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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看他一眼:“别的不说,救她回来之后,我们哪有安慰过她,全是她在开解我们,替我们免去心里的愧疚与自责。”
苍梧愣了愣。
阿默苦笑:“难怪她不想见我们,我们只顾着自己,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要替她报仇,好解脱心里的愧疚,却不想,对她来说,这何尝不是一遍又一遍地勾起她的回忆,那如此不堪的,痛苦的回忆。”
他的声线微微有些不稳:“瞧瞧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她心里已难过至极,却……却还要一副平和的样子……你没注意到吗,即使点了安神香,她亦睡得不安稳……”
苍梧呆住了,神色复杂。
阿默仰头,看天上的明月:“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远离而已。”
苍梧咬了咬牙,起身大步离去。
阿默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雕花房门,亦起身举步。
阿真,我们之间,真的只有天真年少吗?
阿真,我们,真的不能让你放心依靠吗?
阿真……
阿真……
歇息一晚,阿真便回了瑶华。
看熟悉的屋里锦衾泛冷,香烬烟散,她坐在窗前,抚过那一溜儿质朴的木雕小玩意儿,忍不住默默淌泪。
年少时的美好,到如今,真的只能追忆,而不能拥抱了……
如今的她,只能这样坐在阴暗里,看花开花落,偶尔拣一片残香,祭奠自己逝去的美好和活力……
只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了百了……
子章长老恰来看她,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顺着她的背:“阿真,乖……不哭不哭……”
阿真却哭得更凶了:“子章师父……为什么要下山……我下山是为了什么……”
子章长老忍不住微微鼻酸:“傻孩子……”
子章轻拍怀里哭得无力的阿真:“阿真啊,听话,人生路上,谁没有些坎坎坷坷,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人呐,总是要向前看……迈过了这道坎,可还有很多美丽的日子等着我们呐,阿真……”
阿真一下一下抽噎着:“可是阿真觉得没意思……阿真不想看了……”
子章长老拍她的手停了:“胡说!”
阿真默不作声。
子章长老终于落下泪来:“阿真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还有师父们呢……你这么想,让师父们怎么办呢?”
阿真抬起头来,强笑了下,伸手替她抹泪:“子章师父,你这样,子休师父便要骂我了。”
子章长老没让她绕开话,只板着脸:“阿真,你再不许说那样的胡话了。”
阿真低下眉眼:“……阿真,不说便是……”
天气渐渐热起来,阿真一天一天地虚弱,到临产的时候,她已经无力下床。
子飨长老火急火燎地,嘴角都起了泡了,却想不出什么稳妥的法子,能保她平安生产。
七夕的那天,阿真开始阵痛。
一阵一阵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激烈,间距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躺在早已备好的产房里,阿真满头大汗,紧紧地咬着牙关,却还是无法压下那尖锐的痛楚。
虽然子飨长老一直为她施针提神,子章长老一直喂她喝着吊命生力的参汤,体力消失殆尽的阿真,意识还是渐渐模糊,她努力想扯起一个抱歉的笑容,可心里却有一丝丝隐秘的快乐。
对不起……大家……
八月中秋,秋风习习,玉蟾高悬。
苍白消瘦得不成人形的阿真倚坐在软椅上,看近处长老们饮酒赏月,不远处宫人们歌舞升平,心里溢出哀伤,这,便是天不从人愿吗?还是,只是不从她的愿?
阿真抿了口酸甜可口的果酒,只觉刹那间酸甜苦辣纷纷涌上心头,有泪自眼角无力地滑下,失了血色的唇角却微微漾起了笑。
身边精巧的双人摇篮里,躺着两个裹在襁褓里的娃娃,露着小小嫩嫩的脸蛋,像两粒小小的红彤彤的苹果,异常地惹人怜爱。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孩子娇嫩的小脸。
宝宝……
除了一丝不苟地听从子飨长老的吩咐将养着身子,阿真还一点一点布置着瑶华水榭里的儿童房,小桌小椅小床,各种松松软软鼓鼓囊囊的小枕头,颜色明快的可爱图画,以及不可缺少的稀奇精巧的小儿玩具,单单拨浪鼓,她便准备了十几种。
她抛开了一切念头,只全心全意照顾着她的孩子,除了十月怀胎骨肉相连的情谊,她还需要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孩子,她一定要好好地照顾他们。
虽然有时,看孩子娇嫩的脸上那似曾相识的眉眼,会让她有些突如其来的无措,但,不得不说,她将孩子照顾得很好,很好,称得上无微不至。
九月九,是阿真的生辰。
十八岁了,阿真感触良多。
前一世,十八岁的生日,迎来的是她的死亡。
那么这一世呢?
