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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好。”王雨与她雪白的柔荑轻轻相握,心情平静了不少,问道:“这是你家什么人?”
“我表姐,这位是我阿姨,对了,你是叫王雨?”
“是啊,你怎么知道?”难道那时她也打听过我?王雨的心中一阵欣喜。
“我们到外面聊。”水柔出门,竟然熟门熟路地钻进医护值班室,王雨大为吃惊:她明明没有分配在本院啊。水柔回身掩上门,王雨的心又不争气地跳起来,她要跟我说什么悄悄话吗?莫非?难道?可能?很可能!她暗恋我许久了吧。
水柔关好门,递过一个信封,哇,她连求爱信都准备好了?不可能啊,明明是来看她表姐的,是她以前写给自己却没有发出的信?王雨疑惑地接过,扫了一眼空白的封面就往白大褂口袋里塞——据同学公认的情圣小军传授:女孩当面给你的信不能马上拆,得照顾她的面子。
“你开的药太少了,只是别人的零头,以后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哟。”水柔笑吟吟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王雨大为糊涂,水柔见他疑惑的样子,指指他的口袋:“里面写的都是我做的品种,听主任说你马上要轮转到内科门诊,安。先(90年代畅销的一种药名,请恕我不能写明全称)在门诊最好用,效果也挺好的,你们医院的专家都说不错呢。”
我马上要轮转科室不错,新医生一年甚至几年之内确实要把所有科室转一遍,以便掌握更全面的知识,而后才定科。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先到哪科,她怎么知道?还有这品种、这安。先究竟是怎么回事?王雨更加糊涂了。
水柔咯咯地笑起来:“你还是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我又不是女孩子,哪来的什么第一次。王雨觉得怪怪地好不难受,但也明白关键是在那封信上,他掏出信封,见水柔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小心地撕开封口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王雨的眼睛都直了。
信封里整整齐齐地叠着一沓钞票,一张百元大钞,外加数张十元的。一张小纸条躺在钱上,王雨按捺住冲动,抽出纸条看去,上面娟秀的字体写了几种常用药物的名称,后面分别写了几个数字。
“这是你这个月开过的数量,这些钱是你应得的劳务费,别客气。”
回扣,王雨终于反应过来。也曾隐约地听科室的医生议论过几次,老张医生有次喝了点酒,还抱怨什么药房克扣他的回扣,他当时听得迷迷糊糊,也不敢多问,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拿到回扣了。看着手上的钱,王雨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足足一百多元,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两百多(作者注,90年代初期,全国事业单位工资基本统一,刚分配工作的只有这么多月薪。)。听水柔口气,自己还不过是别人的零头,那光开药……,王雨暗自吸了口冷气。
从值班室出来,王雨兀自迷糊着,这收到的Chu女回扣对他的冲击着实不小。水柔微笑着塞给他一张名片,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他珍重地收藏起来,正要请水柔到办公室小坐,聊聊毕业以后的情况,突然门厅里有人大哭起来:“老天爷,救救孩他爸吧,医生救救他吧。”
中国人历来爱看热闹,即便是亲人正在抢救,陪护的家属们仍然三三两两地围拢过去。王雨听到敏感的“救”字,更是跑得飞快,远远地丢下句:“我去看看。”人已经到了门厅。
一张门板上躺着一个50多岁的男人,破旧的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久经风霜的脸上一片潮红,双眼紧闭,四肢无力地垂在地上,裤裆明显湿了一块,脑溢血?王雨作出初步诊断,正要吩咐病人家属把他抬进抢救室,一只瘦小的女人的手突然用力拉住了他:“医生,行行好吧,救救他吧。”
王雨刚要答话,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叫道:“告诉你了,先交钱,没有钱就抬回去。”
王雨愕然抬头,魁梧的导医小刘朝他笑笑,说道:“王医生,这些人真是的,不肯交钱,还想治病。”
第7章 书生意气
拉住王雨的手更加紧了,女人就象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医生救救他爸吧,我就是卖了房子也不赖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小刘不耐烦地抓住女人的衣领,那下等的布料上满是油污,显然女人是刚从什么小工厂里赶来。小刘的手顿了一下,他很不愿意让油污脏了自己的手。奈何王医生被女人缠住了,他的职责除了导医,还得维持秩序,于是只好委屈地来拉女人:“放手,不准胡闹。”
“啊!”女人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与其说是哭,不如说是歇斯底里地叫:“老天爷呀,老天爷呀!”几个穿着一般的男子可能是病人的邻居朋友,此时也在旁边帮腔,谴责医院见死不救,一时间乱成一团。
“胡闹,胡闹!这里都是重病人,哪经得起你们这样吵,出了事谁负责?快给我出去。”小刘怒气冲冲地拎起女人,瘦小的女人在他蒲扇般的大手上呼喊扭动,全然无济于事。
周围的人们面无表情地看着,门板上的病人可能刚刚大便失禁了,散发出强烈的臭味。路过这里的两名护士捂紧了嘴巴小跑而过,看热闹的人们站远了几步,连帮忙的几名男子也站了开去。王雨得小刘相助,挣脱了女人的“魔爪”,心里却反而象被绑上了一根绳索,越勒越紧,几乎喘不过气来,挣扎似地叫道:“都别吵了!”
