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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闭了嘴,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她有孩子她一定让他吃许许多多的冰淇淋,直到他看见冰淇淋就想吐,自此之后就再也不用为他爱吃冰淇淋烦心了。
何汉川抱着小飞走在前头,夏夜跟在后头,她和小飞用一种抗拒的眼神看着彼此。
突然,她将手伸入她巨大的手袋里摸索起来。
小飞稍稍抬起来脑袋等待着,他似乎已经感觉到有什么好东西在等着他。
大约半分钟后,夏夜终于成功地在她杂乱不已的手提包里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给你。”她用嘴型示意那孩子,随后将一个迷你型的变形金刚塞进了小飞的手里。她不喜欢变形金刚,也不喜欢小孩,所以把讨厌的玩具交给她讨厌的人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小飞惊喜地张大了嘴,他瞪着大眼睛望着夏夜,可那女人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任何柔和的神情,只是像是摆脱了什么麻烦一样随意挥了挥手。
那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小飞又一次将头靠向了何汉川的肩膀,心里忍不住想。
第19章 压抑
何汉川到店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下雨天城市交通比往常还要糟,市政中心那边封了道,他只能走滨海路绕行。他停好车带着小飞往蛋糕店走,远远看见陶醉墨等在店门口,心想她大约是急了。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蛋糕店外的铁栅门已经上了锁,柜台里还摆着几只没卖出去的蛋糕,孤零零地等待着腐坏的结局。
“我妈病了。”陶醉墨简单地交代了一句,抱起小飞就走,她那么瘦的一个人,一手抱孩子一手撑伞却也稳稳当当。
可走了几步,陶醉墨又折回来,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犹豫。
“她吐了,我看见有血丝。”她没头没尾地说着,“她的胃最近老不舒服,我让她去看,她心疼钱,不肯去……”
何汉川知道她的意思,他走过去从她怀里抱过小飞,下巴微微一抬,示意她在前面带路。
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亚城的排水系统渐渐有些跟不上这泛滥的积水,他们俩一脚深一脚浅,从积水潭里踏过,雨水灌进了鞋子里,彻底浸湿了袜子,踩上去咯吱咯吱冒着水。
陶醉墨回头有些抱歉地看看何汉川,她穿着裙子和凉鞋倒也还好只,是小腿被淋了个遍,但何汉川的裤子已经湿到了膝盖,他的伞面倾在小飞的后背上,将孩子挡了个严严实实,而剩下的那半边因为没了遮蔽,彻底湿了个透。
陶醉墨没多想,跑过来站到了何汉川的身边,将雨伞撑在了她和何汉川之间。
“就要到了。”她低声道。
何汉川点头嗯了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陶醉墨住的那幢小楼在大雨中显得尤其可怜,三楼的人大概还没回来,原本铺在窗台上晒的干鱿鱼连着那层铺着的塑料布唰一声被吹下来,劈头盖脸往下掉。
何汉川和陶醉墨迈开步子冲进了门廊,伞上身上都在往下滴水,才站稳就在地上聚出了一摊。
陶醉墨捏住伞柄用力地冲外头甩了甩,带着何汉川和小飞上了楼。
电梯被关了,一到雨天电梯就会被关,说是防雷,怕出事,两人一前一后挤在狭小的楼梯往上走。偶尔遇上有人下来,都得侧过身子堪堪地避开。
小飞有点萎靡,走了二层不想走了,于是何汉川只能又一次抱起他。
“让他自己走吧,你抱了一路了。”
陶醉墨回头劝道,可何汉川却说也不差这几步。他做外科医生的,锻炼是必须的,几个小时的手术站下来,没点体力撑不住。小飞瘦,搂着他的脖子轻飘飘地扒着,一股子小孩的甜香气叫人舍不得放下。
陶醉墨先到的八楼,开门进去找了两块毛巾出来。等何汉川一进来就把毛巾递给了他。
两室一厅的屋子,因为纵深太长,所以格外阴暗,厅堂里的那点光全靠紧挨的厨房里那面窗子施舍,客厅里放了张可以折叠的木桌,三张凳子紧紧收在桌子下面,好尽量腾出空间供人进出。靠厨房的一侧摆着个老旧的二门冰箱,突然嗡一声启动,像是部老爷车似得嗡嗡嗡地工作着。陶醉墨被这一声提醒了,连忙跑到外面的楼道去关了电闸,她动作很麻利,明显是干习惯了这些的。
何汉川望着眼前的困窘场景,心就和天色一样,黑乎乎压抑得很。他离开会展中心的时候明明是开心的,可现在,到了这里,那点开心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小飞站在厕所门口,自觉地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然后拿起毛巾笨拙地擦着脑袋。
“给小飞找件衣服,当心感冒。”何汉川过去帮着小飞脱掉了裤子,陶醉墨从屋子里找了套睡衣给小飞换上了。
“我妈在里面。”她将小飞送到了自己屋里,指了指对面的一间冲何汉川说。
她敲了门,没等里面应声就推门走了进去。
醉墨妈直挺挺地坐在床边发着木,何汉川走近了几步,闻见了她身上那种老年人才有的气味,一种老朽的,无法重生的气味。
“妈。”陶醉墨又叫了一声,终于看见她母亲在昏暗之中抬起了眼皮。
醉墨妈的眼神缓慢地苏醒过来,她看看醉墨,本能地问了一句:“回来了啊?”
