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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怡是在一柱香之后知道宋氏到过吴柔的屋子的,貌似侍琴跟她的远房表妹说了,如果差事办的满意,就会帮忙把她从吴柔的院子,要到吴怡的院子。
从不受宠的庶女的院子到太太心尖子似的嫡次女的院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该如何去做。
“珍儿说二太太进屋子的时候屋里只有七姑娘、贝叶、寿嬷嬷三个,后来寿嬷嬷说是有事,退出来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关门闭户装睡。”
这事弄得这么严密,连寿嬷嬷都退出来了,宋氏去说的想必不会是小事,寿嬷嬷明明是太太派去的人,竟然也被吴柔收买了,对这么明显的异状睁一眼闭一眼,不过这并不奇怪,人非草木,在一个屋檐下呆久了,就是泥捏的菩萨也会生出三分的香火情。
“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在宫里差点把命丢了,也改不了这毛病。”福嬷嬷说道,她显然说的是寿嬷嬷。
“嬷嬷不能去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吗?”
“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这个人在慎刑司做了一辈子也没改她的毛病,她就是个属螃蟹的,外边硬,时间长了磨到她的里面,她就软得不行了。”
“贝叶家里还有什么人?”
“贝叶本姓王,也是几辈子的家生子,只是爹娘老子死得早,依靠着叔叔过活,进府里时没人帮着活动,被安置在了浆洗房里,七姑娘看她小小年纪甚是可怜,就收留了她。”侍书对贝叶的来历还是清楚的。
看来吴柔吸取了教训了,知道认真培养嫡系人马,这个贝叶不一定是什么好攻破的,“姓王的,跟王姨娘可有什么关联?”吴家的家生子,也就是有限的那么几个大姓。
“说起来也算是有关系,还没出五福的族亲,王姨娘一家子都放出去做了良民,跟府里的亲戚早不走动了。”
一直在一旁沉思的福嬷嬷笑了,“姑娘不用猜了,这事说起来也不难猜,府里的人都知道二老爷得了四皇子的赏识,二太太现在正是春风得意,平白无故有什么需要找七姑娘密谈的?老奴在宫里还有一两个熟人,耳目还算灵通,皇后娘娘和容妃娘娘这些日子正在张罗着给四皇子寻一房侧室……”
吴怡一惊,容妃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四皇子倒还罢了,大皇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是朝野上下默认的储君,谁知道被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夺去了太子位,虽说表面上平和依旧,暗地里动作却是不少,四皇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可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说是他与大皇子夺嫡没关连怕是也没人信的。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吴柔的野心了,她无聊时也曾经看过几篇流行的穿越文,穿越女助男主得天下,得到无数男人的深情,最后成为传奇的文不知道有多少,吴柔一直以穿越女自居,想要闯出一番不平凡的事业,宋氏如果真的跟她说的这件事,吴柔肯定会动心!
吴怡想到这里就坐不住了,“我们去正院。”
“姑娘不必惊慌,这事我们都已经猜出来了,太太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再说就算是皇上选妃,也要臣子自行献女,大齐朝还没出过强夺臣女为妃的事呢。”福嬷嬷拦住了她。
“二婶既是直接找了七妹,想必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就算是有又如何?姑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方是大家女本色。”
吴怡换了衣裳到了刘氏的屋子里时,刘氏正在翻看着一本前朝的棋谱解残局玩,见吴怡来了立刻就笑了,“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看看这个子该落到哪儿。”
吴怡见她如此镇定,这才真正的镇定起来,坐到刘氏的对面陪着她下棋。
母女两个一个持黑一个持白,一直下到将近晚饭时分,秦普家的问是不是要传饭,这才停了下来。
“你今儿个就在这儿吃吧,我叫她们加菜。”
“不必加菜了,太太这里的饭菜就算是不加,也尽够我吃的了。”
“嗯,知道惜福了。”刘氏欣慰地笑道。
没过多大一会儿饭已经摆好了,四凉四热外加两道汤菜,荦素各半,这个时节已经是秋末,荦食易得,小菜却是极难寻的,刘氏的餐桌上却似是看不出季节似的,四季小菜应有尽有。
刘氏亲自盛了一碗莼菜汤给吴怡,“这个是扬州故旧送的,你尝尝看是不是跟小时候吃的一个味儿?”
