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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寻二婶的。”
“哦?”宋氏挑了挑眉,吴柔有嫡母在,又有何事要寻她这个二婶。
“我前日绣了个荷包,想送给二婶,只是听丫头们说二婶的绣工在京城中是有名的,侄女送荷包给二婶岂不是班门弄斧?可是不送的话……”吴柔揉弄着衣角,把小女孩的别扭与为难表现的淋漓尽致。
“原来是这样,你二婶我生来命苦,只送过无数亲手绣的荷包,小辈亲手绣了送于我的倒没有,快拿来我看。”宋氏笑了,她乐得在姿态摆得极低的大房庶女面前表现出高姿态。
吴柔把包在帕子里的荷包送给了宋氏,宋氏拿在手中欣赏半天,忽然看见了那几个用黑色丝线绣的梅花香自苦寒来……
“你这孩子,年纪小小知道什么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啊。”
“我只是在书里看了,觉得喜欢。”
“是啊,你年纪小小自然只是知道喜欢了。”宋氏眼中隐隐的带着落寞,她低头看着荷包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吴柔外表年纪小,却有着成熟的灵魂,宋氏的表情变化自然没有瞒过她。
“我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苦寒二字。”
宋氏眼睛一亮,大房捧在手心的庶女,在她面前说的却是苦寒,这个孩子竟然没有被大嫂的柔情攻势收买,“你啊,真知道了就晚了,你也是命苦之人,二婶也是命苦之人,以后多来二婶这里就是了。”
“是,我正想要求二婶指点针线呢,原本在扬州教我针线的绣娘自是不错的,侄女只愁在京中无人指点……”
“扬州的绣娘自是好的,难得你有这个上进心,你若不嫌弃二婶针法粗鄙变常来这望春亭吧。”宋氏本身就是女工高手,自然是一搭眼就看见了吴柔绣错的那几针,心想着反正她现下寂寞,多一个人打发无聊也好,而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嫉恨大嫂,与大嫂身边养不熟的庶女交好,自然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毒妇
鸿鹄院
夜半时分鸿鹄院的大丫环笑眉猛地惊醒,她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拍搭、拍搭……”
笑眉穿着浅粉色的寝衣,坐了起来,点燃放在自己床边的蜡烛,手拿着灯下了床,今晚她是给吴府大少爷吴承祖守夜的大丫环,职责所在,不得不谨慎。
她拿了灯先看向吴承祖所住的里间,吴承祖不喜欢房间里留丫环守夜,所以并没有人睡在里间的脚踏上,房里只有吴承祖一个人,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吴承祖平稳的鼾声。
她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原来是外间堂屋的一扇窗户没有关紧被风吹开了。
她赶紧关了窗,又回到自己所住外间,躺回了床上,她躺在床上却再也没了睡意。
笑眉是吴府的家生子,母亲是吴老太太贴身的大丫环出身,到了年岁配给了外院管事的儿子,现在笑眉的爹也是吴府的一个有脸面的管事了,母亲管着针线房,说起来也是颇有头脸,因此笑眉才得到了在大少爷屋里服侍的机会。
笑眉的娘今天下午特意把笑眉找回家,跟她耳提面命了一些事,笑眉娘提的事笑眉心里也早已经想了很久了,无非是通房的事。
吴家长房夫人贤惠,混的好的姨娘都是丫环出身,这也让丫环们人心浮动,现在大房不在京里,二房夫人刻薄,得了二老爷的宠不知道是福是祸,笑眉的一个远房表姐就是姨娘没做成,反倒落了个残破的身子被打发去乡下庄子里配人。
众人又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大少爷身上,大少爷院子里伺候的机会,对于吴府的家生子来讲简直是一位难求,连在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丫头都是有来历的。
笑眉这样在大少爷房里伺候的大丫环,自然是有很多人盯着,吴家大少爷订了亲的消息一传来,笑眉家里的亲戚就聚在笑眉家里翻来覆去的跟笑眉妈一起琢磨笑眉通房的位子。
现在大太太回来了,走之前必然要替大少爷安排好房里的事,这些世代为仆的人家,琢磨的就更厉害了,笑眉妈把笑眉叫过去,就是问她有什么打算,大少爷待她到底如何,有没有那个意思。
大少爷待她这个大丫环自然是好的,态度从来都是温和的,很少发脾气,只是若说亲近,怕是跟另一个大丫环香枝更亲近一些。
香枝比她小,也比大少爷小,今年十四岁,嫩得跟水葱似的,俏丽活泼,一手针线活做得比她还要好,大少爷极少跟她开玩笑,跟香枝却是极轻松随意。
如果少爷选了香枝……
笑眉闭了闭眼,想到了自己家世代为奴,自己日后若是配人怕也是嫁到同样为奴的人家,虽然姨娘的路不好走,世代为仆的路更难走。
她不想她的儿女也要七八岁就学规矩进府伺候人,连读书识字都要靠主子的恩典,成亲这样的事更是不由自身。