然后,她看见了何汉川,那眼神跳动了一下,先是冲动的,随后又渐渐熄灭了。
“他来干什么啊。”醉墨妈对着自己的女儿抱怨道,她挪动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可醉墨一把按住了她。
“我让他来看看。”陶醉墨挨着她母亲坐下来,嘴巴里面解释道。
可醉墨妈反感地扭了扭头,拒绝去看那个男人。
“我说了,不要让他进门的。你怎么不听。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不听。”
“他是医生,他可以帮你看看。”
陶醉墨还在继续解释着,她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应急灯,一瞬间,她母亲的脸笼罩在了那种暗黄的灯光下,透着一种死灰的气息。
她不行了。何汉川猛然一惊,心里忍不住想到,那女人要不行了,那是死人的灰色,他看见过许多次,那些濒死的人,或者已经死去的人的皮肤上总是存留着这样的灰色。
他蹲下来,冲着醉墨妈叫了一声阿姨。
“不舒服了多久了?常常恶心吗?呕吐物里是不是有血丝?”
醉墨妈愈发抗拒起来。
“就是溃疡。”她提高了嗓音,“我有这个老毛病的,就是胃溃疡,不要你多看。”
“胃溃疡几年了?”何汉川顺着醉墨妈的话继续问道。
可醉墨妈厌烦地站了起来,嘴里絮叨着:“很多年了很多年了,不要大惊小怪,不关你们的事情。”她走出去进了小飞的屋子。
这一边,陶醉墨默默地看着何汉川,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
何汉川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低头问陶醉墨要了一只笔。随后他从床头柜的台历上撕下一张,在上面写下了一串号码。
“我把体检中心的号码留给你。”何汉川说,“我明天会去安排的,你和你妈妈说这是医院提供的免费体检。她如果长期有胃溃疡,现在又出现了呕吐,还有血丝的话,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情况不太乐观是一句医生们惯用的话,那代表着一切可能的糟糕后果。陶醉墨太熟悉这种说辞了,她亲生父亲死之前,继父死之前,医生们都这样说过。而现在,何汉川对她说了同样的话。她的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不想,什么也想不了,所有的思绪就像是悬浮在水中的颗粒,松散而无力。
“现在让她去她不肯的。”陶醉墨的声音有些破碎,她看见她母亲又从另外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左顾右盼着不知道要做什么。
“妈妈。”她慌忙起身跑了出去。
醉墨妈看了陶醉墨一样,始终有些木然。
“我去做饭。”她指着何汉川说,“你让他走。”
“我会走的。”何汉川突然说,“但你得答应明天去做个体检。”
醉墨妈没有理他,她骂骂咧咧地走进厨房,不久又走了出来,手上捏着一块湿抹布,狠狠地丢在了餐桌上,一遍一遍擦着本已油亮的桌面。
何汉川又说了一遍让她去医院看看。可醉墨妈只当作没听见,依旧低头擦桌子。何汉川淡然地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被体温慢慢温干了,松松地黏在皮肤上,就像他的耐心,绵长而坚决。
“你女儿如果出了事,联系人名单上第一个紧急联系人就是你。”他突然说,“你如果不在,就没有别人了。如果你在,她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可以你可以帮她,她觉得想哭的时候可以对着你掉眼泪,除了你,没有别人。你的胃病如果只是溃疡,可以吃药治,如果不是,就手术治,化疗治,不管怎么说,你在,你女儿就有个念想。”
他顿了顿,看向了站在过道里的陶醉墨,她依旧苍白的可怕,用沉默忍受着这一切。
何汉川没有告辞就离开了那间狭小逼仄的屋子,那间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不愉快的,也没有任何明快起来的可能性,那种窘迫压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陶醉墨拘在屋里没有送他,她默默在厨房里忙碌着,心里想着,又是他帮忙,只有他能帮忙了,怎么办?总是他在帮忙。她无端心慌着,却又暗暗地庆幸,到底有他可以帮忙。
一阵大风将窗户吹得晃动起来,她扭头望向窗户上的雨珠,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拿起墙边的伞追了出去。醉墨妈缓缓回头望着女儿的背影,那一声不许卡在嗓子里始终没有叫出来。
第20章 开幕日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了亚城的土地上,那场众人期盼的赛车终于得以如期举行。
夏夜的工作在比赛开始的那一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她的组织工作完美无缺,连老天都帮了她的大忙,没让雨水持续到开幕日,若是让贵宾们坐在雨里哆哆嗦嗦地看比赛,那就有些煞风景了。至于剩下的和赛车、机械、规则有关的事情,都将由赛车协会的专业人员来完成。她只需要穿着体面漂亮的衣服坐在巴黎人酒店外搭建的看台上,陪着一些或远道而来或土生土长,但一律身份尊贵,腰缠万贯的男男女女的坐在遮阳篷下一边品尝粉红香槟一边等待赛车呼啸而过即可。
夏阳在车手暖胎圈开始之后才带着顾倩和猫咪出现,猫咪耳朵上带着巨大的隔音耳罩,兴奋地在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