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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有些凌厉地看了那个秘书一眼,突然问:“哪个俞先生?你眼前的也是俞先生。”
公关秘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欠身改口道,是大俞先生。俞知闲并不在意这些,他跟着秘书走了过去。夏夜远远看着他在人群中应酬微笑,并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但恐怕世界上只有她才相信,其实俞知闲也是很好的接班人。
俞知乐注意着那个女人,她虽然不可爱,但却有着非常男性化的商业眼光,当她在远处,冷静地巡视着这里每一个人的时候,俞知乐本能地认为她那只精于算计的脑袋里一定又起了什么阴谋。
于是他走进了她的视野,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我注意到你没为我举杯?”他站到她的身边,将一杯红酒放进了她的手中,“现在补上。”
可夏夜只是轻巧地啊了一声,干脆地拒绝了。
“我觉得那演讲很一般,并没有让人印象深刻。”
“看来我得换个撰稿人。”
“但愿如此。”
他们冷酷地看着彼此,始终无法从对方身上找到任何足以让自己改观的闪光点。
“我看见你和我弟弟在一起。”俞知乐突然说。
这样的指责让夏夜忍俊不禁:“我们经常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是不喜欢。”
“除了顾年年,我很怀疑你会喜欢别的任何人。”
“可惜她不怎么喜欢我。”
俞知乐对夏夜坦白道,他看见了夏夜脸上那毫不隐藏的讥诮神色,而那种神色触怒了他,他皱着眉头问眼前的女人:“我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忍受你的脾气。”
“我怎么了”夏夜知道自己笑了,而且笑得有些肆无忌惮。
俞知乐喝光杯中酒,捏着酒杯等着那残留的液体顺着杯壁聚集在杯底。
“没人告诉过你你冷酷无情,自以为是吗?”
夏夜转身面对着俞知乐,冷静地听着。
“我还以为那都是女人骂男人的话呢?”她平淡地着回应道。
“我要是你,我会学着温柔一些,不那么咄咄逼人。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那样的女人。”
夏夜一时无话可说,俞知乐的话并不算是一种无端的指责,她在他面前,的确是那样一个让人厌恶的女人。她放弃了辩解,但随即,她听见了一个声音从她背后响了起来。
“我不这么认为。”那个熟悉的声音严肃地说道,“我觉得我的未婚妻差不多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第26章 烟火
从小到大,夏夜收到过不少的惊喜。八岁生日的时候;她爷爷送给了她一匹小马驹;初中毕业舞会的时候;她喜欢的男孩给她递的纸条;二十四岁进入集团工作的时候;她父亲送她了一辆她朝思暮想的奔驰黑色复古跑车。
可所有的那些;全都比不上她转身看见何汉川的这一瞬。她耳边听到了轮船的汽笛嗡鸣;紧接着;是她心里那些欢乐的气泡漂浮到半空里一个接一个炸开时的噗噗声。原来那就是喜悦的声音;嗡鸣加上噗噗。
夏夜突然想拥抱那个男人,不是亲不是吻;只是拥抱他,谢谢他终于出现了。
于是她走了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何汉川。
“我差点要恨你了。”她笑着在他耳边低语。这句玩笑话让何汉川原本僵在半空里的手臂温柔地垂了下来贴在了夏夜□的背脊上;他抚摸着她的后背,发现她的皮肤凉得吓人。
“这么说我赶上趟儿了?”何汉川笨拙地开着玩笑。他感觉到夏夜的头发压在了他的面颊上,带着植物洗发水那种淡淡的清香,他忍不住轻轻地嗅了嗅,寻找到了那缕熟悉的苍兰香。
“你的时机简直掐得太准了。”夏夜低声赞许道,她稍稍离开了一下,一只胳膊始终环在他的脖子上。
不远处的俞知乐厌烦地翻了个白眼。
“别在我面前演戏。”
他转身离开,可夏夜不打算这样放过他,她不管不顾地冲着俞知乐远去的背影得意洋洋地叫道。
“看见了?这就是答案!看见了吗?”