她低头逗着身边摇篮里宝宝们的小下巴。
小宝宝们总是有其独特的感染力,看着他们咯咯地笑,你也会不自觉地展颜。
阿真淡淡一笑,抬头看着眼前无可挑剔的蛋糕,香气四溢的长寿面,以及蛋糕周围那一张张关切的笑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这一世,十八岁的生日,她,希望能迎来新生。
希望吧。
惟愿时光静好,现世安稳。
第三十八章
阿真换上一身红叶对襟素绸长裙,坐在镜前,梳顺了她一头如瀑的墨发,并无雕饰,只任它垂至膝后,继而描了眉,抹了胭脂,染了红唇,想了想,又拿了双纤巧的红绳编制而成的花结耳饰品戴上,细长飘逸的两缕艳红流苏自玉嫩的耳边垂落于肩上,与衣裙上点缀的绯叶绣花很是搭调。
阿真冲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起身,震袖,衣袂裙角划出优美的弧度。
很好,她对自己说。
摆设雅致的花厅里,一着锦袍的英俊男子正微微俯身在精巧的摇篮前,逗弄着那一双如年画里的童子般可爱的娃娃。
许是察觉有人进来,那男子直起身来,一直侧着的脸庞转过来,英俊无匹的五官,宛若刀刻般深刻,棱角分明,浓密的剑眉,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那双点漆的眸子,深邃幽暗,锐利冰冷,让人胆寒,亦,卓尔不群。
阿真正迈过门槛的脚顿了顿,继而举步往前。
她暗暗地深呼吸,在离他三步远处停下,微微欠身,不亲不疏,淡雅平和:“有礼了,皇甫公子。”
西华皇帝皇甫渊自她现身便一直怔怔地看她,眼眸里复杂涌动,神情悲喜莫名,闻言,却是低低唤她:“阿真……”
阿真勾勾嘴角,有些讽刺,她看他一眼,转身,长袖一展,划过华丽的弧度,宛若翩飞的素蝶。
她在椅上坐下:“不知皇甫公子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皇甫渊看看她,暗叹一声,默默收起情绪,正了神色,在客座上坐下:“想必小宫主已有所耳闻,在下正为子嗣而来。”
阿真连眉毛都没抖一下,漫不经心道:“哦?如此,皇甫公子需去求见子飨师父才是。”
皇甫渊嘴边漾起了笑:“小宫主所言甚是,子飨长老已为在下开了药方。”
阿真淡淡一笑:“那想必很快便会药到病除。”
她端起茶盏:“阿真琐事繁多,恕不远送。”
皇甫渊眼里浮起笑意:“只这药方缺一味药引,恳请小宫主施援。
阿真看他:“非我不可?”
皇甫渊优哉游哉:“非你不可。
阿真放下茶盏:“……愿闻其详。”
皇甫渊注视了她一会儿,目光停留在摇篮里那双孩儿身上:“你,或者孩子。”
阿真起身:“来人,送客。”
她再不看他一眼,大步往外走。
皇甫渊几步追上,一把拉住:“阿真。”
阿真反手甩开。
再拉,再甩。
“阿真……”
皇甫渊一把抱住她。
阿真瞬间全身僵硬。
皇甫渊锐利如墨的眼睛亦只余暗沉。
阿真挺直了腰杆,错开他的视线:“她已经被你害死了。”
“……她给我留了孩子。”
“那不是为你留的!”
“可却是真切存在的。”
“……”
“阿真,你知道,我从没曾迫你……”
“你想得到什么?”
“你。”
“不,是太白宫小宫主的名头。”
“阿真。”
“挑起北戈的内讧,与东胥联姻,若是得到太白的支持,即便只是一点点名头,便稳住了南歆,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侵略北戈。”
“阿真!”
“隐在孩子和我背后的,不过是两个字,太白。”
“……”
“……”
“阿真,我从未将你放在这样的位置上看待。”
皇甫渊盯了她一会儿,大步流星地离开。
阿真无力地坐在椅上,看冷去的茶水里茶叶沉淀成一团。
这样的位置,是哪样的位置呢?
“皇上。”
一身管家打扮的喜公公端了杯精心冲泡的参茶给皇甫渊。
皇甫渊睁开闭着的眼睛,接过参茶,看热气袅袅,淡淡道:“回吧。”
“皇上?”喜公公显然有些诧异。
皇甫渊看他一眼。
喜公公微微低头:“是。”
“小宫主,子休长老有请。”
温暖如春的室内,阿真正忙着将洗完澡的小宝宝们用柔软保暖的棉巾裹起来,却听小宫人进来回禀道。
“哦?知道了。”
阿真将咿咿哇哇的宝宝们抱上床,嘱咐有空过来照顾的小宫人仔细看顾,方举步去了。
“子休师父安。”
阿真来到子休日常办公处,行礼问安。
“阿真来啦,坐。”
埋头写着什么的子休搁下手中的笔,招呼阿真坐下。
阿真见他手边搁着的茶盏已见底,便给他添了茶,方才坐下。
子休一贯严肃的脸上浮现微笑,然后又正了脸色,拣起案上的一份文书,递给阿真:“看看这个。”
阿真有些疑惑地接过,一目十行地扫完,神情变幻莫测。
子休喝了口茶,道:“阿真可见廊下那些箱笼?”
阿真点点头,她进门时见到数十个红木箱笼,将走廊堆得满满的。
“那便是定礼。”
子休瞧着她的神色,道:“不知阿真意下如何?”
阿真苦笑一声,将手里的文书放在几案上:“堂堂北戈六王爷,知己佳人无数,定能寻得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