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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衙的时辰,周十九没有回府,桐宁送信道:“郡王爷在衙门里忙公务,让郡王妃不要等了。”
周十九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第一天上衙定然有许多公事要处理,琳怡吩咐橘红摆箸,吃过了饭,又看了会儿书就在暖阁里歇下。
周十九在家中这几日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有个人总在身边同行共息,也不会觉得冷清,尤其是周十九每日里都要动墨,她怀孕之后很喜欢闻老墨的味道,巩妈妈因此笑说,将来这孩子定有出息。
只不过是孕中的怪癖罢了,却都被说成是吉兆,虽然明知道如此,心里还是很高兴。这孩子还要足足九个月才能和她见面,也不知道到底长得像谁。琳怡握着暖炉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再醒过来看到门口有一盏灯晃动,周十九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吹灭了灯,脱掉衣服拉开被子躺了过来。
琳怡本还觉得装作睡着了会有些好笑,却又不能说话,只要一开口两个人谁也不要睡了,周十九一早还要上朝,却发现多了个人被子里越来越暖和,很快又沉沉睡去。
等到周十九起身,琳怡才醒过来,橘红几个已经打了水跟着周十九去套间里梳洗。
琳怡习惯性地穿鞋下床去拿周十九的官袍。等到周十九从套间里出来,看到站在地上的琳怡,手上的玉带不小心滑落下来,多亏橘红手快接住。
“这是做什么,”周十九上前将琳怡抱起来,“御医不是说了要卧床歇着。”
“哪里能躺上几个月,”琳怡看向橘红几个,丫头们都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偶尔也要接接地气才好。”
周十九露出柔和的笑容,低声道:“我忘了,元元还会看脉。”
是笑话她连怀孕了都不知晓,不过再怎么样她还没到脚沾地就要落胎的地步。她自己心里知晓,可是周十九却笃信程御医,她辩驳不过,只得哭笑不得地重新躺回床上。
白芍吩咐厨房摆饭,周十九坐在琳怡床边,“皇上听了御史的谏言,将常光文的刑罚改为徒刑三千里。”
判死刑也是经过皇上的,皇上能推翻自己的判罚,那是要给五王爷一个教训。圣心不可测就是这个道理,也是告诫五王爷一党,大周朝掌权的只能是皇上。
“皇上还问起大哥的案子。问信亲王是否有丢了尸格之事,在官府衙役看护下尸身竟然少了头颅,大周朝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
“这下要看信亲王如何原此案,”琳怡说着看周十九,“郡王爷的事呢?皇上怎么说?”
周十九声音微低,“皇上只是复了我的职,什么也没问。”
皇上对道士的事还是有疑心,这始终都是个祸患。笃信谶言当今皇上不是第一人,各朝各代都有皇帝养道士解谶,其中不乏明君圣主,也就无法从德行上劝谏皇上,常光文再胆大不过只是提了一句让皇上远离道士,不敢明言谶书误国。
“这几日又有道士说,谶书中提到皇上在位时大周朝有灾祸,还没有解出祸在于谁,只有平此祸才能迎来盛世。”
道士说的灾祸……琳怡忽然想起前世皇后娘娘和二王爷叛乱的事来,叛军到处杀人,大周朝政局不稳,武将文官成两派,皇上那时病重不能主事,是实实在在的灾祸。
看着琳怡皱着眉头出神,周十九目光微深,等到琳怡抬起头来,却又变得闲适、温和,“在想什么?”
琳怡道:“在想道士说的灾祸,现在的时疫会不会被解成灾祸的前兆。”说着提起姻语秋送来的信函,“姻先生说,张风子这几日音信全无,求郡王爷帮忙打听。”
热河的驻军都要听董长茂都统的,有董家和陈家长房的关系,陈家掺和进去不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会坏事,于是姻语秋先生没有送信去广平侯府。琳怡心中隐隐浮起一丝不安,“我总觉得这时疫来的也太及时了,就像早就安排好的一样。”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惊
热河有了时疫,而且还出现在驻守的军营周围,要知道那边不是人口来往密集之地,怎么可能会在那里传开来,若是换一种想法,时疫仿佛都在董长茂的职能范围之内,京里的时疫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真的有时疫吗?谁也不知道。若真的是时疫,为什么皇上让粥棚重新搭起来。
看着琳怡清亮的眼睛,周十九并不意外而且十分赞同,“已经让人想法子去查,却未必能查出什么来。热河离京城近,谁患了时疫会立即被处置,不会留着等我们弄清楚。”
也就是说,如果董长茂要遮掩,让谁去查都一样,张风子很有可能是因查了时疫才没有下落。
周十九道:“皇上要派人去热河,文武百官现在正推选合适的人。”
去的一定是文官,若是五王爷那边的人自然查不清楚。
“元元别想这个,”周十九将琳怡揽在怀里,“再怎么样五王爷也不会让岳父去热河。陈家两房不合,想必皇上也有所耳闻。”
时疫不一定能查清楚,琳怡看向周十九,“郡王爷有什么好法子?”
周十九笑道:“不可能一下子抓住五王爷,不过现在五王爷没有被立为储君,已经官居二品的董长茂,应该不会冒太大的风险。”
那就让董家知晓这个消息,这样一来董长茂为了自保,就不会让时疫接着蔓延下去,这样对谁都有好处。不可能一下子抓住五王爷,就要想法子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张风子要怎么办?”