那种肆无忌惮的得意劲儿让何汉川也忍不住产生了一种英雄救美后的自豪感;可随即又觉得这自豪是他偷来的。他没做什么,只是出现在了那里,他其实早该出现的。如果他早就出现了,她也许不会遇上这样的尴尬。是他拆了她的台,害的她掉进了水中,可他又化生浮木,给了她最后的生机。所以何汉川不禁觉得,这英雄救美的戏码上错了戏台。
他看着还在他怀中的夏夜,忍不住说了一声抱歉。可夏夜并不在意这个,她始终沉浸在俞知乐那懊丧的背影带给她的乐趣中。她扭回身将另一只手挂上了何汉川的脖子。
这样的亲昵叫人难以抗拒,何汉川警醒着,又懦弱着,他没办法拒绝她,因为那是夏夜,他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望着她,只是因为那是夏夜。
他们的鼻尖近在咫尺,当她仰面看她的时候,他注意到她的上唇的凸起异常可爱。
夏夜的目光与何汉川纠缠在一起,她希望他永远这样看着他,那种目光,一边在沉醉,一边在挣扎。他应当是喜欢我的,夏夜心想,她熟悉那种专注的眼神,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如果那眼神不是出现在何汉川眼睛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这双眼睛的主人爱着她。可那是何汉川,她突然开始不确定起来。
她突然注意到何汉川此时的外表并非一丝不苟,一丝乱发从那头浓密的黑发中溜了出来,不怎么顺服地向天上翘着,那会让他在男人的外表之战中输掉开局。
“让我帮你一下。”她用手指轻轻地抓了抓他的头发,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重新藏了起来。
“好了。”她咬着下嘴唇满意地笑了。
可何汉川突然抬起了手肘,对她说:“如果你不介意,还得帮我一个忙。”
何汉川晃了晃手腕,露出了散着的袖口,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袖扣晾在了掌心里。
“我实在搞不定它,我一边开车一边打好了领结,但是实在是搞不定这玩意了。”
他有些绝望地抱怨道。
夏夜大笑起来,她拿起那对袖扣,从他的衬衫袖孔里穿过,然后弯下连接针将它固定在了袖口上。
“现在你看起来终于不那么匆忙了。”
她退了一步,满意地打量着他,但何汉川并不习惯于被人打量,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到了身边。
“别对我要求太苛刻。我是在医院的浴室里洗的澡,那里没有人有正常气味的古龙水,所以我只能希望肥皂的味道闻起来不会显得很低档次。”
夏夜凑过去,将鼻子挨着了他的头颈。那是最古早的肥皂味儿,带着一股明显的工业气息,一种真实世界的气味。她点点头陈赞了一声,随口问了一声到底什么事情让何汉川这样匆忙。
可话一出口,夏夜就后悔了,她看见了何汉川脸上的表情,瞬间知道了那代表了什么。
“别说话。”她在何汉川开口之前阻止了他,“这个晚上到现在为止都很好,虽然我没穿上我最漂亮的裙子,你也没有准时出现,但是你还是来了,所以我现在又变得高兴了。”她看着何汉川坚决地说,“所以现在别说,别让我开始难过……”
她顿了一下,将难过改口成了难堪。
他们之间不自觉沉默下来,那个名字像是幽灵,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快乐,只要她出现了,哪怕是他们以为她会出现,一切都会不自觉的冰冷下去。
船上的报时钟在他们沉默的时候敲响了九点整的钟声,陆续有客人从宴会厅出来,寻找着甲板上最佳的位置等待烟花。
夏夜和何汉川面对面看着对方,那种欢乐的气氛正在从他们之间缓缓流逝,那是种无奈的感觉,你知道它在消失,你是如此得渴望能够留住它,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只能沉默下去,生怕只要一开口,就会发现,一切都变了。
他们默契地顺着人群走向船舷,看着第一束烟花划过夜空,在穹顶绽放,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他们头上的夜空被五彩而短暂的光芒充斥着。
夏夜突然想起了那个喜欢blingbling的公主殿下,那种少女心,其实每个人都有,只是不好意思显露罢了。
“我喜欢烟花。”她突然开了口,“我没和别人说过,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种俗气的可爱,每一下都是亮闪闪的,叫人没理由地觉得高兴,觉得可以对着他许愿,如果说得速度快点,趁着那些烟火还没消失把所有的愿望都说完,就有可能实现,”
海面上的风没有经过陆地的烟火侵染,凉得侵骨,夏夜抱住了□地双臂,感觉皮肤上的温度一点点地凉下去。
“何汉川,你知道吗?你就是那些烟花。”她转过身打开了他准备递给她披上的西装外套,“你就是那些烟花,你突然出现,闪耀了一下,给人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会有什么改变,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他看着她,心想着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必须说点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改变。”他对着眼前的女人说,“确切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改变。”
夏夜的呼吸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她听不见身边所有的声音,除了何汉川的话,她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但她的的确确在颤抖,她可以听见牙齿打架的声音,一阵一阵。
“我不是在请你改变。”她既羞愧又恼火地说,“我在请你爱我,选择我,你不明白吗。”
何汉川第一次有了脾气,他抓住夏夜阻扰他的手,强硬地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是的,我爱。”他抓住外套的衣领将她扯了过来靠在了他怀里,“我离开你的第一天就开始后悔,每一天都在后悔,每一天都在想,如果我和夏夜在一起会是怎么样的,如果我们没有那么故作矜持地保持距离,而是去互相了解对方,一切又会是怎么样的。但是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必须照顾陶醉墨,我始终会照顾她,你能接受这点吗?我今天迟到,是因为她,她来取她母亲的化验报告,所以我耽误了。我和你都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也许还会有下一次,你和她的事情又会起冲突,我不敢和你打包票,我永远都会把你放在第一位,这是我最担心的问题,你明白吗?我没办法保证,我能满足你所有的第一。”
何汉川一直以来都是个温文的人,这是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