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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求你们弥补为娘的不足了。”我和清儿都哭得哽咽,只是点头,惟有这样,她才能走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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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交代妥当,她疲倦地闭上了眼,挥手示意我们离开。
秋天的阳光透过窗子上裱糊的绵纸在她脸上打出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她的面孔模糊而清晰,阳光忽略了她病态的容颜,光和影的恰到好处只突显出了苍白而安静的美丽。轻柔如栀子花瓣的微笑静静的停驻在她的唇角,安详得仿佛晚间的清风拂过。
我小心翼翼地退出去,清儿也被我拉走了。不想打扰她正沉浸的美好回忆,浮现在她脑海中的会是什么?她绚烂的青春年华还是她曾经的爱人,这一切已经并不重要,我所知道的是她最后的时光里记得是过往的美丽。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永别了,我的老师,我的母亲。愿您在另一个世界安好,愿您的苦心不是枉然。
葬礼没有如她自己所愿的那样诸事从俭;越是身份尊贵,就越身不由己。水夫人的葬礼几乎轰动全城,整个洛城一片悲伤的愁色,这个极具传奇色彩的美丽女子,这个中土最负盛名的才女——花栀子,这个盛世豪门的当家主母——水夫人,微笑着为满地黄花堆积。凉风起处,木叶纷纷。
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摆脱这种悲伤惆怅的心境,命运的无常让我绝望。冬天的寒冷让我沉默,从开始到现在,马不停蹄地忧伤。
李代桃僵
十一月初,圣旨到,追封水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皇恩浩荡。
十一月中,金銮殿,加封水太傅为护国公兼内阁大学士,天降恩泽。
十一月底,朝堂上,水太傅告老还乡,一夜白头,谢主隆恩。
水家各处商铺捐与朝廷,以解北方雪暴灾民的衣食之忧。灾民感恩泣零,解职归隐的水太傅被各处奉为“义公”。
奴仆三千散尽,繁华灰飞湮灭。
是盛极必衰还是水夫人的逝去带走了水家最后的福祗,眼看它起高楼,眼看它宴宾客,眼看它楼塌了。人生无常,世事沧桑,后来即使我身处高位,恩宠无边,依然惶恐;原来权力是如此可怕,我们所有的挣扎努力在它面前都只是可笑的孩童的游戏。
我坐在去马车中,车辙扭动的啧啧声将旅途拉的无比漫长,漫长得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莫名其妙的旅程。
马车的终点站是京城。
“水小姐,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就到了。”仆妇以为我不耐烦了,善意地提醒。
不,我不急,我宁愿马车永远都在途中。
哦,我现在的身份是水家小姐——水柔清。
真正的清儿,你在水月庵还好吗。想必师太和哑儿会好好照应你们母子,比我更好的照应。
“清儿,我想你有话对我说。”我放下手中《诗经》,终于无法漠视一直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水柔清的存在。
“嘉洛,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恩。”我作了个继续的手势,示意她说下去。终于坦白了,从跟她父亲去京城领一品诰命夫人的封赏,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我想……我想你可能要当姨妈了。”
虽然已经隐约察觉;她近几个月都没有问丫鬟要过布,她自京城回来后就常一个人发呆,她忽喜忽悲,她的眼眸清亮有如春风拂面;可自秋天过后,局势陡变,水太傅被迫辞官,水家乱得人仰马翻,她的所有不寻常相形之下都只是小女儿心事不足为奇,入了我的眼却不曾深入心间,更没有好好想过究竟。所以我还是狠狠吃了一惊,不曾想事情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这一步。
“你肯定吗?”我心存侥幸,孩子是我们现在无力承受的昂贵礼物。
“不知道。你哥哥不是神医吗,要不你帮我把把脉。”
我挥开她伸到我面前的纤纤玉腕,“屈原的儿子就一定会作诗吗?”没有检验科的医生在,我哪知道她肚子里是否孕育着胚胎。
“清儿,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自水家中落,水老爷一病不起,曾经答应过要照应我们的水大少将他妹妹视为翻盘的最后赌本,坚决要求清儿进宫选秀,妄图通过裙带关系一步登天。我不知道他是向来就傻还是被风云谲诈弄懵了脑子,皇帝这般煞费苦心地铲平了水家的势力,又岂容他如此轻易地翻身。可是一意孤行的当家人听不进任何劝阻,甚至不理会其妹尚热孝在身,姿态强硬地安排起清儿进宫的事宜。
“本来很无所谓的,就是我进宫检查身体会比较麻烦。哎,你说,我贿赂御医可行性有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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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尊告病前连贿赂都不必,今日就是黄金十万都枉然。”久在官场混迹的人岂会嗅不出圣上举动的气味,自水太傅归隐后,门可罗雀就可看出,这个世界上不识时物的傻瓜几乎没有。哪个御医会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帮这个罪臣之女犯欺君之罪?
“黄金十万?姐姐你就别逗我了,时至今日,我能拿出十金还得看命数。”自家道中落后,掌管财务的水少爷之妾连我们这两房的例银也免了,好在我们平日也没什么用度(丫鬟由我充当),还能勉强维持。其实就算坚持不下来也要坚持,父病母亡,又能找谁去诉苦。
“所以不要想了,根本没可能。”我双手一摊,“几个月呢?”
