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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穆茫然无措地走进了急诊室,一个中年女医生把隔开房间的帘子拉开半边,一边问道:“你是刚才那个病人的家属?”
“恩。”小穆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你是她男朋友?”那女医生掉过头,扫了他一眼。
“我们住在一起。”
“你知道她患了什么病吗?”
“不知道。”
“那个病是她的,责任是你的。宫颈炎知道吗?”女医生坐了下来,直视着小穆,“这种病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性生活造成的。”
“她发热也是这个原因吗?”
“这是炎症所致。为什么你们男人非要这么对待女人?你们住在一起,这是道德问题,我没有权利问,但对女人为什么下手要这样狠。她的宫颈有重度损伤,外阴也有一些红肿……我搞不懂,对你们男人说爱可能有一点奢侈,但总懂得要爱护女人吧。女人好像很柔韧,但女人很脆弱。”女医生仰脸冲小穆说道。
“我没有啊……”小穆懵懵懂懂地承受着女医生的狂风暴雨。
“我不想找你谈这些话,我是气不过。我只要求,你对她好一点,这是我多余的话。作为一个医生,我不应该说任何医疗之外的建议。行了,你走吧。”
“医生,那是不是要紧?”
“怎么能不要紧呢?在医生眼里,什么都是要紧的。她能康复,全看在你。具体的治疗情况,我告诉她了。还有一点,在半个月内不能有性生活。”
“我……没有。”小穆被医生抢白得满脸发烫,却辩白不出任何一句话。
“我要说的,就这几句话,你走吧。”医生鄙夷地看着他,令小穆无地自容。
小穆尴尬万分地走出了急诊室,见莎比索缩着坐在椅子上,像一枝遭遇到寒风的迎春花。今年冬天的气候有一些奇怪,初冬的时候,气温特别暖和,一些乌鸦嘴的科学家开始断言今年是暖冬,上当受骗的何止是人类啊,连上海的迎春花也以为春天到了,突然齐齐地开放,没想到,后来的气温急剧下降,迎春花遭此大难,枯谢零落,惨不忍睹,此刻,莎比的样子就是这样。
小穆本来想发作莎比一下的,自己平白无故地遭受到医生一顿教训,这都是哪一码事对那一码事嘛,但看到莎比娇弱的身体,他把心中的一腔怒火压了下来,他对莎比说,“好一点没有,走吧。”
“医生说了什么?”莎比站起,小心地问道。
“没说什么。只是叫我要照顾好你。”
“真是麻烦你。”
“别说这话。她以为我们住在一起。”
“不好意思,带累了你。”
“没什么,其实我们的确是住在一起啊。也算是室友吧。”
“小穆,你的心真好。”莎比轻声地说道。“幸好遇上你。”
“我们倒有一点相依为命的感觉。”小穆觉得莎比很可怜,心中的不快,顿时转化为一丝温柔。对病人指责是不应该的,误会的是医生,责任也不在莎比啊,想到这里,小穆的心情好了许多,自己脚步走的太快,看莎比艰难地行走,便把自己的膀子伸了过去,莎比乖巧地伸出手臂,搭在小穆的膀子上,轻轻地依偎着,女人的小鸟依人可能是天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然。小穆心里倒升起了一丝甜丝丝的感觉。在这陌生的上海的子夜时分,这个不夜城其实已经一半进入了睡眠状态,醒着的人,那么一点轻柔的贴靠与相互的扶持,便总会打动密封与窖藏得很深的裸露的灵魂。这时候,人的灵魂本应该是裸露给梦境的,而一旦裸露给现实,便会让现实也成为梦一般的缥渺与轻灵。
50
回到家里,已经凌晨一点多,小穆问莎比要不要吃一点东西,莎比摇了摇头,小穆又为她倒了茶,服了药。而且……下面的事,就是男人不得与闻的事情了,莎比支走了小穆,因为用的是栓剂外用药,如果告诉男人女人竟然是如此深入自己的器官,会把男人吓死。莎比收拾停当,出了卫生间,小穆端了一只杯子,递过来,“饭不能吃,喝一杯牛奶吧。”
“家里没有牛奶啊?”莎比没想到这个小男生居然还这样会关心人。
“昨天中午我买的。知道你不喜欢喝牛奶,不过,现在你应该不是减肥,而是补充能量了。”
“我还是没有抗得住你,吃牛奶都上瘾了。”
“好啊,那以后你也吃牛奶吧。”
“谢谢侬了。”
“哪里对哪里啊,都说是室友了。”小穆挠挠头,笑道。
“你先困觉吧,天都不早了。”莎比接过杯子,说道。
第二天早上,莎比仍在床上,钱盛肿打来电话,说剧组到临安浙西大峡谷景区去拍摄外景了,估计要有一个星期才来回来。老钱说,因为莎比身体不好,就让她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其实莎比一方面身体的确不好,另一方面,她也巴不得留在家里,跟在乌烟瘴气的剧组,真是活受罪。
莎比在床上睡了一天,小穆也图得一个清闲上网的自在。中午的时候,他把昨天莎比买的那条鲈鱼,从冰箱里拿出来,烧了一锅鱼汤,以前在家里妈妈烧鱼汤的时候,就是告诉他要旺火多烧,烧的浓浓的,稠稠的,味道才正,喝起来才像牛奶,可是小穆真的这样如此炮制的时候,却发现鱼汤烧得黑糊糊的,怎么也没有牛奶那种白澄澄的粘稠感。有一点不好意思地端给了莎比,莎比从床上支起身子,尝了一口,也许是饿了的缘故,竟然吃得很香。一碗鱼汤喝了一个干净,这是对小穆最好的奖赏。
喝毕,莎比还赞了一句,“烧的味道真好啊。”
“莎比姐,你别讽刺我了,我这几招手艺真臭,烧的这个汤黑乎乎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烧的味道挺好。东西是吃的,也不是要看的。我看啊,以后‘水煮鱼’也别吃了,就吃你烧的鱼汤了,老好吃的。”
“水煮鱼太辣,我不是特别喜欢。”
“我也是,我也喜欢吃这有味的鱼汤。”莎比说道。“小穆,和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
“你以后不要叫我莎比姐了,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哪能做你的姐啊,就喊我叫小全吧。”
“小全姐?”
