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裔天皇帝即位四载,膝下惟有二女一子,其子天生痴呆。
南国关于立储的话题又被朝臣提上日程,呼声最高的当属皇弟楚天奇。
百姓对有些事情的执著让人不知所措。
同一个秋天,宫廷里又一个熟悉的人离去。多事之秋,还真是多事之秋。月妃至死也没有见上自己的儿子一面。
我站在清风斋的庭院里,月妃的灵柩停在正屋中。忽然心里空落落的,烦闷时诉说的对象也没有了。我想当初老皇帝宠幸月妃不仅仅是因为她相貌有几分肖似水夫人,其实就性情而言,晚年的月妃跟水夫人也很相象。只是不知她风华正茂时是怎样一番模样。我的心纠结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悄无声息的侵袭,它让我蓦的感到孤单,许久不曾困扰我的茫然和无力感又偷偷攫住我的心;一瞬间,仿佛呼吸也不顺畅起来。
“娘娘。”赵总管站在院门口,轻轻的唤我;表情有些焦急。
“皇上还是不松口?”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掩藏住心里的忐忑。
“唉。也难怪皇上。这个时候,这种局势,皇上同意三王爷回朝奔丧。难!”他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
楚天裔不同意阿奇回朝奔丧,他这个弟弟是他的一个心结。皇家的亲情夹杂了权力的争夺后,总会让人觉得虚无而诡秘。更何况阿奇的母亲月妃还是官方解释中杀害楚天裔生母的凶手。
三万大军驻扎在京城外,城门紧闭。圣上拒绝三王爷进宫奔丧,理由是先帝的旨意:三王爷楚天奇永世不得踏入冷宫半步。
一时间剑拔弩张。
我急急忙忙的向乾坤殿走去,这个关头不是赌气犯拧的时侯。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是一个功成万骨枯的边塞大将。朝堂上的局势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这么扇风点火似的一闹,指不定要怎样收场。
王平守在殿上,对我视而不见。
“我就知道你会来。”刚到暖阁子门口,不等我撩帘子进去,楚天裔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出来。
“那皇上想必一定知道臣妾此来所为何事。”我咬咬牙,不动声色的探头进去。
“你对朕的这个弟弟似乎很上心。”
“长嫂如母。既然他的长嫂已经不在了,那么我这个二嫂只好勉为其难的顶上去。”我微微的叹气,“皇上,臣妾恳请你以国事为重。臣妾此番前来,不是以三王爷的嫂子的身份,而是作为皇上的妻子,臣妾有义务为皇上分解负担。皇上,现在的情况无需臣妾言语,如果皇上执意不肯让三皇子进宫,那么必将会是一场大乱。”
“会吗?”楚天裔的眼睛平静不见波澜,每当这个时刻,即使是我,也无法揣测到他的心意。
没由来的,我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你的手很冰。”他皱眉,把我的手握在掌心里。我忍不住有些感慨,是不是一切还一如既往。就好像我觉得冷的时候,他可以轻易察觉到,然后立刻帮我取暖。
“皇上,你知不知道那年春天,我对阿奇说过什么?——别皱眉头,阿奇是你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弟弟。我告诉他,我会帮他照顾他的母亲,所以请他安心的保家卫国。现在月妃已经不在了,如果皇上再刺激他,即使他原本没有反叛之心,周围的环境逼着,他也会不得不走到那步。民间有句老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现在已经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比起皇上,也许他更加有资格肆无忌惮。”
“清儿,你似乎很了解他。”
“你忘了,我曾经是月妃的宫女。其实月妃娘娘跟淑贤太后(楚天裔即位后,其生母被追封为太后)的过节,我那时候就有所耳闻。事实的真相究竟是怎样,你应当比我更加了解。我说一句犯上的话,皇上也许是嫉妒三王爷当年独享了先帝的疼爱。”
“犯上?你的犯上,我早就是见怪不怪。不错,嫉妒的何尝止我,楚天昊,我的七个皇妹,谁不会嫉妒。父皇只是他一个人的父皇。”
“皇祖母也只是你一个人的皇祖母,阿奇何尝不羡慕你们的祖孙情。皇上,其实你已经得到很多,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个得到,是否也包括你?”楚天裔笑容高深莫测,轻声喟叹,“我会遂你的心愿。不过我不敢保证,我的皇弟是否会遂你所愿。”
“我想阿奇会明白月妃娘娘希望入土为安。”我的睫毛轻微的颤动了一下,转口问道,“如果我不来,皇上是否会改变心意。”
“我知道你会来,无论如何你都会来。如果你足够聪明,你就不会来。可是在有些事情上,你始终不够精明,幸好你不是那么精明。”他的笑容古怪而飘忽,仿佛蒙上了薄薄的清纱,“这样的清儿或许不够可爱,但却是我的清儿。”
我禁不住有一丝苦涩,他还真是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这是幸运还是悲哀。忽然有些疲惫,对纷纭的宫事的疲倦,对诅咒流言的厌倦,对朝堂上不断提出的立后事宜的惫懒。
月妃的丧事期间,我躲在自己的宫殿中,谁的面也不愿意见。真的身心交瘁,倦懒得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我隐约间有些疑惑,这难道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去迎合对方,不愿意触及任何可能会引起不快的问题。假装若无其事的生活下去,这样可以吗?隔着千年的时光我们真的能够这样依偎对方走到生命的尽头?