周十九道:“你给姻先生回信,就说我让人去热河悄悄去查。”
琳怡明白周十九的意思,不能大张旗鼓,否则张风子的处境就会更危险。
……
周十九去上朝,琳怡给姻语秋回了封信,让陈汉妥当送出了城。
橘红将新做好的鹅黄色芙蓉花褙子拿来给琳怡试穿,巩妈妈也来帮忙。“姻先生一定急坏了。在城外也没有人帮忙。”
琳怡递了帖子请御医去看了,只是御医对姻老太爷的病症也束手无策,论起脉息,姻家认识的郎中比御医还要强些。
琳怡想到这里,虽然在她家中养着,说不得也能帮上姻先生。
巩妈妈才让婆子端了盘子出去。就听门房来报,“广平侯府老太太和夫人来了,还有郡王妃娘家的姑奶奶。”
巩妈妈露出笑容忙告诉了琳怡,“准是放心不下郡王妃。”
琳怡忙起身。巩妈妈道:“您就好生躺着吧,老太太要是看您因此下了炕定会不高兴的。”
琳怡这才又躺下。
一会儿功夫门帘掀开,小萧氏搀扶着长房老太太走进门。
长房老太太的视线落在琳怡脸上,见琳怡脸色红润,嘴唇也比之前有了些颜色,笑容更深了些,“气色不错。程御医果然是好脉息。”
琳怡向旁边让了些,让长房老太太坐下,巩妈妈忙搬来锦杌让小萧氏坐,跟在小萧氏身后的是琳芳。
琳芳穿着蓝色素花褙子,梳着圆髻,戴了两支琥珀簪子,只施了薄薄一层脂粉,整个人异常素净。琳芳在闺中时最好穿的鲜艳,头上戴的。脚上踩的都要强过旁人,梳髻也最好高髻,这样的圆髻是很少见的,现在这般打扮,让人觉得和二太太田氏倒十分相像了,难不成琳芳也要学着田氏供奉佛祖?
琳芳上前行了礼,旁边坐了,琳怡看到琳芳手腕上的佛珠。
看来是真的,田氏可没有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四处讲佛偈。要知道现在琳芳可还没有为林家生下一男半女。该是先想方设法在林家站稳,而不是佛前念经烧香。
琳芳目光中不见有委屈。反倒是十分乐于如此似的,显然是被林家教唆。林家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就不知将来利用完会如何。
长房老太太看着琳怡,“现在想吃什么就让大厨房做来,不能亏了肚子里的孩子。”
琳怡拉着长房老太太的手笑了,“有程御医和姻先生请来的郎中照应,祖母就放心吧!”
小萧氏道:“外面时疫闹的厉害,府里有没有出去施粥的下人,要在意些。”
大家说了会儿话,周老夫人来请长房老太太过去说话,长房老太太带着小萧氏去了第三进院子,琳芳留下来和琳怡话家常。
“四姐怎么穿的这样素净。”琳怡喝着茶问琳芳。
琳芳脸上一闪得意,“广济寺的师太说我有善缘,多念些佛经有益家中平安,这些日子托我抄写佛经的夫人不少,侍奉佛祖自然不能穿的太鲜艳。”
琳芳是那种被身边人一捧就飘飘然的人,现在穿的这样素净每日又抄写佛经还能甘之如饴,这样辛辛苦苦让林家从五王妃那里得了利益,却不知将来林家能给她什么。几年之内不能生下孩子,林正青焉能不纳妾?
琳芳凑过来低声道:“六妹妹,外面有些传言你知不知晓?”
琳怡抬起眼睛看琳芳,“什么传言?”
“都说只有郡王爷才知晓那解谶的道士下落,”琳芳说着顿了顿,“郡王爷有没有和六妹妹说过那道士的事?”
琳怡道:“郡王爷从不说政事。”
琳芳似笑非笑地看琳怡,“六妹妹心里知道就好,现在任谁找到那道士皇上都会奖赏,将来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琳芳是故意替林正青来探她口风。
见琳怡不说话,琳芳惊讶地道:“莫不是郡王爷真的没跟六妹妹说?六妹妹也别心眼太实,郡王爷那边的事也该时常听着些,别到头来什么也不知晓。”
琳芳这话是林正青的口气,林正青是告诉她那道士没死?
琳怡淡淡地看向琳芳,“四姐夫将朝堂上的事都讲给四姐听?”
琳芳微微一怔,立即挪开目光,“我……当然……”
琳怡看着琳芳就笑起来,倒将琳芳笑得眉毛渐渐皱起,“六妹妹笑什么?”
琳怡垂下眼睛喝了口茶,抬起脸颊笑容明艳,“我是笑,四姐这样通政事,将来还要做朝堂上的女大夫不成?”不管林正青打了什么主意,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就算前世周十九杀了她,这一世已经是她夫君,她就算对周十九不能完全信任,也不会帮着旁人对付周十九?林正青也太小看她了。
琳芳脸上一红,顿时带了些怒气,“我是好心来提醒六妹妹,六妹妹不但不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