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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会做买卖哟,嗯,借花献佛这件事,你干得真漂亮啊,小子,告诉我,我的
随身用品,你都给我折腾到哪去了?”
“舅舅,”我坦然相告道:“朝鲜同志生活好苦啊,舅舅,招待所的服务
员,整天跟我要这,要那,纠缠不过,我就,就,舅舅,别心痛,等回到家里,
我给你买新的!买更高级的,怎么样?”
“你可拉倒吧!”大酱块感叹道:“小子,你是头一次来朝鲜啊,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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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哇,朝鲜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要,你就是把裤子脱下来,送给她,她也敢
要!可是,等你有求于他们的时候,哼,他妈的,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荣光
嘶噫哒,荣光嘶噫哒!”
说着,说着,大酱块又想起越境修公路那档事,止不住的又荣光嘶噫哒、荣
光嘶噫哒地破口大骂起来。
嘀——,嘀——,嘀——,“喂,”手提电话的铃声吵断了大酱块独特的骂
声:“喂,什么事啊?啥,那批汽车,被海关给扣了?得,这下可坏事了!”撂
下电话,大酱块没好气地催促我道:“快,快,快开,出事了,我必须尽快赶回
省城。”听到大酱块的命令,我不得不收拢起色邪之心,开足了马力,在大酱块
不停地嘟哝声中,稀里糊涂地赶回了省城。
“小子,”匆匆回到省城,大酱块马不停蹄地买来一盒又一盒的高级人参、
鹿茸角,等等,等等,高级滋补品,然后,小心奕奕地启开塑料包封,非常老道
地将一叠叠钞票,塞进这些高级补品的包装盒里,啪啦、啪啦地丢进旅行袋里,
唰地拉上铁链,将沉甸甸的旅行袋,递到我的手中,心急火撩地嘱咐我道:“小
子,你赶快出发,去烟台,按照我给你写的地址和姓名,将这些人参、鹿茸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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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意的,分别送给这些相关的人员,然后,我就给他们打电话,请他们对这批进
口汽车,高抬贵手,快快放行!”
“嗳,”我爽快地接过旅行袋,扔到汽车后面,再次转动方向盘,汽车尤如
离弦之箭,唰唰唰地射向遥远的关内。为了调解枯乏的旅行生活,一贯争强好胜
的我,瞄准前方的车辆,心里恨恨地嘀咕着:他妈的,瞧你的破车吧,跑得还挺
他妈的快当,哼,看老子,老子一定要超过你!我好像一个方程大赛的超级选
手,将前面的车辆一个个地远远甩掉。
“哈,他妈的,奔驰有什么了不起,老子终于超过你喽!”
我转动着方向盘,满脸得意地望着被我渐渐甩到后面的奔驰车。突然,在那
平展展、绿茵茵的正前方,缓缓地出现一条宽阔的、白哗哗的大河,我顿时惊呆
住,不自觉地放慢了车速,嘴里傻呆呆地自言自语道:“啊——,辽——河——
辽——河——,奶奶,老姑,新三婶,小石头,……,啊,辽河,辽河,……”
……
(八十四)
望着那滔滔流淌的辽河;望着那浪光鳞鳞的水花;望着那枝繁叶茂的大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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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望着那随风荡漾的如茵绿草;望着那云朵飘浮的蔚蓝色的晴空,我不禁心潮
澎湃,感慨万千,手中的方向盘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呼哧带喘的汽车中邪般地
从前方的出口处,不可思议地溜将而去,摇摇晃晃地驶上狭窄的、沙浆泛起的乡
土路上。
啊,辽河,我的故乡!你不孝的儿子,又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汽车像头悠哉游哉的老黄头,缓缓地、慢条斯理地徘徊在故乡那
纵横交错,无比熟悉的,极为亲切的公路上,车窗外响起沙沙沙的脆响,那是故
乡的大柳树,欢快地舞动着修长的柳枝,真诚地欢迎我的归来:哈,小力,多年
不见啊,我们好想你啊!啊,小力,还认识我们么,我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一
天天地成长起来的啊!
望着沙沙作响的大柳树,我心头一热,兴奋不已地停下汽车,伸出哆哆颤抖
的手掌,饱含真情地拽住飘逸而来的长柳枝,轻轻地抚摸着:啊,可爱的大柳
树,我也好想你啊!亲爱的,你还是那般的繁茂和健康!祝你长寿!祝你健康!
我拽着长柳枝,深深地呼吸起来,立刻嗅闻到股股浓烈的、混合着泥土和稻
香以及粪肥的芬芳气味:好香啊,好醇厚的故乡气息啊!
啊,小镇,故乡的小镇,在阳光、微风的沐浴和抚慰之下,她,还是那么纯
朴,那么宁静,那么祥和!一排排青砖灰瓦的古老民宅错落有致地伫立在公路的
两侧,升腾着枭枭的炊烟,从那整洁、宽阔的院落里,不时地传出再熟识不过的
亲切乡音。
哟,听啊,听啊,快听啊!那时断时续的、幸福的嘻笑、调逗之声,与新三
婶和老姑的嗓音是何等的相似啊;那雄鸡咯咯咯的嘶鸣之声,还有大黄狗的轻吠
之音,应该是奶奶家才会拥有的啊!
