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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制胜,是最最安全的。值得一提的是,它们在突破时,往 往先自觉地拉成一个个纵队,在各自的队长的率领下,在补鱼墙内来回游弋侦察,然后分别选中一二个缺口 ,闪电一般,整个队伍噼里啪啦,一气滚将过去,将缺口震得水花四溅,金箭乱飞——有时,几分钟下来, 一个缺口就可以补到几十斤鱼!
当然,香鱼毕竟不是人的对手,它们认为最最安全的地方,恰恰是补鱼者精心设下的陷阱。这可以说是 香鱼的悲哀,而在另一个层面上说,那又是香鱼的光荣,因了它们与众不同的表现,因了它们的智力运作, 才大大丰富了人类“补鱼”活动的内涵,从而为自然界特别是动物界赢得了更多的奇妙和野趣。
2003年8月28日于乐成
玩鱼
玩鱼不同于关鱼、夹鱼、钓鱼、补鱼等海上活动,它只是钓鱼活动中一个恶作剧式的插曲,是一种比较 残酷的游戏。这种游戏,是芙蓉人的专利,街上的年轻人,差不多个个会玩,个个爱玩。
芙蓉人下海钓鱼,主要是钓梭粗鱼,他们用新鲜虾仁作钓饵,这种钓饵,不光梭粗鱼爱吃,鳗鱼、河豚 也爱吃。鳗鱼跟梭粗鱼一样,爱生活在半咸不淡的水域里,它们天生谨慎,却爱赶热闹,而一赶热闹,就昏 了头。有时,梭粗鱼突然聚合,形成一个庞大的群,它们争先恐后,抢吃钓饵,这可乐坏了垂钓者,使得垂 钓者兴奋不已,急急地起钓、下钓。但恰在此时,鳗鱼偏“插一杠”,也抢吃起钓饵来。鳗鱼嘴比较尖,抢 吃钓饵的功夫特别好,更要命的是,它体长力大,很霸道,不断甩打身体,不让周围的梭粗鱼靠近钓饵,因 此,它一出现,垂钓者就倒霉了,原本紧张而热烈的场面一下子就消失了。这就怪不得、怨不得人家对它不 客气了。为了教训教训它,给它点颜色瞧瞧,更为了发泄对它的厌恶之情,垂钓者总是用尽心计,努力将它 钓住,而钓住后,往往奋力将它甩飞于空中,然后从天而下,猛地直甩下去,啪的一声,将它劈打在水面上 ,接着,又拉起来,重重地甩下去,如此重复,不断地劈打它,直把它打成直挺挺、硬巴巴一条肉,才歇手 。末了,垂钓者一般想都不想,将它卸下钩后,粗粗地啐骂一声,一甩手,就将它给扔了。其实,鳗鱼的肉 很鲜美,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强,它个子再细小,也比梭粗鱼大,但垂钓者就是不屑一顾,毫不犹豫地扔 掉它。这种教训鱼、折磨鱼而不计收获的现象,芙蓉人管它叫玩鱼。
当然,鳗鱼反弹力很强,玩它颇有风险,弄不好,用力过猛,钓线断了,或者钓竿断了,那就“赔了夫 人折了兵”,冤了。所以,要“玩”得痛快淋漓,最好玩河豚。
河豚是海上一种剧毒的鱼,它没经过特殊处理,人畜吃了会送命。我堂伯一家五口,就是因为糊里糊涂 吃了河豚,结果枉送了四条人命。河豚个子大的不多见,一般只有乒乓大小。它们爱吃虾仁,但几乎不张嘴 咬钩,只是狡猾地用圆乎乎的腮帮去碰钓饵,一旦将虾仁碰离钓钩,就马上予以吞咽。所以,垂钓者遇到河 豚,都无不切齿痛恨,并少不了悻悻地骂上一句:“妈的,今天碰到鬼了!”我少时爱动脑筋,遇到这种“ 鬼”,就打破常规,往往出其不意,采用“快半拍”的战术——感觉到钓钩处稍有动静,就猛地挥竿,结果 屡屡得手。滑稽的是,钓上来的“鬼”,钓钩总是扎在腮帮上,而不是扎在嘴巴里。而钓上这种“鬼”,我 跟大家一样,首先总是有力地挥动钓竿,呼呼呼呼,将它放空中不断地打圈,直把它打得昏死过去,接着, 将它从钓钩上卸下,嘴对着嘴,狠狠地往它的肚子里吹气,等到它的肚子鼓得白花花的像个排球时,就爬上 岸,将它搁在地上,然后抬起一只脚,狠狠地踩下去,或者,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下去——其结局,自 然是爆发出一声悲壮而美妙的音响。不过,更多的时候,我抬起的脚,我举起的手,刹那间僵在空中,我突 然想起了什么。
玩鱼这种游戏,今天在芙蓉已经绝迹,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因为玩鱼的背后隐藏着许多东西,它跟 人的本性、人的感情、人的伦理、人的行为有许多联系,且难以言说。
2003年12月27日于乐成
关潮
关潮,是芙蓉特有的一种海上捕鱼活动,说白了,就是关鱼。
