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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们连拖带拽带到之前那间网球场。我被迫站在网前,他们则在发球区内发球,带着凌厉气势的网球纷至沓来,袭击我的额头,颧骨,胸脯,肚子,膝盖,还有小腿。
在学校里,他们的网球教练都是高薪聘请来的国际级别高手,这些徒弟们师从名家,发球异常地快、准、狠。
不多时我就已被打得蹲在地上。
后来我习惯了网球打在身上的痛苦,他们就来到网前,用球拍打我。
一下一下,挥动的时候带着风声。
胡骞予一直站在裁判位,球拍搁在他自己肩头,另一手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
他懒懒散散地看着我这边。
我所在一角抱住脑袋。
我疼。
可是我不哭。
我的目光透过曲着的膝盖和手臂之间的缝隙看向胡骞予。
我们对视。
我一瞬不瞬,直看到胡骞予敛去一切表情,慢悠悠朝我走来。
他们散开,为胡骞予让路。
一双球鞋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和几日前踩坏我蛋糕的那双鞋,同款同型,属于胡骞予。
我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胡骞予用冷冷的声音道:“把他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胡骞予发话,他们便开始拉扯我的衣服。
夏天,炎热的季节,我却觉得冷。
我浑身发抖,看着我的衣服被他们扯破,看着我的衣服被丢得远远的,说不出话来。
我站起来想逃,他们就用球拍打我,警告我别动。
最后,我身上衣服被剥了个干净,不得不蜷缩成一团,接受他们居高临下的目光。
“她……没有小弟弟……”
“她,她是女的……”
“不可能!她打人很疼的!女孩子不敢这么用力打我!”
“她,她哭了!怎么办?女孩子一哭就会去跟我爸爸告状的。我爸爸会打我的!”
我冷,抓紧衣服破碎的一角,缩成一团。
他们都逃走了。
硕大的网球场,只剩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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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爸爸。
我要爸爸带我回家。
爸爸不在,所有人都欺负我。
可是……
爸爸不在这里,他哪里都不在。
“喂。你。”
一个身影蹲在我的面前。
“不准再哭。不准回去跟我妈妈告状。”
我抬起头,看着说话的胡骞予。
因为逆光的缘故,我看不清他的脸。
可是他的鞋子、他的声音,他的一切,都那么令人厌恶。
胡骞予伸出一指,点了点我的手背,又警告我一遍:“这件事……不准告诉我妈咪,听到没有?”
我还记得他说话当时的那双眼睛。
警告,不知所措,傲气,和——也许是我眼花——少许愧疚。
所谓女人
我揉了揉吃痛的太阳|穴。
这是老毛病了,每次想起之前总总,想起爸爸,胡欣,和胡骞予的时候,我的头就会像现在这样,隐隐作痛。
所以这么多年,我尽量不让自己触及这一块的记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想起这些事,我只能说,这是我的时差还没调换过来的缘故。
我现在身处两万英尺的高空,纽约飞新加坡的飞机上。
头等舱的空间余裕很充足,我翻了个身,裹紧毛毯继续睡。
可辗转许久,还是睡不着。
空姐见我反侧难眠,热心得上前询问:“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吗?”
她笑得很好,说柔柔的英文,我几乎要嫉妒了,心里小小恶劣了一下,“我要两片安眠药。可以吗?”