吴怡尝了一口,“果然是跟小时候吃的一个味儿。”
“你当初刚到扬州的时候,吃不惯当地的饮食,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快要把我愁死了,倒是个莼菜汤还是喝得的。”
“我都不记得了。”吴怡摇头。
“那么小一丁点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啊。”刘氏笑道,“你病着的时候我就想着,我也不求你日后大富大贵,贤名远播了,就求你平平安安长到大,嫁个如意的郎君,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就行了。”
“女儿让太太费心了。”
“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不费心怎么成。”刘氏笑道,“可是啊,这世上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自从你小的时候那场大病我就知道了,有人啊,是生来克我乖女儿的,她好了,我乖女儿就不能好,如今我乖女儿要订亲了,她又来扰局,所谓为女子弱为母则强,你小的时候夏天被蝉声吵得不肯睡,我三更天叫醒家里所有的人,把方圆两里的蝉都粘光了,你从那以后再没睡不安生过。”
吴怡静静地听着刘氏说话,心里明白,刘氏已经动了杀心了,夺嫡之事,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覆,刘氏不会冒险留着吴柔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珍珠进来了,“太太,七姑娘来了。”
“哦?”刚刚拿起筷子的刘氏又把筷子放下了,“请七姑娘进来。”
今天的吴柔很不一样,更像是之前最得宠的庶女的样子,她梳着倭堕髻,戴着侧金凤钗,身上穿着玫粉的半臂,露出白色绣了粉梅花的里衣,水粉的裙子上也绽放着梅花,单论相貌,吴柔甚至在吴怡之上,更不用说天然的风流姿态,要比在外人面前端庄异常的吴怡有吸引力的多了。
刘氏看见她这个样子就笑了,“还是打扮成这个样子才像样。”
“女儿以前不懂事,让太太操心了。”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吃饭了没?来人,再摆一套吃碟。”刘氏很亲切,甚至连笑容都像是发自内心的。
吴怡也笑了,“七妹来坐我旁边。”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早有小丫头搬了椅子过来,吴怡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上大学的时候她就算是打个小抄也会紧张的不行,可是到了古代生活这些年,日子过得要比她穿越前的头二十年安逸,但是心也慢慢变硬了,环境果然是能改变人的。
吴柔脸上带着笑,坐到了吴怡旁边,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开始吃饭,不知情的人看见这三个人,还以为是亲生的母女三人,亲亲热热的一起吃晚饭呢。
吃了晚饭后吴府的规矩是呆一刻钟,米粒咽尽之后再上茶,刘氏这里的茶是太祖亲自名命的碧螺春茶,刘氏慢慢地喝着茶,珍珠无声无息地把屋里的小丫头都撤了出去,刘氏身边只剩秦普家的和珍珠,吴怡身边剩下侍书,吴柔身边剩下贝叶。
就算是机密的事情,堂堂的官家太太小姐旁边也不会一个人都不留,让满府的人说刘氏和吴怡、吴柔母女三人关起门来密谈。
先开口的是吴柔,“还是太太这里的茶好。”
“这茶是今年的新茶,一共送过来二斤,我送一斤到老太爷那边,又分了半斤给你二叔,我这里拢共只剩半斤,你要是喜欢的话,走的时候让秦普家的给你包一包回去。”
“这么金贵的茶,我还是没事的时候到太太这里来喝好了。”吴柔笑吟吟地说道。
“可不是,太太这里不光茶好,点心也好。”吴怡笑道。
“就你贪嘴,府里的点心都是小厨房出来的,味都是一样的,怎么我这里的就比你们屋里的好了?”刘氏笑嗔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觉得这茶啊、点心啊,只有太太这里的最好吃。”吴怡笑道。
“女儿也是这么觉得的。”吴柔笑道。
“你们俩个啊!唉,一晃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好像昨个儿还看见你们俩个学走路呢,如今都是大姑娘了,也都要嫁人了,老五的婚事已经定了,老七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啊。”
“女儿原觉得庙里的菩萨慈悲,一心信佛就能修成正果,现在女儿想明白了,家里面的两尊佛最值得供奉,只想着侍奉二老一辈子。”
吴怡这个时候听明白了,吴柔是来投诚来了,她终究没有笨到底,但也有可能这是她的缓兵之计。
刘氏显然也听明白了,“这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不嫁人可不是真孝顺,七丫头你是个孝顺的,他日我必帮你挑一个如意的郎君。”
“女儿要嫁的人啊。”吴柔笑了,“不怕太太笑话,女儿早就立过誓,若是要嫁人,不嫁状元郎,也要是进士及第,若是个有才华的,家里只有半间茅屋女儿也会跟着走。”
吴怡在吴柔说这段话的时候一直没离开吴柔的眼睛,吴怡惊讶的发现吴柔说的竟然是真心话,尽管尽力掩饰,眼角眉梢甚至透出一丝甜意,能让吴柔诚心诚意的放弃自己的野心,选择嫁给寒门士子的唯一可能就是……
吴柔除了出门上香,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到外男的机会有限得很,更不用说培养出感情了,吴怡眼神微微一凛,想起了福尔摩斯的名言,去掉不可能,剩下的结果无论多荒谬都是正确的答案——曹淳!
刘氏本来不信吴柔的话,可是看吴怡的表情,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杀意敛起了两分,“若是嫁皇亲贵胄为娘没有那个本事,若是嫁个进士及第倒是不难的。”
吴柔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告退了,屋子里剩下刘氏跟吴怡。
“你又心软了?”刘氏问吴怡。
“不是。”吴怡摇头,“女儿只是想起,七妹曾经送过鞋袜、棉衣、荷包给四哥。”
“她不光是送了你四哥,所有的人都送了。”
“是,甚至是曹淳她也送了。”
刘氏有些吃惊地看着吴怡,“你是说她和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