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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义想不到这老丈极有见识,便连忙讨教:〃还请老丈为我们指指路吧,我们在这山里兜兜转转已有两天了,竟一直走不出去。〃
〃这山名九子连云山,便是因为九座山峦相连、常年云雾缭绕得名。若没有熟识道路的人带路,你就是转上三两个月也未必走的出去。你能到这里,也是天意。你莫看我这茅屋破败,其实我也是读书之人,在这里避世已久而已。恕老朽直言,我看你兄妹二人这般模样,尤其是你这妹妹,决不似一般人家出身。你二人又只选山路而行,想必是避祸不敢走官道,如此你二人必没有户籍文牒,你看老朽可猜对了?〃
子义被他识破,却并未慌张。一个老人他并不放在心上,更何况这老人看似没有害人之心。他正想着怎样作答,却不知蝶儿何时醒了,早已坐起身来,此时竟细声细气地答言道:〃爷爷全说对了。我家遭逢大难,被官府缉拿,只逃出了哥哥和我,只是我们真的不是坏人,爷爷能不能帮帮我们呀?〃
老丈回首看向蝶儿,眼中很是爱怜:〃我在此避世已久,虽不愿招惹是非,但既然天意让我们相遇,为你们指条路来又有何妨?只是这里山路难辨,待我孙儿回来,我嘱咐他明日带你们出山吧。〃
子义听了大喜,赶紧躬身施礼:〃多谢老丈!〃蝶儿也满口地〃谢谢爷爷、爷爷真好〃竟哄得老丈甚是开心。
子义又道:〃敢问老丈,这里如此偏僻,老丈怎么独居于此地?〃
老丈略一沉吟道:〃我知你必心有疑惑。既然有缘,我不妨直言相告。我父本为前朝官员,国破身死。我祖籍于此,原本居于山脚下的南郭村,父亲去世后我全家便迁到这山上来。我膝下本有两子,都是读书人,但我不想让他们出仕为官,长子便弃文经商、次子则在家务农。谁料四年前,我长子经商回来路染恶疾,到家后不日便不治身亡。未曾料到他这病竟渡给了家人,我全家皆染恶疾,想必是天意吧,竟生生夺了我家六口性命。如今只剩下我与孙儿一老一少,甚是孤苦。〃
子义听了不免恻然道:〃老丈,在下言语莽撞唐突了,不想竟勾起这些伤心事来!〃
老丈不免神色黯然、摇头道:〃无妨。〃
蝶儿此时轻声说道:〃爷爷,蝶儿多话了,我听说过祸兮福所倚,您和孙儿既然能够安然度过此劫,想必亦是上天护佑,必定有后禄加身。蝶儿知道您是避世归隐之人,仕途福禄都不会介怀。但上天定会保佑您的孙儿重耀门庭、子孙满堂的。〃
老丈闻言真是大吃一惊,这个女娃立在门前时,虽风尘仆仆、面容憔悴,但仍掩饰不住她蕴藏的韶光异彩。他虽一眼看出这个女娃不同寻常,却没有想到她竟有如此见识和谈吐。老丈心下称奇,更加对蝶儿另眼相看,脸上也露出慈爱的笑容:〃那就托蝶儿吉言。〃
当下老少三人言语相投、相谈甚欢。此时天色已晚,屋内漆黑,只有灶火的一点光亮闪烁。老人嘴里喃喃道:〃怎么阿松还不回来?〃正念叨间,房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有人大声道:〃爷爷,门外就闻见了香味,可有好吃的。〃
〃唉,你这孩子就知道吃!家里来了客人,快来见礼!〃
蝶儿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似乎比子义哥哥还要魁梧些,想也不想开口就叫声:〃大哥哥好!〃
那人〃啊〃了一声,叫道:〃爷爷,你好节省,又不点灯。〃随即掏出火石一擦,点燃了几上的油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那老人咳嗽了两声,只道:〃阿松,快来和客人见礼。〃
立时屋中热闹起来。叫阿松的男子比子义高出一头,年纪却比子义小上两岁。阿松施了一礼,恭敬地叫声:〃顾大哥!〃子义也回了一礼。而后,阿松就被蝶儿吸引过去。
平日里家中少有人来,今天竟见到一个美若仙子的小女娃,阿松实在欢喜的难以言表。于是左一个〃蝶儿妹妹〃、右一个〃蝶儿妹妹〃,最后竟改口为〃蝶儿〃、〃蝶儿〃,叫个不停。
子义在一旁摇头好笑,蝶儿却喜滋滋地应着,逃亡一个多月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安心。阿松哥哥不停地叫着她蝶儿,她似乎又回到了江南家乡老宅她的梅园中,灏哥哥声声叫着蝶儿,朝武哥哥叫着蝶儿,大哥、二哥叫着蝶儿,姐姐叫着蝶儿,还有娘亲、爹爹!慢慢地,一滴泪水滑落了下来。幸好灯光暗淡,没有人察觉,蝶儿赶紧偷偷将泪水拭去。
众人欢喜地吃了晚饭。老丈令阿松领了兄妹二人到另一间茅屋睡下。
这夜蝶儿又做了噩梦,她又回到了遛马场,血、遍地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她看到了爹爹、哥哥们浑身鲜血地站在远处,她向他们跑过去,但他们却摇着头大喊道:〃蝶儿,别过来!走吧,走吧!好好活着,好好活着!〃随后,爹爹、哥哥们也飘走了。蝶儿甚至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他们就全都飘走了。
无声无息地蝶儿醒了过来。一路上蝶儿经常做噩梦,初时她总是在梦中惊叫着,随后会被子义摇醒。看到子义痛心的神情、注意到子义通红的眸子,蝶儿就会万分愧疚。后来,久了,蝶儿再不尖叫了。无论梦境多么可怕、凄惨,蝶儿都不会尖叫了。只是,早上起来,她的小脸总是那么苍白,原本圆鼓鼓的脸庞渐渐消瘦下去,却显得那对眸子格外的大、而眸光中闪烁的悲戚又是那般地令人怜惜。
天色刚刚放亮,山间的早晨分外寂静,蝶儿向四周看看,子义哥哥不在,想是早早就起来了。土炕烧得热热的,蝶儿周身暖暖的,蝶儿忽地就有些疑惑,若是从前她会嫌弃这炕硬吧、会厌恶这被子脏吧,而现在她竟有些留恋这里的温暖、不想起来。她真的变了呢。只怕将来她变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了吧!