这接踵而来的问题逼得我不得不去面对,无法自欺欺人,如驼鸟般告诉自己没有任何困难。
也许我真的需要一个孩子,让我漂泊的灵魂安定下来。这样的我才不会时时刻刻觉得不安。
始终是过于贪婪啊,永远欲求不满。我看着自己秃秃的指甲,笑容竟同深秋的晚风一般萧索苦涩。
难道注定不是归人而是过客。
淡漠天黑
马车是过客最好的伴侣,它带我走进南国,走进奢华精制的南国宫殿。今天,它又带我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幸福美好从来都是过眼云烟,好似那金丝银缕的华服,花团锦簇的看着热闹,触手却是冰凉,彻骨彻心的冰凉。
“辙辙”的车轴扭动声把我从昏迷中惊醒,然而意识是如此混沌不清,头痛欲裂,如当日无意间来到这个时空时的头痛欲裂。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吧。我下意识的瞥了瞥苍白瘦弱的胳膊,莹白如雪上那一丝红线妖娆的诡魅,如火一般,生生灼烧着我的眼睛。同样是伤,已经淡不可见的伤痕上又一道清新的印迹。永不消逝的印迹,如同那疼痛的记忆,始终纠缠着我的灵魂,引领我哭泣挣扎,“放我走,我要回家。”
头脑里的画面模糊而混乱,记忆中商文柏温和的笑容和骨笛灰暗的光泽交织在一起,越来越锋利,把我生生扯裂,再也无法完整。
我闭上眼睛,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十年南柯终成梦,一朝北国已是空。
“娘娘,我们就要离开南国境内了。”王平面无表情的面孔出现在车门前。我的眼皮略微上瞟,沙哑着喉咙艰难的说:“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娘娘。”
“皇上告诉我,你始终是王平的娘娘,走到天涯海角依旧是。”平板的侍卫从未如此固执,我静静的低下头,不再言语,既然已经要离开,从今往后了无牵挂,又何必在意他会怎么称呼。时间是最好的魔术师,多少刻骨铭心,光阴荏苒,便是风清云淡。
你我之间,自然也逃不脱这样的结局。这样也好,无所谓天荒地老。
头依旧疼得厉害,手软到没有力气去摸一摸额头;烧也许退了,也许没退。我没有精力没有心情去管这些,我的心我的脑子都被掏空了,只剩下残破的躯壳。
灵魂飘离在上空,一如当日,冷冷的睨视我,怜悯而悲哀的对着我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清冷的月光从窗棱中投射进屋内,窗前、明月、光,衣失、地上、爽。我的眼中没有眼泪,这种晶莹的液体已经生生从我体内抽离出去,随着我的灵魂一道抽离。它们同样飘荡在宫殿的上空,与镜中的我一起冷冷的看着巨大的床上,眼神漠然的飘忽在远方的女子。黑色的头发散乱如灵蛇,诡魅而邪恶。镜中的我似乎在微笑,面对自己的实体微笑,我想起了好莱坞著名的黑色大丽花,此刻那个床上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子是不是与她很像。我微笑着,似乎感受不到实体的脊椎的疼痛,重重的砸在床上,纵使身下垫着厚厚的柔软的天鹅绒也无法避免的疼痛。你对我的爱抵不过你的给我带来的伤害,那些温馨甜蜜的画面散乱在我破碎的记忆中,与眼前这张疯狂而愤怒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你想要的吗,很好,我统统都给你。只要是我给得了的,我全部都给你。我低下头,木然的承受这一切,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我感受得到他的悲伤,带着毁灭气息的悲伤。你也会难过的对不对?那么请你的痛苦再增加一些,增加到你也可以感觉到我的心痛,心痛到灵魂完全破碎不堪,整个人连呼吸都不知道如何进行下去的心痛!
为什么要逼我至斯,为什么要把我们逼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你曾说过,过去的一切都让它过去,那么为何这些以依旧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羁绊,是命运不愿意放过你我,还是你一直在苦苦的纠缠执著。仿佛是宿命的悲伤。
你终于倦极睡去,看着你紧缩的眉头和疲惫的面容,镜中的女子勾勒出一朵美丽的近乎诡异的笑容,她的目光是如此的悲哀,悲哀到让镜子外的我觉得胆战心惊,就好像整个世界已经毁灭掉。她慢慢的站起来,轻盈的,像一抹孤魂,游荡到院落里。月光清清冷冷的注视着世间的男女,只是注视,只是旁观,那种超然的姿态提醒她,她始终都是一个过客,停留的本身就是一个并不美丽的错误。
夜风很冷,冷的世间万物仿佛都在瑟索,巨大的红色的宫灯在风中笨拙的摇摆,跳跃的烛光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她披着薄薄的轻纱,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