在医院里,医生的话是很有权威性的。王雨一说话,人们立刻安静下来,连女人也停止了扭动,满怀希望地看着王雨。王雨难得被人如此重视,正想继续发言,身后却有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说道:“我们医生不是不给你们看病,可我们也做不了主啊。看病必须交钱,天经地义,你们还是赶快去筹钱吧,一交上钱马上给你们抢救。”
王雨不用回头,也听得出是老张医生的声音。生姜果然是老的辣,一句话就摆平了,只见那女人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软在了地上,喧闹的门厅里霎时间一片寂静。
女人的年纪跟王雨的老妈相仿,看看躺在门板上生死俄顷的病人,再看看瘫在地上目光空洞的女人,王雨浑身发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叫道:“救人要紧,先把病人抬进来。”
一石击破水中天,人们都傻了,随即大家反应过来,几名帮忙的男子连忙抬起病人。小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王雨道:“王医生,急诊室有规定的,不交钱不能用药。”
“人命关天,什么规定都要让步,你快来帮忙。”
“胡闹。”老张的权威受到挑战,大为生气,几根稀疏的胡须急剧地抖动起来,斥道:“小王,医院的规章制度怎么可以不遵守,这儿没你的事,你先回办公室吧。”
以往王雨对老张等老前辈的话是奉命唯谨,今天不知犯了哪根犟筋,回嘴道:“不行,不能见死不救。”说着伸手去帮忙抬起病人,朝抢救室走去。
刚一转身,王雨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满了人。好几名同事楞楞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嘲谑,象是在嘲笑他少不更事,对抗医院多年的制度,一副看你怎么收场的意味。水柔和护士小张的大眼睛里还多了一分敬佩,有点象少女看武侠书里主角的感觉。他楞了一下,继续朝前走去。
老张在他身后叫道:“他的药费谁出?你出?”
“我出!”王雨平静地回答,将病人安置在床上,做了初步检查,发出口头医嘱:“甘露醇125ML静滴。”
小张口头复述一遍,马上执行了。几名护士跟上来,执行王雨随即发出的一条条指令,进入了正常的抢救程序。
护士长赵姐进来,低声对王雨说:“必须到收费处交上预付款,你看怎么办?”
王雨在思考空隙已经想过这个必须面对的问题。他一手在口袋外按住信封,一手伸进口袋,费力地抽出那几张钞票,又伸手到裤袋抠出随身带的几十元钱,塞给赵姐,说道:“等一等,我再去借下。”赵姐眼光早已瞥到那个信封,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伸出手来,赫然一张百元大钞躺在手上:“不用了,这里加起来近三百,我再跟收费处打个招呼,今天的费用可以对付了。”
小张在旁说道:“等一下,我去值班室拿一下,可以凑足三百。”
“不用了,我这里有。”水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抢救室内:“赵姐,让我去交吧。”说着接过钱就走。
自打水柔交给王雨第一笔回扣,王雨的心里就一直象咯着什么东西,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现在水柔做出这样热心的事来,王雨就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他这才发现:原来水柔仍然在自己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病人的脑溢血并不是十分严重,既没做手术,也没用什么昂贵的药物,渐渐稳定下来,很快恢复了神智,连呕吐的症状都没有。三天以后,王雨准备让他转神经内科继续治疗,女人小心翼翼地问:“医生,孩子他爸没事了吧?”
“如果一直这样稳定下去,应该没事。”
“真是太谢谢您了,您放心,我已经找亲戚借钱了,一定尽快把钱交上,不让您为难。”
王雨微微地笑了笑,三天来他已经垫上自己三个月的工资,女人则一分钱也没拿出来。收费处仍在催款,医院收费的原则一向是收取超出预算的费用,出院时退还,因此虽然预付款尚未用完,他仍得交钱。可是他的积蓄也就只有三个月工资,今天正准备找清影借钱,但他嘴里却对女人说:“别急,照顾病人要紧。”
女人千恩万谢地带着病人转科了,谁知一个小时后,神经内科的诸葛医生却打来了电话:“王雨,你关照我的那个病人呢?怎么还没来?”
王雨吃了一惊:“怎么会?他已经转过去一小时了,我还正准备去你那看看呢。”
“根本就没来,会不会跑了?”
“不可能,难道她摸不清路,没找到神经内科?我该帮她送过去的。”王雨开始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