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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淑琴笑了,是很凄然的那种笑。丁淑琴说,因为我就要迁居北京了,我先生在那儿有大笔的生意,他对我留在医院做别人的助手一直不满,甚至怀疑我和老板有染。他让我过去帮他打理生意。这是他的最后通碟了。我说,那是不是,我以后想要见到你,就很难了。丁淑琴点了点头说,是的。
我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很难过,我以为我对丁淑琴的感情,还没有对珂珂的一半。只是她在窗前说的那些临别的话,令我有些伤感。我抱着丁淑琴,我说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对你也不曾用心,去了北京你就能很快忘了我的。丁淑琴又笑了,说,那么容易?你以为像上床那么容易?
我和她一直呆在一起,吃饭,是服务员送餐的。我们把白天当成了夜晚,把黑夜也当成了夜晚。始终,我们在床上缠绵和说话。手机关了,没有人能找得到我们。第二天天快亮时,我才沉沉地睡了过去。我一定是累了,所以才会睡得那么香。上午十点,我醒来的时候,丁淑琴已经不见了,我只看到了她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纸条,是用铅笔写在酒店的便笺纸上的。谢谢你令我的身体幸福。这是丁淑琴留在纸上的绢秀的字。我才知道,幸福有很多种,身体的幸福是其中的一种。我才知道,人生那么短,幸福那么少。
一个女人的离去,令我赤身坐在床沿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就像是一位亲人在弥留之际告诉大家一样,我要走了,我要走了。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结局,就会在转瞬之间发生,大家却仍然会难过。现在,我也难过,我把头埋着,回想这一小段里的人生。女朋友燕子和我的好朋友李刚走了,我被刀劈得遍体鳞伤,饶先生令我有了丰厚的收入,好朋友阿德和我在另一条道上平行奔走,几个女人,都很匆忙地在我的生命里相继出现……
电话响起来。是恩来的电话。恩说现在在候机,马上就要上飞机了。恩说要去一个叫做斯里兰卡的海边小岛定居,过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恩说先取道香港,在香港住几天后再去斯里兰卡。这时候我才想到,原来,她一直是钟爱着那家叫做斯里兰卡的空气的酒吧的,因为她热爱着那个海边小岛。恩说,你来送我吧,你以后见不到我了,所以你来送送我。
我去了机场,有那种马不停蹄的味道。出租车里放着刀郎的《冲动的惩罚》,我想我不曾冲动,和恩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在上出租车以前,我还在附近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百合,我没有送过哪一个女人鲜花,现在我把丁香百合送给和我的生命相关的女人。但是,当我走进杭州萧山机场,却看到了了一架银色的飞机起飞。像电影里的镜头一样,我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到一只大鸟离开地面。我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百合,想,一定是恩计算好了时间,不想让我在机场能够送到她。但是,她一定能感觉到,我在天空底下的一次挥手。
挥手,是想说珍重,是想说愿她的一生都是平安。
丁淑琴去北京了,恩去了斯里兰卡,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空落了下来。有一次在大街上,我看到了阿德,他和一个妖娆的女人走在一起,他正在喝一听可乐。我看着他喝可乐的样子,我想着我们在一起时勾肩搭背的样子,而现在,我们略略有些疏远。他看到我时,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笑了,对身边的妖娆女子耳语了几句,然后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借三千块,我想玩那个女人呢。他说着,回头向那个女人张望了一下。我掏了三千块钱给他,我说,我也想玩女人,但是我现在没有兴致,要不你玩女人时狠一点,算是顺带着也帮我玩了一回。阿德大笑起来,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投掷动作,把喝完了可乐的易拉罐投向不远的垃圾箱。然后,他吹了一下口哨,离开了我。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是我的城市,这是我的街道,这是我的空气,这是我在发呆的地方。那么多人匆匆而过,好奇地看我一眼的人,已经算是对我很不错了。我轻声对自己说,小门,选择一种孤独的生活吧,离开女人,尝试什么叫清苦。
说完,我就汇进了人流,像一头忧伤的蚂蚁。
我们一起去行骗吧
很久没有见到饶先生了,我突然有一种想见他的欲望。我给阿德打了一个电话,说,阿德,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就是想见一见饶先生。阿德沉默了很久以后说,那你等我通知吧。饶先生不太见人的。