“你这样叫不是与以前叫的一样的吗?以后不要提姐不姐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穆啊。”
“我知道你姓穆,你总该有一个名字吧。”
“穆岩,岩石的岩。”
“挺好听的名字。
“你感觉是不是好一点?”
“好多了,头不疼了,就舒服多了。”莎比的脸上挂着平和的恬淡的微笑,披着羽绒外衣,露出里面的的一件白色的针织衫,胸口上绣着一朵粉红色的草莓花饰,领口缀着木耳边、加了一点树叶皱的蕾丝,浑身上下倒别有一种素雅的情致。小穆一直看到的是一个浓妆淡抹的莎比,昨天晚上又经识到了一个面色蜡黄的莎比,两相比较,还是觉得面前的这个不施脂粉、尽显自然原色的莎比更接近于生活的状态。莎比的皮肤比较白,虽然质量不是很好,仔细看看,上面有着小小的雀斑,但是,在家常的情况下,她的脸色上泛着像奶汁一样的本份的白色,刚才又喝了一点鱼汤,热气一浸染,双颊上顿时洇出了一段隐约的红晕。虽然不同于脂粉制造出来的那种大红大紫,但无疑更具有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和力。
“那就好,你再歇一歇吧。”穆岩说着,把莎比用过的碗筷拿到了厨房里。
51
第三天早上,穆岩正睡得香甜,听到厨房间里响起了沙沙的声音,他觉得很奇怪,谁这么早在厨房里活动啊。
他想到今天莎比不知如何了,便硬着头皮爬了起来,因为声音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他便径直奔厨房走去。
在乳白色基调的厨房里,只见莎比穿着白色的针织衫,趿着一双红拖鞋,融入在整个的白色的基调中,就像是天明时分挂在天空的透明的月亮。她的后腰上扎着围腰裙,把纤细的腰肢曲突徒薪(这个成语明显是病句,但感觉很好,呵呵)地突出了出来,一时间,穆岩看得两眼发直。
“小全姐,你起来了。”穆岩问道。
莎比全身心地忙碌着,猛一听后面的声音,吓得一愣,手里拿着的勺子,扔到了水池里了,“我的妈呀,你要吓死我啊。”
穆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注意力太集中了,——也怪我,发声太突然了。你今天起得好早啊。”
“有精神就不会呆在床上了。睡了一天,睡得昏天黑地。得起来活动活动了。”莎比只是用兰寇的美白洗面奶洗了脸,又用了兰寇的绿茶面霜搽了脸,也算是素面朝天吧,干净而朴质,气色整个像是换了一个面貌似的。“你再去困一刻吧,早饭好了,我叫你。”
穆岩回到床上,但睡意全无,索兴起了床,到网上溜了一圈。
一上午,莎比忙里忙外,尤如家庭主妇一般,中午时分烧了一桌菜,两人大块朵颐,倒也其乐融融。
中午,穆岩没有午睡的习惯,莎比上床休息了一会,起来甚感无聊,便到穆岩的房间里逛逛,穆岩开了电脑,让莎比玩游戏,莎比一个人打了一会联众的台球游戏,玩了几局后,觉得兴致索然,便伸了懒腰,倚着椅子,默默地发愣出神。
穆岩看莎比一副慵倦的样子,也想不出什么解闷的法子,看看屋子里的光色转过深沉了,意味着日头已经偏西,外面的小区里传来小孩玩耍的叫声,给人的感觉,好像外面挺热闹似的。穆岩望望莎比,问道:“是不是坐不住了?”
莎比应道:“坐了时间久了,还是觉得腰有一点酸。”
“要不要出去活动一下?”
莎比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出去透一透新鲜的口气是正事,便同意了。
小穆穿上外衣,等在门口,莎比又是穿衣服,又是拿鞋子,只是没有妆扮自己,一脸本色,拖拖拉拉好一会,才跟着小穆下了楼。女人出行嘛,总是耗费时间的。
小区里安静得出人意料,两个人沿着楼与楼之间的空地,往北走,一群老太太懒散地团坐在一座低矮的平房间,唠叨地谈着什么,高大的绿化带上,挂着上海人通常喜欢虐待绿化植物的被子、床单,枝条不堪重负,一副痛不欲生地低垂下头颅。
穆岩两手插在口袋里,陪着莎比慢慢地晃荡着。整个小区有两个门,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