“应该有近三个月了。”她踌躇,报出了个让我心惊肉跳的数字。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偶然,好多夫妻不是成亲好几年才有的孩子吗,我应该没那么凑巧,可都过去这么久了……”
“现在说这些没意思,当务之急是找个大夫。”我从不做任何假设;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唉,古代为何没有试孕棒。
“这件事交给我,最不济就是把孩子生下来。”彼时没有梦幻式无痛人流,三个月的胚胎还是等它发育成熟生下来的好。
“嘉洛!”她欣喜得抱住我,“我就知道你最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逼我把孩子弄掉。”
“我不想一尸两命。”我喟然,狐疑,“坦白说,你是不是故意到现在才说,如果是第一个月我捆着你也要逼你弄掉。”
“嘉洛,我很想留下这个孩子。”
“那得看情况,有的时候,你眼里的好才是最大的残忍。”我费力地以掌撑额,叹息,养孩子毕竟不同于养小猫小狗。
“想也是白想;还是先找个大夫吧。”我叹气;怎么就这么祸不单行呢。
洛城的一家客栈;店面虽小;收拾的倒颇为整洁;加上老板和气;价钱公道;环境还算得上幽静;每年庙会时也是旅客往来;络绎不绝。只是此时还没到旺季;店里吃茶打尖的多;住宿的客人却少。就像刚才那对年轻的夫妻吧;价钱已经给他们最优惠的了;那位笑起来一脸和气;身子骨比大姑娘还苗条的公子还是坚持只住一天。要不是人家少夫人一口一个“掌柜的发财啊”;糯糯的江南口音绵软动听;隔着面纱还能隐约看到甜甜的笑容;客栈老板圆滚滚的胖脸上怕是连一丝笑也不肯多给了。
一天也是一天;掌柜的迅速拟订了详细的敛财计划;上好的龙井备着;上好的檀香熏着;还不信捞不到银子。小两口穿的虽俭朴;可身上那股雍容的气度是瞒不过掌柜的这双阅人无数的法眼的;不是真正的大家子弟是撑不起这种气势的。何况旁的不说;单是那位夫人头上的那根簪子;样子古拙;却是实打实的珠钗;那珍珠;那花纹;是街上店里卖的死鱼眼睛绝对不能比的。哼哼;小两口出门在外想财不外露;可是再小心仔细也甭想骗过掌柜的这双眼;没这点功力;他赵大掌柜还怎么在洛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混!
如意算盘刚打了一半;麻烦就来了。住下不到半个时辰;年轻的夫人嚷着头晕;少年公子六神无主;还是小二帮忙请来的大夫。掌柜的寻思着他们还没用过店里的饭菜;肯定跟自己没甚干系;心里也就不那么七上八下的了。老郎中一把美髯;白须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这小子聪明;把名医请来了;到时候结帐;更加方便多敲一笔。郎中一看;忙说“恭喜”;原来少妇已经怀有身孕。这下子可好;公子是连一天也不肯呆了;直嚷嚷要立刻启程回家。掌柜的劝说无效;张罗着替他们雇车马;计划从中把夫妻俩的住宿费给赚回来。可是公子却谢绝了他的“好意”;解释说自己有朋友刚好今天返回家乡;熟人结伴同行;稳妥又方便。好在他没有计较今天的房钱;爽快地付了帐;还大大方方地赏了小二半吊钱;喜滋滋地走了。
掌柜的看着嘴巴都合不拢的小二;郁闷的想在他头上敲几个包出气;半吊钱可是能买只天香楼的烧鸡的。
可惜了刚买回来的茶叶檀香;出去跑腿的伙计为难的告诉自己的老板;人家店里不肯退。掌柜的咬咬牙;一跺脚;痛下决心:自己用!心还是一颤一颤抽着疼。
奇迹如果随随便便就发生,那么也不足以称为奇迹。
我偷偷请回的大夫肯定地断言,清儿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幸而她身形纤细加上时值冬令,棉衣掩饰的很好。
消息要严密封锁,我是借上香之名将清儿带出,乔装打扮之后;把她暂且安置在客栈的房间里;然后找来大夫;让其给遮着面纱的清儿把脉。所以只要我们作足功课,应当可以瞒天过海。
可是肚里的孩子还不能理解我们这两个可怜女人的苦楚。眼看天是一天天的转暖,再借口畏寒也不能继续披着皮大衣遮掩,肚子又渐渐大起来。我出面,请求水至稀允许我陪同清儿去庙里为水夫人还愿。彼时水老爷已经缠绵病榻,风雨飘摇的水家由他并不宽厚的肩膀勉力支撑。
“今非昔比,现在时世艰辛,哪来的空闲银子作法事?”小红尖酸地推门而入,不知她第几感觉给她这样的误会,她总怀疑我对水至稀另有企图,常常我前脚刚进,她就忙不迭地后脚跟上。
我不语,冷眼看水少眉头紧蹙。
说起这个小红,不知诸位可还记得当初那位对我嗤之以鼻,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