笑眉的心事这么多,一夜都不怎么睡好,为了怕人看出来,特意多抹了些脂粉,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倒是比平日还要精神一些。
伺候吴承祖穿衣服的时候,吴承祖也多看了她一眼,“你今儿气色倒比平日要好。”
“昨晚外间的窗户被风吹开了,奴婢去关窗,回来就再也睡不着了,为了要颜色好看些多抹了些脂粉,倒被大爷看出来了。”
香枝整在帮吴承祖挑荷包,听见笑眉这么一说乐了,“大爷在笑眉姐身上倒细心,我昨儿穿了条石榴裙,大爷愣是问我是不是新做的,我都穿了五回了。”
吴承祖脸红了红,“身为爷们哪有在女子的衣饰上上心的,今儿我配那个半枝莲的荷包,你多装些仁丹,书院里的几个同窗商议了要出去骑马。”
“这么热的天大爷还要去骑马?”笑眉愣住了。
“你不知道,马一跑自然就凉快了,香枝你把我的骑装归整好,交给洗墨。”洗墨是吴承祖随身的小厮。
“是。”香枝点头称是,笑眉却眉头轻皱颇有些担心,她也知道吴承祖看起来虽然温和,实际上却最是执拗不过,劝不动的,也就只好不说什么了。
吴承祖穿戴好了,直接去了正院请安,刘氏正在听吴怡说她跟吴承业下棋的事。
“四哥哥最耍懒了,说是让我四目,待我赢了他又不认了。”吴怡嘟着嘴告状。
吴承业也有话说,“输了就是输了,哪有硬说赢了的。”
却原来吴承业跟妹妹下棋,下之前说了让妹妹四目,谁想到后来棋是下赢了,却只赢了吴怡两目半,吴怡自然说是自己赢了,吴承业却也不肯认输。
“说了让妹妹就是让妹妹,老四你输了。”吴承祖听完了他们讲述,很自然的下了结论。
“正是如此,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下棋输给了妹妹怎么可以赖。”吴承宗跟吴承祖一个鼻孔出气,话说的又更狠一些。
“哼!”吴承业气乎乎的坐到椅子上,他本来不应该只赢吴怡新手两目半的,可是他轻敌在先,又让吴怡悔了好几步棋,这才到最后只赢了两目半,谁想到赢却成了输,吴承业是嫡幼子,自幼被宠惯坏了,就算是疼妹妹也要先顾自己的面子。
“好了,这事是五丫头赢了,老四你也不用生气,娘奖给你一块糕,你陪妹妹玩辛苦了。”刘氏拿了块糕直接塞到了吴承业撅得能挂二两油瓶的嘴里。
吴承业含着糕终于忍不住笑了。
吴凤这个时候也来了,听见了弟妹们的官司,搂着吴承业好一顿揉搓。
刘氏见孩子们来齐了,领着他们到了正院给老太太请安,请完安之后老太太单独把她留了下来。
“承祖也大了,他房里的事你要操点心了。”
“承祖只是长得高,十四周岁刚过呢,太早安排房里人移了性情就不好了,我暗地里看着也看上两个人,只等着承祖满了十五再安排。”
平时他们说儿女的年岁,都是按照虚岁说的,吴凤虚岁十六,实际上十五岁零一个月,吴承祖周岁只有十四,刘氏对于给儿子安排通房,没有老太太那么急切。
“你既是早有打算,我也就不操心了,你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才好。”
“儿媳自是省得,只是老太太忙完了凤儿的婚事我还要回南边,承祖房里的事还要您多操心,我看承祖这孩子晚熟,对男女之情还未开窍,不要被那些心大的丫环挑唆坏了,坏了名声。”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这事你就放心吧。”吴老太太对儿媳妇将长孙托给自己很高兴,“儿女都是债,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替你操心儿子。”她也不忘了替自己道辛苦。
“老太太是有福的嘛,您在一天,我轻省一天。”刘氏自然乐意扮演依靠老太太的好儿媳。
吴怡此时要是在她们婆媳身边怕是要心里暗暗对通房这种封建习惯腹诽一番,此时她却是在吴凤的屋子里。
吴凤正关在屋子里绣嫁妆,看见妹妹来了也乐得轻松一会儿,“你怎么有空儿到我屋里来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吴凤做为唯一的嫡长女都是寂寞的,对吴怡这个妹妹自然另眼相看。
“我来给姐姐送好东西。”吴怡一抬手,捧着一个圆形玻璃鱼缸的侍书走了进来。
圆形的玻璃鱼缸里漂着嫩绿的水草,两条墨色的金鱼在水草丛中嬉戏,仔细一看水草里还藏了一对红色金鱼。
“哟,这不是你四哥的宝贝鱼吗?你怎么弄我这儿来了?”
“不是,不是我四哥的,他只是输了个玻璃鱼缸给我,这鱼是我托大哥在外面买的,一对墨龙睛,一对红龙睛比四哥的品相还要好一些呢。”
“他那玻璃鱼缸是老太爷给他买的,从京里带到了扬州,又从扬州带了回来,怎么就被你给弄来了。”吴凤摇头,难怪吴承业在太太那里一通的耍赖呢。
“谁让他瞧不起我。”哼,再怎么样她身体里的灵魂也是成年的,怎么能被小屁孩看不起。
“你啊。”吴凤摇摇头,“得了好东西又为什么给我送来了?”
“姐姐每天都要绣嫁妆,我听说隔一刻钟看看鱼,养眼睛。”
吴凤听她这么说,一下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好不容易盼来跟她做伴的妹妹,没几年就被父母带到了扬州,好不容易又团聚了,她竟要嫁人了。
“姐姐你不用担心,公孙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