我循声望去,嗨,这不是奶奶家么!望着奶奶家那隐映在柳树林里的、深灰
色的、高耸的屋脊,我兴奋得纵身跃起,正欲狂呼乱喊一番,突然,本能的羞愧
感使我嘎然止住了喊叫,我将汽车悄悄地停在奶奶家的院外,满含柔情的目光久
久地扫视着奶奶家的宅院:奶奶,奶奶,你还生我的气么?奶奶,奶奶,你还愿
意看见我么?
突然,我的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奶奶家古朴的宅院,变成一片朦朦胧胧的
写意画,我没有胆量喊出声来,一边默默地呼唤着:奶奶,奶奶!一边启动汽
车,依依不舍地移开奶奶家!
啊,生产队,这不是与奶奶家仅仅一墙之隔的生产队的大院子么!看啊,破
败不堪的大队部;空空荡荡、穿风漏雨的大仓库;东倒西歪、早已没有任何牲畜
的牛棚、马圈;乱纷纷的院落里,残破的铁锄、铡刀,随意丢抛,呈现着一幅让
我沮丧的衰败之相。
汽车继续往西游移而去,啊,池塘,这不是故乡的小池塘么,这不是给予我
无限幸福回忆的小池塘么,望着那清莹的水面,嗅闻着扑鼻的芳香,孩提时代,
光着屁股,晃动着小鸡鸡,一身水淋地与伙伴们嬉玩打闹的场景放电影般地从脑
海里浮现而过。
哇,水泊凉亭!汽车绕过微波泛起,凉意爽心的小池塘,紧邻着开阔的水
面,三叔那栋未经任何部门批准而随意搭建起来的、简陋不堪的,被乡邻们戏称
谓“水泊凉亭”的红砖小平房,依然孤傲地、我行我素地、不可一世地伫立在那
片茂密的柳树林的边缘。
我将汽车停滞在三叔逍遥宫般的水泊凉亭前,再也不肯移动一下,我没有勇
气跳下汽车,冲进三叔的逍遥宫去,却又心有不甘地就此悄然无声地溜之乎也,
我依着车窗,眼里擒着无限伤感的泪珠,长久地凝视着孤零零的水泊凉亭,凝视
着,凝视着,凝视着,凝视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难挨的分分钞钞,突然,逍遥宫的木板门无声无息地被人
推开,一个体态丰盈、腰身壮硕的女人,扎着溅满猪血的脏围裙,扬着肥实的,
同样沾满血污的手掌,踏着没膝的绿草,欢快地向我奔跑过来:“小力子,嘿,
混小子,小骚蛋子!”
“三——婶——,”我由衷地呼唤一声,滚滚的泪水终于彻彻底底地糊住了
双眼,新三婶快步如飞地跑到车前,将我拽出汽车:“这个混小子,到家了,怎
么不进屋呐,坐在车里,傻瞅个什么哟,快,跟三婶进屋去,嘻嘻,你三叔正喝
酒呐,跟你三叔喝两杯吧!”
“啊,”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被新三婶热情有加地推进三叔那烟雾迷
弥、酒气喷鼻的逍遥宫里,三叔早已是七分沉醉,三分清醒,见我进来,既威严
又慈祥地从热滚滚的土炕上站起身来:“大侄啊,到了三叔的家门,为什么不进
三叔的屋啊,还生三叔的气呐?”
“不,不,”我拼命地摇着脑袋,心中暗暗嘀咕道:三叔,我哪敢生你的气
哟,我是怕你生我的气哟:“不,不,三叔,我是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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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三叔红头胀脸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孩子小,不懂事,算了
吧,别提那些不痛快的事啦,无论怎样,无论到哪天,你都是张家的骨血啊,算
了,算了,大侄子,来,咱爷俩干一杯!”
“干!”
一杯热酒下肚,我的心里立刻感觉到空前的温暖和无尽的舒爽,望着三叔笑
嘻嘻的面容,我敢肯定,这一杯酒,将彻底了却我那不堪回首的过去;这一杯
酒,将重开我未来的生活。我兴奋地放下酒杯,脱掉皮鞋,纵身跃上土炕,身后
的新三婶还是那般的风骚,骂骂咧咧地拍打着我的屁股:“嘻嘻,这混小子,还
是那么淘气!总是长不大!”
我意外地回归故乡的消息立刻不胫而走,四面八方的亲属乡邻闻讯纷纷赶
来,三叔凌乱不堪、烟雾缭绕的水泊凉亭顿时喧嚣起来。
奶奶来了,她依然是那么爱怜地抚摸着我的面庞,喋喋不休地整理着我的衣
领:“咂咂,出这么远的门,却穿得这么薄,着凉可咋办啊!”
二姑来了,她默默地坐到我的身旁,轻柔地抓掐着我的手臂:“这小子,长
得更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