃。现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