空姐漂亮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看我,不确定的眼神。
“抱歉,我说笑的。我要一杯牛奶,谢谢。”我改口。
看着空姐袅袅离去的娉婷背影,我的头又疼了。
睡前喝一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我忘了这句话是谁告诉我的。
可是在美国的这7年,我都默默执行着这句话。
睡前一杯牛奶。虽然没什么助睡效果,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皮肤很好,牛奶一样,不浓郁的白。
即使时常熬夜,也不用担心皮肤问题。
喝了两杯牛奶,可还是睡不着。
我无聊地看着窗外。目力所及,一片黑暗。
只有机翼上的导航灯,持续闪烁着。
漫漫长夜。
**
飞机中途停在日本加油。
飞机停站加油的这段时间,我开笔记本电脑,浏览财经新闻。
这个时间正好。
美国纳斯达克刚收盘,上涨了75。21点。
这次飞行耗去我差不多十个小时时间。而在这十个小时里,走势陡高的股指让我净赚70万美元。
我点击进入自己的网上交易平台。抛售,发布。
70万立即进账。
近日收益颇丰。
明天大盘很可能会震荡整理,期指也不稳,买升买跌都不安全。我这个人,不贪心,安全最重要。
我呷一口牛奶。第三杯了。
我进了新加坡国内网站。
页面醒目位置,大标题:“恒盛成功并购晟天,胡骞予即将垄断国内风险投资市场”。
文字配了图。
青年才俊,意气风发的侧脸。与一旁的晟天总裁相比,年轻,野心勃勃。
相握的手,看似两厢安好,却也未必。
胡骞予……恒盛……我反复默念着。
曾几何时,恒盛变成了他胡骞予的。林家的人被“发配”边疆。
发现自己竟然用“边疆”这个词来形容它美利坚合众国,心中戚戚,低声笑了出来。
在安静的机舱里,我的这一声笑,听来也许诡异,但我就是收不住笑声。
那个空姐以为我又有什么事,又朝我走过来。
一张好看的、职业性的笑脸。
我有点受不了她的笑容,在她走过来之前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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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洗手池里洗了把脸。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孔。再也不是记忆里假小子的模样。
精致,狡黠。
一个女人,若是兼具美貌,智慧,和野心,她便无坚不摧——
这是我在耶鲁商学院的导师米拉·纳迪的至理名言。
米拉·纳迪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精致的容貌,狡黠的眼睛。
可惜最后,她还是栽在了男人手中。她嫁给房地产大亨摩斯·纳迪,半年后离婚,虽分得150亿家财,却自此住进疗养院。
“Vivi,永远不要相信男人。永远。”
她这么对我说的时候,眼中有着仇恨。
现在回想起来,我蓦地觉得,她的这句话该改改了。
一个女人,兼具美貌,智慧,没有心,她便无坚不摧。
**
飞机抵达新加坡的樟宜国际机场时,正值狮城的傍晚。
Check out之后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在外面拦了辆计程车坐上去。
“恒盛大厦。谢谢。”
司机开车技术不错,一路平稳。
唯一的不足就是话太多。中年妇男的架势摆起来,硬是要和我聊天。
“小姐,从哪回来?”
“小姐你去恒盛干嘛?”
“你的箱子怎么那么小?两件衣服都装不下吧?”
我取出皮夹,抽出几张纸币塞过去,“对不起,我很累,长途飞行。想静一静。”
终于安静。
我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窗外。
下雨了。
毛毛细雨。
我讨厌雨。
讨厌一切不明媚的东西。
正如我讨厌不明媚的自己。
我缩回身子,关上车窗。
车窗上渐渐聚集起了水流。我看着看着,渐渐觉得那是窗子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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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破碎的眼泪。
我收回视线,捏捏自己的脸。
看来自己是真的累了,要不怎么会胡思乱想?
我闭上眼,睡不着也就算了,我不勉强自己,假寐一下也好。
等到我再次睁开眼,远远便看见了恒盛大厦的巨幅招牌。
“停车。”
司机闻言疑惑地回头,“小姐,还没到目的地。”
我已经给钱拉车门了,“没事。我自己走过去。”
狮城的CBD金融区。
7年前的滨海金融区远没有如今这么繁华。现在,放眼望去,这里俨然曼哈顿的翻版。
一个巨大的钢筋水泥混合而成的怪物。
7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切的物是人非,也不过七载光阴。
很久以前,历来高高在上的恒盛总裁总是会在这个路口叫司机停车。他自己则亲自抱着女儿,走完这条路。
直到公司楼下。
女儿会嘟着嘴,“我要坐车,不要走路。”
他会笑着捏捏女儿肉乎乎的脸,“爸爸上班你就看不到爸爸了。都走几步路,和爸爸多呆一下不好吗?”
我走着,有点累了。
7公分的高跟鞋,又是雨天。我脚踝疼。
可我还是一步一步、自顾自优雅地踏出每一步。
这几年我早已养成习惯,什么都力求完美,穿高跟鞋该如何走的轻盈,走的漂亮,我不允许自己忘记。
我到了恒盛楼下。
仰头看着面前的建筑,看不到顶。
曾经,恒盛只有20层。
现在,77层。
玻璃帷幕,大门气派,进进出出的人,光鲜亮丽,都是些金融业的佼佼者,脸上自信飞扬,连走路姿势都带点跋扈的味道。
几天之后,我就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我已经递了求职申请书。以我的资历,想进恒盛,没有难度。
我再看一眼恒盛大厦。心里有点不平静。
总有一天,你的主人会姓回“林”。
很是期待这一天的来临。
所谓掠夺
我在CBD附近的商务酒店订了房间。
到了酒店,总台Waitress递给我一张便条。
我展开便条,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你死哪去了?我在机场等了3个小时!!!快开手机!”
人说见字如见面。可我实在不能把这丑得要人命的字和姚露西那张小巧精美的脸蛋联系在一起。
我摸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