这时子义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见蝶儿已醒,笑道:〃蝶儿,起来洗漱吧,收拾妥当,我们就上路!〃蝶儿感激地应了一声,子义就退了出去。
待蝶儿梳洗停当,子义和阿松已经准备好了。阿松早起烙了几张大饼,几人趁热吃了。阿松又将剩下的饼用布包了,塞到子义怀中:〃顾大哥,带在路上和蝶儿妹妹吃。〃子义心有所感,拱手相谢。
当下子义与蝶儿向老丈道别,蝶儿眼睛润湿,上前拉住老丈的衣袖,声音软软地道:〃爷爷,蝶儿走了,爷爷要保重身体。蝶儿希望将来还能回来见到爷爷。〃
老丈一愣,心下竟也难舍起来,他拉起蝶儿的手,思索再三,终于沉声开口道:〃你们慢些走,随我来!〃
子义和蝶儿均是一愣,但都听话地跟着老丈进了茅屋。只见老丈从土炕破旧的褥子下摸出一个小包袱,郑重地打开,里面竟是几份文牒。
〃前日我说过,我膝下原有两子,长子育有一双儿女,次子也有一个儿子,就是阿松。〃子义和蝶儿静静地听着,未曾答言。
〃四年前我长子一家四口及次子两口染病身亡,当时,我年老力衰,阿松年纪又小,未曾前去报官,我居所又偏僻,少有人来,因此本县户籍也未曾销。〃
老丈看向子义:〃我的长孙若活着与你同岁,我的孙女比蝶儿年长一岁,不过身量不会差很多。你们若不忌讳,便将我孙儿、孙女的户籍文牒拿去,路上想必用得着。〃
子义与蝶儿接过文牒,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跪倒,蝶儿抬起小脸泪光晶莹:〃爷爷大恩,蝶儿无以为报,蝶儿给爷爷叩首了。〃说着子义与蝶儿重重地向老人叩拜下去。
老丈受了他们跪拜,令阿松将他们扶起来,嘱咐道:〃我见你们都是良善之人,才诚心相助。阿松会带你们翻过前面的第三峰,你们顺溪流而下,就会到达山脚。那里已属平川郡,若沿着清水向西南方向,可达上京皇城;若渡水一直向北,则可到达朔阳郡。天色不早了,你们赶紧上路吧。〃说罢将他二人送到门口,老丈立于门内将柴门掩上,不再看他二人。
蝶儿喊道:〃爷爷,保重!〃这才和子义依依不舍地离开。
…
第七章 诀别
阿松带着两人在山路上走着,一路上他执意要背着蝶儿:〃顾大哥,你现在就是我的大哥了,蝶儿也是我妹妹了,你先歇着,我来背蝶儿,等转过了这山,我不能再送了,你再背蝶儿吧。〃子义知阿松憨厚,便不和他争。
阿松带着他们转过了第三峰,仍舍不得放蝶儿下来,往前送了一程又一程。到了不得不分别之时,这个高大的汉子眼眶竟也红了,蝶儿摇摇他的手轻声哄道:〃哥哥回去吧,晚了爷爷要担心的。哥哥已经是蝶儿的哥哥,爷爷也是蝶儿的爷爷了,哥哥回去替蝶儿好好照看爷爷。将来蝶儿一定会回来看望爷爷的。你和爷爷一定要等着蝶儿回来呀!〃
阿松大声道:〃好!〃三人依依惜别。
子义背上蝶儿,按老丈所言,沿着溪流下山,到达山脚下时已是傍晚十分。身上有了户籍文牒,子义心中踏实,于是进了一家村落找了家农户投宿。
但子义仍不敢太大意,一路上他反复与蝶儿核对说辞,反复嘱咐蝶儿记住自己新的姓名、身份,并再不许蝶儿叫他子义大哥,只可叫他大哥,而他也只叫蝶儿〃妹妹〃。
其实子义大可不必如此紧张,要知蝶儿是何等人物!她两岁识字、三岁赋诗,所读诗书过目不忘,聪慧异常。她深得爹爹的疼爱,绝不仅仅因为容貌秀丽、性情可喜、小嘴甘甜。要知道她的二哥也是相貌堂堂、'网罗电子书:。WRbook。'俊逸非凡,可惜文采远不及小他三岁的蝶儿,虽是男丁仲父也看不上眼。
蝶儿早把阿松哥哥告诉她的一切烂熟于心,这日路上无人,子义又念念不休,蝶儿便一扬小脸,细声细气地道:
〃小女子姓丘名叶儿,炎武二十三年八月生人。祖籍淮安郡洪良县,祖父丘离,前朝生人,年迈归居山林,祖母早丧。父丘原、母丘李氏,亦皆前朝生人,经商为业。叔丘川,婶丘张氏,务农为生。四年前家门不幸,沾染恶疾,父母、叔父、婶母不幸不治身亡。家中只剩下祖父、两个哥哥和我。大哥守孝三年有余,现家道中落,大哥带我外出谋生、重振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