关鱼,不是什么鱼都关,什么鱼都关得了的,它是特定的,主要是关鲻(念zī)鱼。鲻鱼爱虚荣,潮水 上涨的时候,它们耐不得寂寞,从海底窜出来,成群结队,自我炫耀,在潮头处,滚成一团,搅得水花四溅 ,鳞片熠熠发亮。它们的出现,往往招来了海鸥。海鸥上下翻飞,尖叫着,追逐着它们。有时,海鸥俯冲下 去,它们就会“訇”的一声炸开,水面上立刻会迸射出千万个箭头。渔民们抓住鲻鱼爱弄潮头这个特点,在 潮水上涨之前,在上游的浅水低滩处,围插毛竹,压好网,或在桥孔间埋好网,然后等到潮水涨平时,高高 地将网拉起,把庞大的鲻鱼军团关在网内,这样,潮水一退,鲻鱼们就慌不择路,拼命撞网,纷纷跳进渔民 们设下的陷阱――紧挨网口的敞口船。
应该说,把“关鱼”称作“关潮”,是很贴切、很有声势感的,它不光与潮水的涨落息息相关,论场面 ,你更少不了会看到这么一个高潮――退潮时,被关在网内的鲻鱼,先是在水的深处急急撞网,接着成群泛 出水面,黑压压的一片,继尔发疯般地跳将起来,像一场攻城战,像一场暴风骤雨,网前噼哩啪啦击起一片 水花,而空中,鲻鱼翻着跟斗,闪闪发亮,像千万把银刀在飞舞,它们纷纷栽进船舱,舱内也噼哩啪啦,水 花四溅,鳞甲耀眼,上下左右全是水淋淋的腥味……每看到这种情景,在场的人无不壮声呐喊,声浪就像潮 水一般汹涌澎湃。
关潮,不光需要船只、毛竹和拉网,更需要“跟踪鲻鱼”的本领和经验――鲻鱼集体行动,总是游踪不 定的,它们从来不会固定出没于某一片水域。因此,关潮几乎成了“山外人”的专利。山外是芙蓉的一个村 ,坐落在海边,当地人靠海吃海,一身腥气,是地道、正宗的渔民。
为关潮,山外人与街里人(当地人爱把镇上的人称为街里人)常常发生争吵。山外人在浅水低滩处插毛 竹,或在桥孔间埋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街里人的眼睛。因此,每逢关潮,消息不胫而走,街里人纷纷带着 夹网、鱼篓,前往“揩油”。鲻鱼怕见白色的东西,而大批穿着白色外衣的街里人,他们为了抢占地盘,偏 偏未等潮水涨平,就早早进入网前,这样,许多原本想进入网区的鲻鱼就会因此受到恐吓而掉头逃走。当然 ,这些事山外人还能宽容,但令他们忍无可忍的是,当潮水下退鲻鱼撞网时,街里人当中,居然有人厚着脸 皮,紧挨网口或桥孔的两侧,架起垂有石块的木梯,然后站在梯子上,稳稳地用大号夹网,与他们抢捞起鲻 鱼。这样做,简直是口中夺食,是打劫!但街里人就是不买账,我行我素,因此,关潮现场常常会冒出这样 的争吵声:
“你给我死开一点好不好?”
“我站在这里跟你什么相干?”
()
“怎么没有相干?是我关潮,又不是你关潮,你无权抢我的鱼!”
“我抢你的鱼了?鱼是海上的,人人有份,你有本事把整个海背回家去啊!”
“你……你死开!”
“我就懒在这里,看你怎么样?你敢把我吃了?”
……
这种争吵,到头来,往往是山外人占下风,因为他们寡不敌众,更重要的是,他们关来的鱼,最后还得 送到街上去卖,街里人是地头蛇,惹不起啊。
不过,山外人与街里人争吵,双方喉咙虽粗,但彼此几乎没有骂娘,倒是在街上卖鱼的地方,双方又撞 见,彼此往往会笑着骂上几句――
“妈的,你这狗生的,今天发大财了,关了这么多鱼!”
“你这个贼,头毛一个,刚才我真想一撑杆打死你!”
……
2003年8月25日于乐成
钓梭粗
芙蓉人钓鱼,特别是钓梭粗鱼,其动作,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奇特、最潇洒的。钓鱼人不是坐在河岸上, 而是站在海水中,他们随着潮水的涨落或进或退,而他们投进水中的钓线,没有浮标,只是凭手的感觉判断 鱼有没有咬钩;他们一旦将鱼拉出水面,就有力地挥动手臂,将钓竿、钓线和鱼平拉成一条线,放空中密密 地打圈,使之发出“吱吱吱吱”、“呼呼呼呼”的声响。如果钓鱼的人很多,大家就自觉地依着水流的走向 ,彼此拉开间距,排成一个长队。这种“兵团作战”的场面,往往令过路看客止步不前,呐喊不止,其结果 ,使得空中“吱吱吱吱”、“呼呼呼呼”的声响越发稠密,越发悦耳,并平添了几分骄傲和豪放。
芙蓉人把钓上的鱼放空中呼呼打圈,许多外地人不以为然,以为这是在搞“花头”。其实不然,鱼被打 了圈,就晕了头,僵了身子,卸钩时就不会发生“跳逃”等意外。当然,“打圈”要把握度,不能用力过猛 ,也不能光为了追求潇洒而打得没完没了,否则,鱼的嘴经不起钓钩的撕拉,一旦破裂,鱼就会脱钩而飞。 芙蓉人对这一点似乎把握得都比较好。少时,我爱虚荣,有时发现岸上有路人驻足观望,就抑制不住兴奋, 把拉出水面的鱼放空中不停地打圈,结果,不时将到手的鱼给“打”飞了。
梭粗鱼,芙蓉人爱称它为梭粗,它是浅海里常见的一种鱼,体形瘦长,手指一般大小,逃跑时飞快,像 梭子运动时一样,一窜一窜接一窜,并每“窜”一次,都搅起一团泥雾。这种鱼谈不上名贵,身价远不如跳 鱼,但数量奇多,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