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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个浑身淌血的身影慢慢的挪过来,那身影渐渐清晰一些,悲伤竟如海浪般一潮又一潮直扑过来,渐渐变宽变高,浑身湿透。浑身上下竟莫名的酸痛。
云子暮身形一顿,站住了,眸底不知闪过一丝什么情绪,垂下眼眸遮掩住。
……
“等判了这噬魅王的刑法再走不迟啊。”
“是呀,你们看那噬魅王如今的模样,哪有一界霸主的样子?”
“丧家之犬啊!这种半妖死不足惜!”
“他已经受了不少刑罚了吧?真是解恨!”
云子暮不言不语,直直的朝前走去,没有停留。
身边却是顿然一空,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身后。
半朵痴呆地盯着那个淌血的身影,心口猛缩,呆呆的看着,满眼鲜血。
“半朵!”云子暮沉着声音,远远的喊她,攥起的指尖毫无血色。
而远处那血红的身影似乎是听到了这一声呼喊,身形顿住,时间被突然按中定格,身影印入浩空。
他不顾身后天兵的抽打,猛然转头,直直地看向半朵。
只这一眼,当下,她便想自己再也不会忘记了。
那目光竟是喜悦,好似在红尘中经历过了大起大落,岁月沧桑不断的冲刷后的第一次重逢般的喜悦,失而复得的狂喜。
这一刻,那身穿血衣,身形有些颓靡的男子,越过苍穹云海,灼灼的看着她,双目焕发光彩,像是要将她锁入眸里。
他站在云雾之中远远地开口,说了什么,但相隔太远,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更看不清他的嘴形。
只是,隐隐听到了她的名字,恍如隔世。
只是这一霎,寂静而喧哗。
呆呆的看着,看着他一身的血迹,突觉仙界太狠。时光纷纷,往事如雪轻轻踏过,谁的生死,谁的誓言。
只有,泪如雨下。
那男子手脚都被束缚起来,只有脖子可以自由活动,他被身后的天兵催促着,鞭条不住地抽到在背上,离得这么远她都可以看清他的背上皮肉翻腾,鲜血迸溅。
红衣男子依旧只盯着她一个人,脸上表情依旧是喜悦的,眼中的温柔宣誓着他对她的所有权,带着倒刺的粗鞭条似乎是在给他挠痒,嘴角流出血来却不自知,满堂仙人黯然失色全都不在他眼中。
半朵与他远远相隔,站在天的这一边,看着那男子衣衫破损,身后一道道血痕随着他的移动而拉长,心口突然一揪。
看着他欲向自己走来,可身后天兵发狠地抽着他,束妖锁一拉,他脚步踉跄,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她,却被狠心拖了回去。
身下血如泉涌,男子不住地回望着她,眼眸温柔,目若春水。
看着他被带上高台,看着他被吊在半空中,她手心一紧,顿觉身上冷汗连连,只听耳边一阵刀剑嘶哑,尖利的声音声声入耳,恍然前世。
仙界对他的判决毫无迟疑,千刀万剐,火浴万年。
她突觉自己有种不可名状的情愫在周身游移,慌忙追寻往日,却发现始终在记忆里无法找出与那男子相似的面容,就连一个相似的背影也无法找出,陌生的身影,可看着他却觉得熟悉心痛。
站在原地,不远处云子暮的声音她却恍若未闻,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人被无情的施以极刑。
而那男子脸上却毫无痛苦之意,那双晨星般的眼眸只是盯着一个方向,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好似莲花轻绽心间,春夏秋冬四季灿烂。
她的周身仿若鲜花满地,一瞬乍开。
喉间突然刺痛哽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好似所有的心绪瞬间堵在了她的喉咙,生痛。
看着那男子被高高吊在空里,破损的身体已撑不住清风涌动,摇摇欲坠。
仙光纯净神圣,一道道无情向他抛去,金灿灿的飞刀泛着寒光割破空中的云雾,啸声不绝,半朵浑身一颤,突感脚底冰森,双腿发软。
只见他身上的皮肉被一刀刀剥去,片片掉落,好似飞鸿惊心。身上的血汩汩流出,洒到地上,血雨纷纷,血云团涌,涌向远处,好似无尽的河流。
而他却处之泰然,没有轻哼亦无惨叫,好似割去的并不是自己的血肉。
半朵眼角干涩,呼吸忽而沉重,仙光炫目,眼眶肿胀闭不上却也睁不开。
周身疲惫,只觉得这世间所有的极刑莫过于此,挫骨伤筋。
耳畔轻轻一声“半朵”,她蓦然回头,云子暮青衣浮动,温润清雅,静静看她,眉目依旧,空山翠竹,飒然挺立。
再看脚下,自己竟已不觉退后数步,双腿发颤,不觉恍惚。
“半朵。”声音清凉,已是不耐。
她收回目光,凝住心神,不敢再有半分犹豫,转身向云子暮走去,却看不到身后高空那男子瞬间黯然的眸光,不减温柔,却显悲戚寂寥。
云子暮垂眸,顺手握住她的手腕,似是无心,手心却微紧。
半朵微愣,低头看手指相交,嘴角不由轻勾,紧紧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一青一白相伴离去,身后云海浮动。
而那男子目光紧紧追随,眼眸微颤,久违的泪终于无声洒落,血已流尽,却毫不自知。
原来这诅咒,真的是来了。
……
已经回到天机山好些天了,半朵发觉自己常常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无端停下手来,总感到心口空空的,同时她发现云子暮的话越来越少,似乎总是避开她。她隐隐感到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对自己突然变得这么冷淡了。
天机山如今真的是与世隔绝,外面的消息根本传不进来,而云子暮不许外面的人进来,也坚决不许她走出天机山半步,几乎就是锁山。
……
这是做什么嘛,难不成真是囚禁自己?她愤懑地揪掉手边杂草,狠狠地扯断发泄着心中不满。
身边突然飞来一只小青纸鹤,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瞄了一眼,不耐的挥挥手,纸鹤晃晃悠悠不肯离开,扯着她的衣袖,拉着她要往前走。
心中顿时疑惑,起身跟着纸鹤向前走去。
天机山前些天才下了一场雨,地面泥泞,透着冰凉,脚下的草地吱吱直响,空旷的山里,回响不绝,颇是渗人。
终于停了下来,是云子暮的竹楼前,小纸鹤落在窗前轻挥着翅膀,催促着她。
师父的房间,来这里要干什么?