这天傍晚,阿德用车来接我。车开进了一片树荫,开进了一种清凉的空气里。饶先生在曾经见我的西湖边的别墅里再次见了我。他戴了一顶布帽子,坐在宽大的牛皮沙发上,微笑着向我示意。他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雪茄,茶几上放着精致的闪着亮光的雪茄剪和雪茄刀。饶先生比以前胖了许多,是那种虚胖。他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没有。他又问我,医院里药品的销售都很好吧,我说,托你的福,很好。他再说,阿德是个好兄弟,这一辈子,你和阿德都要做好兄弟。我看了阿德一眼,说,是的。然后我们就不太有话了。饶先生说,我老了,不中用了,但是越老,就越是感觉到生命的无常。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饶先生说,现在你是不是觉得生活很平静。我想了想,丁淑琴和恩的同时离去,应该就是我生活的归于平静。我点了点头,是的,我的生活很平静。饶先生笑了,是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后,特有的那种温厚笑容。饶先生说,平静了,是好事情,我现在就很平静,而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是最不平静的时候。
我当然相信饶先生的话。也许,饶先生的青年时代,是血气方刚叱咤风云的时候。后来饶先生站起了身,饶先生说,想要休息一下了,他边说边朝我笑笑,向楼上走去。阿德开车把我送回去,经过武林广场的时候,我说阿德你把我放下,我就在这儿下吧。
我在武林广场闲逛,我没有想到会见到一个遥远的故人的,但是恰恰被我看到了。我的心狂跳起来,我想,真是天意,让我在武林广场下了车,让我看到了珂珂。珂珂手里捏着一个冰淇淋,她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冰淇淋。她坐在一条水泥凳子上,仍然晃荡着脚。一副太阳镜,被推到脑门以上。我悄悄地走到了珂珂的面前,在珂珂面前站定,一言不发地微笑地看着她。珂珂的笑容一点点退去,珂珂的双脚不再晃动,而且停止了吃冰淇淋。后来她挤出了一个笑容,举了举冰淇淋轻声说,很好吃,是巧克力味的哈根达斯。
我仍然笑着,我想这个珂珂一定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不能让她跑掉。珂珂看了看左右,她突然站起了身,向杭州大厦方向跑了。我预计着她会跑,我也预计我一定跑得过她,所以在她跑到武林广场和杭州剧院交界的马路边时,我才开始发足狂奔。终于,我在杭州大厦的观光电梯旁边堵住了她,我用双手按住她的双肩,我说,你再跑我就不客气了。珂珂又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把手拿开,我还得吃冰淇淋呢。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在跑的过程中,居然没有舍得丢掉哈根达斯。我看着她吃完了哈根达斯,把冰淇淋盒子丢进垃圾箱里。然后她拍了拍手说,走吧,想把我送到派出所吗?我才拿了你多少东西啊?
我沉下脸说,你不用管送往哪儿,反正你的苦日子就要来临了,谁让你栽到在我的手里。我叫了一辆的士,的士在一条弄堂口停下了,我和珂珂下车时,珂珂笑了,说,你想把我带到你的阁楼里金屋藏娇吧。我说是的,我要你给我生一个儿子。珂珂大笑,说你没有搞错吧,我这良家妇女会嫁你这个流氓。
珂珂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她脱掉了衣服,只穿着背心短裤,然后又穿上我的拖鞋去卫生间里洗澡。洗完澡出来,又套上了我的大号衬衣,就那么在屋子里晃来晃去的。对于珂珂来说,屋子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所以她知道热水在哪,冰箱在哪,电脑在哪……她说唉唉唉,她说唉唉唉你怎么一点也不客气,连水果也没有,你去买一些猕猴桃回来好不好。我转身就去了弄堂口买回来一大堆水果,我知道她不会跑,至少暂时不会跑。我把水果放在小方桌上,她走过来剥开了一个香蕉,塞在我的嘴里说,吃吧亲爱的,谢谢你又让我来免费吃住。
珂珂的出现,让我的阁楼里,充满了笑声。她的嘴巴不停,讲着一些事情。我说你从我这儿跑掉后,在干什么,珂珂说在流浪,四处流浪。珂珂说其实她在几年前就从苏州大学毕业了,不过是因为没有找到工作,而看上去又长得很年轻,所以才会冒充是苏州大学的学生。珂珂说她四处骗钱,骗了很多的钱,包括我在内,一个个都是傻子。珂珂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坐在木窗台上说的,她再一次晃荡起双脚,唱起了那着啦啦啦的歌曲。我站在她的面前,认真地听着她唱啦啦啦的歌曲,眼睛里浮满了笑意,以为珂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我突然俯过身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她夸张地尖叫起来,说你干什么,你这不是在占便宜吗。我说你也占了我不少便宜,就不许我占你一点便宜?她马上就露出了笑容,说算了,就当被狗舔了一下。
珂珂说,我要在你的阁楼里住下来。四处行骗,骗得我都有些累了,我得休息一下,调整调整。对了,不如我们一起去行骗吧,不是有句话吗,叫做男女搭配,行骗不累。我说,我可是个良民,我不行骗。珂珂说,你省省吧,你也算是良民?
我不再说话,是因为我绝对不可能说得过她。我微笑地看着珂珂,看着她再一次晃起双脚,唱起那首啦啦啦的歌。窗外的光线,勾勒出她的一个剪影,很青春的样子。珂珂依然是两只小巧的辫,左右两边挂着,头一歪一歪,像是你的女儿,也像你的情人。珂珂,是一个精灵和古怪。
你的青春与爱情都已远去
在银泰百货的门口,我和