半朵眯着眼睛,细细想着,脑子里不由自主的瞬间浮现出美人出浴的香艳画面,鼻尖不由得发烫,急忙将这低劣的想法甩出大脑,蹑手蹑脚地靠近窗子。
屋内点着灯,窗纸上隐约是他的身影,影影绰绰,暖意融融,她心中顿时被填满。
她靠在墙上,透过窗户缝小心翼翼地向内看去,只见云子暮正站在桌前写着什么。
屋内灯光微暗,却显得异常温暖,他轻轻握笔在宣纸上勾画着,眉头微皱,眼眸淡淡垂着,不知他在想着什么,指尖颤动着,笔稍稍不稳。
突然,他笔下一顿,他垂头看着桌上的画纸,脸色发白,高耸的鼻梁上也渗出汗滴,撑着桌子颤抖着好不容易才站住脚跟,瞠圆双目盯着画纸,猛地一把抽去狠狠地揉成纸团砸到地上。
那神情竟是这般恐惧,看着地上的纸团好像是凡人看见了厉鬼,颓坐在椅子上,面如纸色。
半朵心惊,他怎么了,呆呆的看着他,脸色惨白的好像是生死垂危的病人无法抓住希望,自己将自己困住,无法挣脱。
再向桌下看去,已经扔了一地的纸团。她稍稍施法,将纸团偷出来了一些,张开一看,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清心咒》,再一张,还是《清心咒》,接连几张都是,她有些疑惑,师父到底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困扰。
再摊开一张,她彻底怔住了,这是一张画,画中女子这般熟悉,再仔细看看,这竟画的是自己!不敢相信的瞠圆眼睛瞪着画面……这清晰的眉眼、嘴角的淡淡轻笑、白色的衣服……真的是自己!
她怔怔地看着,画中的女子嘴角微翘,目若含情,虽只是画到一半,可却能清楚的看出画者心中的情意,无法再画下去的煎熬,躲避着什么似的,竟是,如此……
耳边一声轻响,顿时一身冷汗,猛地回头,只是树枝断裂的声音,轻轻呼出一口气。急忙将画揉成一团小心地藏了起来。
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他,看他浑身无力,面色颓然,闭着眼眸,此事似乎已是折磨他许久。
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心中突然落空,身子突然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竟不知早已泪沾满襟。
谷中度日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身形微晃。
半朵只觉那目光似是两把利刃,心口一震,猛然涌出酸水,不经意间身子颤抖。
“是谁在外面?!”
那声音太过微弱飘渺,可她竟觉的是那般可怕,身上寸寸凉了下来,急忙转身逃走,脚下却不慎踩断了树枝,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头,久久不绝。
身后传来开门声,那声音苍老嘶哑,蓦地将沉寂的夜色打破。
心中愈发觉得恐惧,脚下也哆嗦起来,提起裙角快速地跑起来,呼吸急促,知道他会发现自己,却依旧不顾一切地奔跑,这是梦是梦……心中一遍遍重复。
突然一个踉跄竟倒在地上。
刚下过雨的地面水迹未消,直直的扑在地上,面庞朝下,水花溅入鼻口,浸湿衣服,浑身上下都是酸疼冰凉,在泥水滩中滚了半天,胳膊肿痛,却始终爬不起来。
只听那熟悉轻盈的脚步声渐渐传了过来,她闭上眼睛愈发紧张害怕,只想也化作一滩泥水,混作一地算了。
抖着身子,不晓得自己此刻的姿势如何难看,如何丢脸,只想着他能突然停下,哪怕是慢一些也好。
脚步声渐渐放慢,认得是她了。他终于停在了她的身边,头顶听得一声叹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